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正说笑着,忽然看到队列中的周景云抬眼向这边看来。
周九娘顿时更举手用力摆手,用口型大喊“世子哥哥。”
其他姐妹们忙将庄篱推到最前边“世子在看嫂嫂。”
庄篱被推到最前边,迎上周景云的视线,微微一笑,学着周九娘将手举在身前摆了摆。
队列中周景云一笑,收回视线。
但这一笑,已经让街边掀起更多喧哗。
“那是谁?”
“是东阳侯世子!”
“真的是东阳侯世子!”
“对对,他回来了,这都多少年没见过了。”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我还没见过。”
两边的窗口无数声音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不少纨绔子弟起哄“不得喧哗——”“你们这些小娘子,这是君前失仪——”
值守的兵卫,官员不得不连声喝止。
上官月背对着跟着笑:“周世子真是受欢迎啊。”
旁边的同伴伸手拍他“快看一眼啊,要过去了。”
上官月不动:“那我别看了,让给你们吧。”
同伴们嘻嘻哈哈笑,直到有人喊“是金玉公主的车驾。”
伴着这句话上官月转过身来。
对他的动作,同伴们没有意外,毕竟金玉公主车驾旁跟着上官驸马。
“那边,那边,在车前。”还有人特意指给上官月看。
带着几分同情,这父子见面机会很少,只能街边遥望。
上官月看过去,因为祭祀规制,金玉公主的车驾不如日常出行,走在前方的上官驸马神情端庄,看起来有些木然,不过视线不时向街边看一眼,很快看到了上官月。
上官驸马微微一笑。
上官月则对他招招手,亦是一笑,下一刻他的视线落在驸马身后的车驾上,那里也有一道视线正看着他。
隔着垂纱,金玉公主看到上官月摇动的手猛地举高,脸上的笑更灿烂。
都以为这是笑给上官驸马的吧?
上官驸马自己也这么认为吧?
金玉公主脸上浮现笑,笑意越来越浓,如果不是顾忌规矩她真要大笑出声了。
伴着金玉公主的车驾走过,喧哗也如浪涛涌涌而来。
“陛下万岁——”
“万岁——”
与此同时这边值守的兵卫,官员们纷纷齐声高喝“跪——”
伴着这声音,街边,窗口,所有人齐齐跪地,对着皇帝的车驾叩首高呼“万岁万岁——”
天地间似乎只剩下这呼声。
身在其中的人,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权贵士族,都不由战栗,视线里皇帝的坐辇炫目不可直视。
这就是天子啊。
天子身后还有一辆凤辇。
山呼海啸中也响起对皇后的赞颂。
“皇后娘娘千岁——”
虽然兵卫环绕,太监宫女一层一层,跪在最前边的人都看不清皇帝和皇后的脸,但这依旧是大家最接近皇帝皇后的一次。
有人激动的流泪,有人激动地叩拜,无数视线追随着皇帝的车驾,期望能多看一眼,能多沾一丝天子之气。
与皇帝和皇后的车辇相比,紧跟在后边的一辆车就有些不起眼。
不过,也还是有人不看看皇帝皇后,视线只盯着这辆车。
上官月跪在地上,能看到一个端坐的女子身影。
那就是白妃吧。
白篱的姐姐。
白篱……上官月想,她此时此刻来这里了吗?
庄篱跪在地上,看着比梦境里更模糊的,但却是真实的身影。
垂纱小车安静地跟随在皇帝皇后煊赫的车驾后,缓缓驶过。
第一百二十章 视线
皇帝祭天从皇城出发,途中经过圣祖观祭拜,到了行宫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行宫这边已经提前一个月修缮布置,但王德贵还是皱着眉头不时叹气,呵斥着太监宫女们擦地,铺换被褥,嫌弃太脏了,床太硬了,屋子里太冷了。
“是不是遗漏这边,没有烧地龙?”
毕竟这里虽然紧挨着皇帝皇后寝宫,但到底是空闲之所,皇帝皇后都不会来,所以宫人偷懒耍滑了。
白锳坐在软榻上,握着手炉打哈欠:“就算提前半个月烧地龙,屋子里没人气养着,也是一样的冰冷。”
她示意王德贵别大惊小怪。
“出来又不是为了享福。”
王德贵应声是,慇勤地跪坐下来,给她轻轻捶腿:“娘娘,坐车这么久累吧?”
白锳笑了笑,累,当然也累,但比起当年跟着长阳王被贬离京的时候,轻松多了。
隔着垂纱看到的是人山人海,听到一声声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真是令人心旷神怡。
这个念头闪过,白锳莫名觉得后背一凉,忍不住坐直身子向后看去。
王德贵忙问“怎么了?”也跟着看去。
后殿两个宫女正在擦拭廊柱,陡然被看来,两人都怔怔。
“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白锳说。
“谁在看你?”张择的声音从外传来。
白锳忙收回视线看过去,见张择站在门外。
王德贵已经恭敬施礼:“中丞您巡查完了?”
白锳站起来,急急说:“我在路上的时候就心不静,好像被什么,盯着。”
她本想说是人的视线,但又想先前的事,可能也不是人,是鬼怪。
张择说:“娘娘多想了,您在皇帝身边,自然是万众瞩目,大家都在好奇,揣测……”
那倒也是,白锳心想,又隐隐几分得意。
民众们都在猜测除了皇后,是谁能跟在皇帝身边。
待生下这个皇嗣,她的名字更会人人皆知。
“到时候,娘娘算是心愿终成。”张择说,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可惜你的家人夷族,不能共庆。”
家人……
白锳神情一顿,旋即笑了,伸手抚向腹部:“我身居高位,贵不可言,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
张择猛地上前一步:“所以他们到底罪从何来?”
白锳一惊看向迈进门的张择,下一刻耳边响起铃声,眼前的张择陡然碎裂。
她一声惊叫坐起来。
入目明亮,眼前王德贵正皱眉呵斥一个宫女“这熏香炉能用吗?不是宫里带出来的东西。”说罢转头看白锳,有些自责,压低声音,“奴婢吵醒娘娘了。”
吵醒?她什么时候睡着了?
白锳低头看着手抚在腰间,腰里悬挂的三清铃,猛地站起来:“有鬼——”
话音落,张择的声音从外传来。
“什么事?”
伴着说话人也迈进来,带着一身寒意。
王德贵忙施礼:“中丞你巡查完了?”
话没说完,见白锳不像以前那样含笑打招呼,而是向后退去,眼神惊恐看着张择:“你,你是谁?”
王德贵吓了一跳,忙扶住白锳:“娘娘,你怎么了?”
怎么连中丞也不认得了?
张择神情凝重,瞬间想到什么,向后退了一步,转身喊“王同。”
身后的侍从将正裹着斗篷打盹的王同推过来。
王同回了圣祖观,但今日皇帝拜过老祖离开的时候,又被张择要了出来。
王同一脸不情愿。
他喜欢的熬夜是在楼船上吃喝玩乐,而不是跟着张择大冬天里走个不停,快累死了。
此时陡然被推进来,差点没摔倒。
“干什么啊。”他喊道。
“查查这殿内有没有邪祟。”张择说,又转身吩咐侍从,“让那群术士立刻查看行宫。”
自从那个江湖艺人展示了祝由幻术手段后,张择便搜集一众术士,此次出行也带着来了,让他们随时查看有没有人施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