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狂上加狂
说到这,慕甚吸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些许平静:“你的疑心病还是用到别?处去?吧!”
眼前的男人,依旧如二十?年前一般清雅端正,说出的话也很有信服力。
安庆公主再次被他说服,就如同二人每次起了争执一样?。
她到底不愿将自己?的夫君想得太坏。
年少时候,那个在书?院里侃侃而谈,风采力压众人的慕家儿郎,始终放在她的心头。
二人成婚后,其实也过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若不是那次意外酒醉……她压根不会鬼迷心窍,做出对不起慕甚的事情来!
可那时的她,也不知是不是丈夫出了远门,每日?到了夜里就空旷极了。
恰好还是王爷的凤启殊因?为公务借拜访慕甚的父亲,借住慕家。
自一次酒醉意外之后,她与身为王爷的凤启殊也知酿成了大错。
只是那时的王爷也正跟叶展雪发生了不快,他受够了叶展雪的强势,想要寻得慰藉。
自己?那时恍如中魔,也是半推半就,没想到,居然被夜归的慕甚看到。
幸而他并未撞破,只是后来找自己?对质,成全?了自己?的脸面?。而自己?跪下向他认错,也与凤启殊一刀两断。
慕甚那时好像真的原谅了自己?,对于这段往事就此不提,对寒江也极好……
慕甚不想再与她废话,只道你让人把屋子收拾一下,我将寒江这孩子叫醒。
说着,他走入屋子,却发现?慕寒江的身边是撕碎的喜帖,他低头捡起一片来看,赫然正是瑞祥王爷的喜帖。
在慕寒江的手里,还捏着写着新娘名字的那一片——闫小萤!
就在这时,慕寒江又在嘟囔着醉话:“小萤……小萤,你为何要嫁给他?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
慕甚听了这话,先是惊异地挑了挑眉,复而了然微笑:难道老天爷觉得上?一代人的错爱不够看的?这一代居然演绎出相同的情形。
寒江这孩子,居然跟他同父异母的兄长恋慕着同一个女郎?
闫小萤?她究竟有何魅力,能将两位郎君迷得神魂颠倒?
想到这,他端起一杯冷茶,将慕寒将泼醒。
慕寒江猛地睁开?眼,看见是父亲慕甚,惯性坐起,想要整顿衣冠,可复又想起了什么,颓然倒下。
慕甚撩起衣襟,在他身边盘腿坐下:“寒江,为何颓废如此?”
慕寒江动了动嘴唇,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直以来,他努力按照母亲的意愿过活,希望自己?能终有所成,真正执掌龙鳞暗卫,
可原来,他引以为骄傲的一切,都堆砌在谎言上?。
就连他的父亲,可能都不是他的生身之父。
慕寒江不想面?对这一团混乱,唯有借酒消愁,指望避离荒诞的一切。
听慕甚问?话,他缓缓睁开?眼,看着慕甚问?:“你……是我的父亲吗?”
慕甚猜到,定然是凤渊告知了他。
他眉眼不动,语气和缓道:“在你还在襁褓里时,我的确这么问?过自己?。可待你慢慢长大,站不稳时朝着我展开?手臂,我拉着你一步步前行时,我告诉自己?,不管上?一辈的恩怨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我只问?,处处尽了父亲的责任。倒不如你告诉我,我配得做你父亲的吗?”
这一句话,让慕寒江再次哽咽崩溃,用大掌捂住了眼睛,任着泪水从指缝间滑下。
慕甚如何不配做父亲,在他小时因?为不如凤渊,而被萧天养嫌弃不肯收徒时,是慕甚寻来名师,还亲自指导他的剑艺。
每次被母亲罚得紧时,也总是他这个父亲温言,免了他挨罚。
小时最快乐的时光,便是他和妹妹在这个别?院里,跟着父亲一起粘树上?的知了。
他个子太矮,只能骑在慕甚的肩头,举着高高的竹竿,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一样?笑……
“母亲说,断桥和五里坡,可能是你派人做的,你……是不是觉得我碍了你的事情?”
“你母亲虽然对不起我,却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可我老早就说过,她并非善管之人,却一意孤行,把持了龙鳞暗卫。但德不配位,以至于手下之人横生死心,私下与魏人勾结,更是与啸云山庄那等?江湖势力暗中勾结,那些人做了什么,大约你母亲都说不清,我又如何能知?”
说到这,他郑重抬手:“我慕甚对天发誓,绝无命人谋害我儿寒江性命。若违此事,死无全?尸!”
慕甚这么说,不算撒谎。断桥和五里坡那两次,真的是属下的自作主张。
他养了这么久的儿子,岂能让他如此轻易,毫无价值地死去??
所以慕甚这话,说得甚是真诚。
慕寒江缓缓抬头看着父亲,似乎想从他的脸上?寻到一丝虚情假意。
可慕甚却带着他向来熟悉的,带着一丝怅然的微笑道:““不管别?人或者你母亲说了什么,我认定了你是我慕甚的儿子。可若你觉得我不配,那也是你的事情。无论你如何选择,我都不怪你。”
慕甚的话一如往昔平和而宽厚,慕寒江再也忍不住,终于放下了戒备心,伏在了慕甚的膝头无声地抽搐哭泣。
慕甚仿佛在爱抚着总角孩童般,用指尖摩挲着他的后脑,然后轻声问?:“寒江,还有什么烦心事,说给我听听……”
慕寒江也觉得自己?如此太丢人,总算收住了情绪,缓缓坐起身,并不想说。
可是慕甚却捡起了地上?的红纸,问?:“你认识瑞祥王要纳娶的王妃?”
