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幡然醒悟了 第7章

作者:折枝一桂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古代言情

  恭亲王府有片桃林,正值三月桃花开,箬兰每日都会折几枝来。

  萧婧华闲来无事,上去帮忙。

  刚从箬兰怀中取来一枝,低头瞧着粉色花瓣,被她刻意忽略的那一幕再次浮现。指尖抚弄湿润微凉的桃花,萧婧华怔怔出神。

  “郡主。”

  箬竹从珠帘外走来,轻声道:“旸少爷来了。”

  “阿旸?”萧婧华讶异,“他来做什么?”

  随手将桃花枝搁在绘蝶戏牡丹白瓷花瓶中,她理了两下衣衫,信步迈出闺房。

  正堂里坐了个少年,瞧着与萧婧华差不多大的年纪,绸缎般的黑发被红色发带高高绑起。面容与陆埕有四五分相似,但不同于陆埕的拒人千里,他的气质要温和许多,双眼明亮和煦。

  许是正处在苦恼之中,眸色有些许暗淡,眉头锁着,双脚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地,长发顺着动作滑落肩头。

  低眉丧眼的,活像只被抛弃的狗狗。

  萧婧华好笑,“阿旸。”

  陆旸抬头,眼睛发亮,仿佛一只饿了许久的小猫骤然见到鱼骨头,眼里的热烈令萧婧华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姐!”

  陆旸猛地蹿起,三两步来到萧婧华面前,拉着她的袖子哀嚎,“只有你能救我了姐!”

  这少年虽然只比萧婧华小几个月,但却比她高了一个头,这般作态倒叫人好笑。

  箬竹低下头,掩去唇边笑意。

  萧婧华乐了,在铁力木椅上落座,饶有兴致道:“你闯了什么祸?”

  陆旸长长叹气,哭丧着脸,“姐,我是倒霉的遭了无妄之灾。”

  他道:“两日前,书院里两名同窗起了争执,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我和另外两名同窗去劝架,没成想他们怒气上头,直接和我们动了手。”

  陆旸险些哭出来,“白白挨了两拳就算了,反正我皮糙肉厚的。但不甚把别人的砚台打碎了,还正好被苦主撞见。”

  “据说,那砚台是用玉做的,价值一千两!”陆旸瞪着眼,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那可是一千两啊!”

  “因不知是何人打碎了那砚台,夫子只好让我们五人赔偿,一人二百两。”

  陆旸生无可恋,“我把这些年攒的银子数了个遍,也只有五十两。”

  他眼冒泪花,可怜巴巴地望着萧婧华,“姐,你能借我一百五十两吗?”

  萧婧华还以为是什么事,掩唇小声与箬竹低语,后者点头,提裙出去。

  她又问陆旸,“这事家里知道吗?”

  “我哪敢让他们知道啊。”陆埕叹气,“虽然是被迫,但我也实实在在与人动了手,被我娘和我哥知道了,免不了被家法伺候。”

  他抓着萧婧华手臂,“姐,你可不能告诉我哥啊!”

  “放心,不会。”萧婧华保证。

  很快,箬竹抱着个紫檀木雕花木匣回来。

  萧婧华扬着下巴。

  箬竹将木匣打开,里头装了个砚台,玉制光滑莹润,刻以四君子,名贵又不失雅致。

  “你将这砚台拿去,赔给那名同窗。”

  陆旸心动,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语气极为小心,“姐,这砚台很贵吧?”

  他瞧着比云慕起那个贵多了。

  “没几个钱。”

  一个砚台而已,萧婧华还不放在心上。

  这种砚台,她私库里起码有十几个。

  “给你就拿着。”

  陆旸心动。

  踯躅半晌,一咬牙将那木匣抱在怀里,信誓旦旦道:“姐,你放心,我肯定给你凑足银子。”

  萧婧华好笑,“银子就算了。”

  “那怎么能行?”陆旸道:“被我哥知道了,非得抽我一顿不可。”

  他转头问箬竹,“有纸笔吗?我写张欠条。”

  “欠条就不必了。”萧婧华忙道:“你还能赖我的不成?”

