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希行
只是最近也并不能经常来这里了。
想到这里白锳睡意全无,心里冷笑一声。
皇后真是好手段。
这段日子对她的照顾比皇帝还周到,也再不跟皇帝冷嘲热讽吵架,皇帝想到的她立刻听从,皇帝没想到的她处处提醒。
到底是少年夫妻,皇帝对皇后还是信任,由此放了心,将她交给皇后带着,还接受了皇后送的美人。
过年这一段,皇帝几乎是天天留宿那位新美人,皇后更是各种补药关怀,夫妻一心要再让宫里添个子嗣。
为了不让自己这个已经有孕的碍事,皇后天天把她带在身边,让皇帝好陪伴新人。
也就是这两日,皇后忙着筹备宴席,这是皇后作为一国之母被朝臣命妇叩拜的重要时刻,又为了表示对皇嗣的看重,才将她送到皇帝这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不介意宫里其他人有身孕,甚至也不介意皇后存在,但如果这个皇后被皇帝信任依赖,还贤良淑德,那就很麻烦了。
张择怎么还不回来?
一个定安伯有那么难查吗?
撑死也就数百人,都杀了也用不了这么久吧?
白锳要唤王德贵,还没开口,王德贵的声音从外传来“娘娘,东阳侯世子来见。”
东阳侯世子?
白锳愣了下,她虽然是后宫里的妃子,但并不是真对外界人和事一无所知。
她知道东阳侯世子。
但东阳侯世子来见,是什么意思?
来见她?
不可能!
那些朝臣们都无视她,不得已见到她,也都是看在她肚子里的皇嗣份上敷衍地问个好。
她这个出身低微,如今又罪臣之女的妃子,根本就不被他们看在眼里。
东阳侯世子出身高贵,因为蒋后乱政而避走朝堂,如今更是声名清正,被皇帝重用即将大展宏图的年轻官员,怎么可能来见她?
王德贵说错了吧,东阳侯世子是来见陛下的,因为那边还有人,就来这边等一等。
她所在的这个侧殿本就是用来给官员们歇息等候。
不过,东阳侯世子肯进来歇息,也是难得,毕竟现在大家都回避不屑跟她共处一室。
白锳坐直了身子。
“快请世子进来吧。”她柔声说。
她还没见过这位自小就名满大周的美人呢。
王德贵恭敬地对着身后的人做请,白锳看到一个年轻男子迈进来。
今日还在节庆,不算上朝,允许穿私服,他穿着暗青色衣袍,束白玉带,披着一件暗红斗篷,面如白玉,神清骨秀,让人眼前一亮。
不是那种刺目的美,是让人视线移不开,只想静静看着他的那种美。
看得出神,永不倦怠。
他迎上白锳的视线,或许习惯了被人打量,并没有惶恐,而且也没有避嫌垂下视线,反而也认真看她一眼。
白锳觉得更有趣了。
那些朝臣们面对女子,要么偷摸窥探要么鄙夷不屑,很少堂堂正正平视。
怪不得人人都喜欢东阳侯世子,一举一动的确令人心悦。
白锳一笑:“世子是来见陛下的?今晚有宴,来的人多。”
她伸手请周景云入座。
周景云没有道谢,也没有坐下,而是打量侧殿。
侧殿地方不大,或许白锳想要清净,此时身边并无宫女太监,只有这位姓王的内侍站在门边。
见周景云看过来,王德贵热情说:“这里还备有点心,世子不嫌弃的话,先用些?”
周景云没答话,收回视线看向白锳。
“我是来见白妃您的。”他说。
白锳愣了下,觉得自己又听错了?
“见我?”她不由问。
周景云看了眼王德贵:“娘娘这里说话应该方便吧,有张中丞协助,娘娘身边都是自己人了吧。”
白锳脸上还带着笑,但眉眼已经竖起来。
她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从不认为张择为她效劳的事能一直隐瞒。
但此时此刻,还是太早了!
周景云,他怎么知道的?
这不可能!
殿内一时鸦雀无声,王德贵站在门边也如同僵住了。
周景云坐下来,神情淡然。
白锳很快回过神,看着周景云:“世子,是来威胁我的?”
宫妃与朝臣结交是大逆不道,尤其是先有蒋后乱政,此时皇后都不敢跟朝臣有来往,一旦逾矩,死路一条。
周景云看向她,见白锳脸色发白,神情似乎很困惑,委屈,娇怯不安,但其实眼神平静,更没有惊恐……
我姐姐很厉害的。
他想到庄篱说自己这个姐姐的话。
他不由笑了笑:“娘娘看起来并不害怕。”
白锳倚着引枕,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腹部。
“怕有什么用?”她说,“诬陷啊诽谤啊,我无可奈何,我本就是罪臣之女,声名不堪,如果不是这个皇嗣,我现在就已经死了,再多一个罪名,也不过是个死。”
说到这里又一笑。
“不过,没想到世子是第一个来问罪张中丞的,我倒是好奇,到时候是世子自寻死路,还是振臂为首,一举铲除酷吏?”
她这是把话题一转,转向了周景云不满酷吏,要对酷吏张择动手,而她不过是被拉来当罪证的无辜者。
周景云看着她:“娘娘不用转开话题,我并不是为了问罪谁,只是告诉娘娘,我知道这件事。”
白锳似乎无奈:“那世子您怎么知道?有什么证据?”
周景云说:“梦里见到的。”
白锳愕然,旋即失笑:“世子,你在说什么笑话。”
其实当时庄篱说出来的时候,他也觉得很好笑。
一个深宫妃子,一个是将这位妃子合族问罪查杀的酷吏,两人不仅不是仇人,反而关系还不一般。
庄篱之所以这样认为,是“我在姐姐梦里看到的。”
那是在行宫的时候,趁着帝钟不在,她潜入白锳梦中,当她出现在某个人梦中时候,呈现的是此人想见的人……
姐姐那时候想见的是张择。
对世人来说,当问证据,说是做梦梦到的,只会被当作胡说八道。
但,那是庄篱。
周景云安静地看着白锳。
白锳看着这个面如白玉的美男子,觉得没有那么赏心悦目了,反而有些阴森。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来说笑话的。”周景云说,微微一笑,“我也不是来威胁娘娘的。”
白锳似笑非笑,哦了声:“那世子是来?”
“我是来向娘娘告密的。”周景云说。
白锳表示更不解:“跟我?我只是一个戴罪宫妃。世子还是直接找张中丞吧,不过,我可以为世子说两句好话。”说着又惶惶不安抚着肚腹,“我是来这里安胎,很多事都不懂……”
她神情柔弱,茫然,又怯怯,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外,似乎是个一眼就能看透的人。
姐妹两人,的确是性子不同。
不过,庄篱说,她跟姐姐长得很像。
周景云看着白锳,旋即又垂下视线。
站在门边一直安静不语的王德贵此时也声音惶惶:“娘娘,要传太医吗?”
一传太医,威胁到皇嗣,周景云,不管你打什么主意,你也先去死一死吧!
周景云没有理会他,看着白锳:“你的妹妹,白篱,在我手上。”
白锳的神情一顿,抚着肚子的手放下来。
“你,抓到她了?”她不由问。
周景云说:“应该说,我娶了她。”
白锳神情愕然。
什么?娶了她,东阳侯世子,那东阳侯少夫人就是白篱——
那个先前引发一通热闹的新娶的小妻子。
她脑中嗡嗡,无数思绪乱转,最终汇集成一句,果然,白篱就在自己身边,很早的时候就来了。
东阳侯府。
东阳侯世子!
她看着周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