作者:折枝一桂
陈大丫“诶”了一声,从院子里小跑过去。
萧婧华蹙眉,“乡下给姑娘取名,都这么敷衍?”
大丫,这能算名字吗?
陆埕开口,“贱民好养活,若是男孩,还有狗蛋铁蛋之名。”
萧婧华抖了抖肩,难以接受。
午膳冯婶子亲自操刀,有鸡有鸭有鱼,再加上几盘农家时蔬野菜,很是丰盛。
萧婧华和云慕筱吃的不多,吃完便在院子里散步。
陈大丫从门外探出半个脑袋,悄悄看着她们。
萧婧华注意到了,伸手招呼她过来,问道:“你想读书吗?”
陈大丫点了点头,又摇头,“只有男娃才能读书,我不能读。”
“谁说的?”萧婧华指了指自己和云慕筱,“我和这位姐姐都读过书。”
云慕筱含笑颔首。
陈大丫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脸惊奇。
萧婧华道:“我有家书院,能让你读书。”
“真的?”陈大丫一脸惊奇。
“当然。不过……”
萧婧华笑了,“还在修建中,多则三年,少则两年,就能让姑娘们读书。你若是想,到时也可以去。”
“婧华。”
萧长瑾在唤她,“该走了。”
“好。”
萧婧华应声,低头对陈大丫道:“希望到时,我能见到你。”
她挽着云慕筱,转身走向萧长瑾和陆埕。
陈大丫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睛眨啊眨。
再往上马车去不了,萧长瑾把钟文和予安觅真谢春几人留下,让他们看着马车,带着萧婧华几人徒步进山。
山路难行,谢瑛带着云慕筱,萧婧华起初还不肯让陆埕搀着,后来直接半边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
见他都没怎么喘气,她默想,这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走了快两个时辰的山路,萧长瑾道:“到了。”
萧婧华用陆埕的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抬头望去。
小路两侧青竹丛丛,一栋木屋隐在婆娑竹影后。
走近了一看,木屋前开了一块田,各色花卉争奇斗艳,五彩斑斓。蝴蝶成群,相映成趣。
院中木椅上躺着一人。
岁月不败美人,她一身月白色素衣,用木簪绾起的长发中满是雪色,分明已是花甲之年,眼中却不见年老疲态。
她悠悠转醒,瞧了几人一眼,随后朝外喊道:“阿沐,来客人了。”
不远处,田畦成片,绿野之中有人直起身子,收了锄头,缓步走来。
第95章
萧长瑾率先上前,拱手作揖,“见过夫人。”
几人也纷纷见礼。“见过夫人。”
山微躺在竹椅中,随意道:“都进来吧。”
目光从几人身上扫过,她笑道:“幸好屋子够多,不然今晚恐怕住不下了。”
刚站起身,走近的人便道:“我去,你躺着。”
那是个年过花甲,精神矍铄的老爷子,腰背依然挺得极直,一身黑色短衣,身量极高,竟比萧长瑾和陆埕还要高半个头。
从面容看,年轻时也是个俊俏的少年,气质平和,手里握着把锄头。黑黝眼珠子似幽深古井,不起波澜,唯有在看向山微时显出光亮。
萧长瑾笑着,“我随沐老爷子去。”
陆埕也道:“晚辈也去。”
阿沐看了两人一眼,面色平淡点头。
三人进了屋,山微神色慈和,“那是我家老头子,单字一个沐,你们唤他沐爷爷就好。”
她重新坐下,指着檐下几根竹凳,“坐吧,我这儿简陋,都将就将就。”
谢瑛快步过去,一把捞过三根竹凳递给萧婧华和云慕筱。
坐下后,她好奇问:“夫人,我瞧沐爷爷不似寻常人,不知他年轻时是做的什么营生?”
“他啊。”山微面带回忆,唇角露出笑,“是个杀手。”
“啊?”
三人震惊。
世人皆道山文君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野村夫背离家族,从此隐世而居,谈论起此事时多是惋惜与恨铁不成钢,顺带唾弃她的夫婿。
可他竟是个杀手?