  陆旸思虑片刻,“也是。”

  看他那副模样,萧婧华在心里长叹一声,这俩兄弟当真是像极了。

  也罢,到时候她不收陆旸的银子便是。

  陆旸乐滋滋地抱着木匣,“姐,你可真是我亲姐。”

  萧婧华瞪了他一眼,“谁是你亲姐?”

  她若是陆旸亲姐,那她和陆埕成什么了?

  陆旸很快反应过来,在嘴上打了两下,凑近萧婧华,贼兮兮道:“不是亲姐,是亲嫂子。”

  萧婧华脸上爬满了红晕,含羞带怒地嗔了陆旸一眼,却没反驳他的话。

  略坐了片刻,陆旸便告辞了,萧婧华让箬竹送他出去,独自回了屋。

  ……

  陆埕也不知在忙什么,春日宴会频繁,等她参加完好几场赏花宴,已有十日未见陆埕身影。

  写的信也没个回音。

  之前的羞赧已然褪去,甚至逐渐演变为怨气。

  又等了两日,仍是没有回信,萧婧华一拍桌,“箬竹,我们去官署。”

  恭亲王府的马车大大咧咧地停在工部门口,来往官员瞧见了,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这位小祖宗又来等陆郎中了。

  萧婧华还算有分寸,并未鲁莽地冲进工部。

  陆埕一向以公事为重,若是打扰了他办公,指不定又得一个月不理她。

  因而,她乖乖地坐在马车里,听着箬竹为她念书。

  好不容易捱到下值,工部官员们纷纷离开,萧婧华悄悄将车窗推开一个小缝,一眼不错地盯着每一个从工部大门出来的官员。

  没有陆埕。

  萧婧华略显失落,嘴角微微下耷。

  直到官员们纷纷离去,工部大门一片沉寂,仍然没有陆埕的身影。

  箬竹跳下马车,询问门口守卫。

  片刻后,她立在车窗前,掩唇低声道:“郡主,陆大人未曾离去。”

  萧婧华微微打起精神,“那再等等吧。”

  这一等,便等到了夕阳沉落,天色一点点暗沉。

  她熟悉的影子终于出现。

  萧婧华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将手伸出洞开的窗门,使劲摇晃,“陆埕!”

  陆埕抬眼望过来,眸光微动,似是惊讶。

  他快步上前,“郡主怎的在此?”

  萧婧华捧着脸,笑眯眯道:“等你啊。”

  “你不给我回信,我只好来找你啦。”

  陆埕骨节分明的长指捏了下眉心,“最近忙。”

  萧婧华笑意微敛,虽然不抱什么希望,但仍问出了口,“很忙吗?那下次休沐你……”

  “大人。”

  孟年疾步而来,在陆埕耳边小声开口。

  陆埕面色微变,“臣有要事,郡主且回吧。”

  话音还未落,他人已随孟年而去,尾音散在空中,徒留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

  萧婧华就这么倚着窗静静看着他。

  箬竹没忍住抱怨,“何事这么忙,连与郡主说会儿话的时间都没有。”

  萧婧华善解人意道:“他一心想着光耀门楣,自然是以公事为重,我该体谅他才是。”

  话虽如此说,可萧婧华心里却空落落的,委屈的情绪如蛇般缠绕着她,逼得她难受不已。

  连半盏茶都不到,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她努力压下失落。

  箬竹还想再说什么,萧婧华若无其事地吩咐马车夫,“好了,回府吧。”

  ……

  陆埕带着孟年大步流星,余光里有道身影捶着背,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遽然停驻。

  “怎么了?”

  孟年急忙刹住脚。

  陆埕看着那道身影钻入巷中消失不见,语气莫名,“阿旸在哪儿?”

  孟年不假思索,“除了书院,他还能去哪儿?”

  陆埕不置可否,重新提步。

  走了几步,他冷不丁开口,“查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