“那都是年轻时的事了。”山微笑着,“行了,不说他。”
她看向萧婧华,目光深远,似是透过她看见了另一个人。
良久,她叹道:“你与你的姑祖母生得倒是有几分相似。我和她年轻时有些交情,你们若是愿意,便也唤我一声姨祖母吧。”
萧婧华从善如流,“姨祖母。”
云慕筱双眼明亮,有些紧张开口,“云家慕筱,见过山……姨祖母。”
谢瑛倒是大大方方的,嗓音极为清亮,“敬国公府谢瑛,见过姨祖母。”
山微不解,“你们一个姓云,一个姓谢,怎么出自同一家?”
谢瑛道出二人的出身。
“原来如此。”山微笑了,“你这性子,该是合新昌的胃口。”
谢瑛将这当成夸奖,一脸骄傲,“大长公主确实夸过我。”
山微笑着摇头,问萧婧华,“方才进去那个少年人,是你什么人?”
萧婧华咳了一声,“他叫陆埕,是我的……夫婿。”
“哦?”山微来了兴趣,“性子虽与你姑祖母不太像,但看男人的眼光倒是一般无二。”
萧婧华微怔,“这是何意?”
山微目光调侃,“都喜欢清俊少年。”
或许是今日得见故友家的小辈,她忽然来了谈兴,忍不住说些往事,“当年你姑祖母和姑祖父的事,真是令我拍手称绝。”
山微忍俊不禁,“你姑祖母掌了一段时日的金吾卫,上值第一日便把一群世家子弟揍得鼻青脸肿,因她身份高贵,那些纨绔子不敢明着报复,却在背地里泼她脏水。”
“说什么新昌公主貌若无盐,五大三粗,膀大腰圆,如牛头马面临世。”山微笑着摇头,“她性子洒脱,并不在意此事,一门心思只管练自己的兵。谁想两年后,太。祖给她赐了婚,驸马还是谢家三郎。”
“谢氏乃是豪族,谢三郎是谢老夫人高龄所诞,生下来便体弱多病,他的嫡亲兄长,当时的谢家家主不知喂了他多少珍品汤药,才把他拉扯长大。”
“谢三郎虽体弱,却生得极为出众。”
谢瑛搭话,眼睛发亮,“我年幼时见过驸马几次,确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可不是。”山微笑着说:“当时京城皆道,苍山负雪,不及三郎一顾。因此赐婚圣旨下达后,姑娘们暗恨一朵仙花插在了牛粪上。”
萧婧华迟疑,“那牛粪,说的该不会是我姑祖母吧?”
“就是她!”
山微拍腿,朗笑出声。
“不仅城里的姑娘,这场婚事的双方皆不满意。她萧清晏生性豁达,最不喜柔弱男子,成婚当日正逢南方谋逆,她脱了嫁衣,丢下新郎官,竟是直接平乱去了。”
“然后呢?”谢瑛迫不及待问。
云慕筱亦是听得双眼晶亮。
去边关后,她也随长辈去拜访过大长公主,却不知她年轻时竟有这般经历。
“然后啊。”山微道:“平叛归来后,她偶遇谢三郎,对人一见钟情,殷勤得不行,甚至谋算着和离后与他成就好事,谁知谢三郎听了当场黑了脸,气得隔日便回了老家。”
“她啊,只能眼巴巴追上去了。”
山微笑得眼睛都快眯成缝。
三个姑娘亦是忍俊不禁。
“这人啊。”山微不免感慨,“说话做事最好留个余地,瞧你姑祖母,这不是打脸嘛。”
说完旧事,她这才问道:“你们今日来看望我这老婆子,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萧婧华简单说了书院一事。
山微听后沉吟许久。
“你有此志向是好事,你来这儿的目的我也大概清楚了。只是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能活多少年,只想在这山中了却此生。你们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去做吧。”
山微温和笑着看向云慕筱,“云家的姑娘,教些孩子绰绰有余了。”
云慕筱面色微红。
萧婧华并不失望,山微年事已高,她并无意让她出山。
“婧华知姨祖母隐世之志,此行只想求一件墨宝。”她笑道:“姨祖母虽不现世,但仍有不少仰慕者,有您的墨宝在,我那书院可是要热闹了。”
哪怕不来任教,光是来看看,便已受益匪浅。
山微大气,“行,我明日便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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