慕寒江默默点了点头:“回京时,曾同路。”
“可我看你,好似对瑞祥王迎娶这女子不甚高兴啊?”
慕寒江抬头看着父亲,终是苦笑扶额。
慕甚也是惆怅低吟:“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寒江,你还年轻,趁尘埃未定,一切都来得及,自要尽力争取。莫要步了我的后尘,我当年若有勇气争一争,也许就不会与你母亲成亲,就此成为一对怨偶,苦了你……”
慕甚的话不着痕迹点中了慕寒江的心事,他不由得抬眼,愣愣自问?:“我……还有机会争取吗?”
慕甚的笑意加深,低沉而温和道:“事在人为,只要用心,任何时候都不算晚……”
再说准新娘闫小萤,在婚事临近之前,总算有了些待嫁娇娘的感觉。
这两日?,宋文的妇人楚玉频频来王府,帮着准王妃闫小萤张罗琐碎备嫁之事。
她的官人如今入了大皇子麾下,在吏部做得风生水起。
当然楚玉带来的可不光是巾帕头面?首饰,还有宫廷内外各种热气腾腾的时政秘闻。
“你听大殿下说了吗?太子病沉,主动与陛下陈情,想要卸掉储君的头衔!”
小萤自然知道,她还知道陛下听了这话勃然大怒,在
御书?房指着凤栖原的鼻子足足大骂半个时辰。
虽然淳德帝一直不太认可这太子,但是他被废黜,和自己?主动让贤可是两回事!
淳德帝忌惮儿子野心太大,但若全?无野心,如绵羊一般逆来顺受,又是他这个做父亲的不能忍的。
不过凤栖原是铁了心要让贤,居然在在陛下怒骂的间隙,颤颤巍巍表示,那日?陛下任人给他验明正身,当着母亲和宫妃的面?前裸了身体,斯文扫地。
古往今来,有哪个储君会受此折辱?他现?在每天都睡不着觉,闭上?眼就觉得满朝文武都在嘲笑他,若再让他为储君,便是要他的命,说完,凤栖原便嚎啕大哭,抽噎晕倒,从此躺卧东宫,拒不见人。
就连腾阁老这些忠于太子的老臣,也被拒之门外。
总之,现?在的太子病病殃殃,明确撂挑子不干了。
偏偏那日?太子出丑,大皇子也在。
于是朝中不知为何,渐渐有了说法:太子此番被贵妃诬陷成女子,就是大皇子一手所为。
不然他好端端的,为何偏要娶个身份卑贱的女郎为王妃?
听说那女子别?无所长,只是长了一张跟太子一模一样?的脸。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太子如今被大皇子这一招杀得志气涣散,再也拢不起精神了。
第118章
再说腾阁老几次求见太子?不成?,忧心如焚。
据说太子?这次将陛下?气得不轻。
陛下?已经召集内阁文官,开始斟酌措辞拟旨,要废掉太子?了。
毕竟这是太子?亲自求的,淳德帝就算废掉太子?也是体恤儿子?病情,无论到哪里都?说得过去。
这可将腾阁老急得不行,几次去陛下?那求情。
陛下?都?以“朽木不可雕,他自己不长进,不愿做太子?”为借口,将腾阁老怼了回来。
不巧昨日腾阁老在?府中听?到儿媳妇与其他府宅闺秀闲话。
当听?到大皇子?的准王妃跟太子?长得一个样,所以关于暗示太子?为女子?的流言四起时,腾阁老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今日沐休,腾阁老便亲自来王府一探究竟。
也是赶巧,小萤正好?送楚夫人出门,两人在?门口正说笑的时候,只见干瘦的老叟便冲了过来,瞪眼看着小萤的脸,痛心疾首:“哎呀呀,这……这是斯文扫地,沦丧天伦啊!”
小萤见了这老爷子?,只假作不认识,瞪大眼睛问:“您是哪位?”
腾阁老觉得这女郎瞪起眼来,那流光溢彩的圆眼珠,跟太子?更像了!
腾阁老心头如同倒了一盆炭,马上爆裂开来。
他跟个小女郎也说不着,只在?门前中气十足地喊:“大殿下?,你?给我出来!”
小萤看着腾阁老的青筋都?崩起来了,便好?心提醒:“这位大人,王爷出门了。要不,您换个时间再来叫门?”
腾阁老上下?打量着她,虎着脸道:“你?——不能嫁给大殿下?!”
“为何不能?”
“你?可知你?这张脸,长得跟当今太子?一模一样?”
小萤坦然笑道:“自然是知的,大人不是第一个说的。我还跟太子?,还有大皇子?一桌吃过饭,就连太子?也笑称,竟有这等巧合。”
腾阁老听?得语塞,只能恼道:“大皇子?若娶了跟太子?一样的女子?,一定会遭人非议。你?若明事理,就该规避这门亲事!”
小萤靠在?门前的石狮子?上,甩着鬓边的小发?辫,闲适道:“大人,您的话我是听?懂了,但是你?这般好?没道理。大殿下?与太子?乃是兄弟情谊互敬互重?,并无旁的心思。他与我倾心相恋,原也干涉不到其他人。可您如今跑到王府门前大叫,还对陛下?的赐婚横加阻拦。不知道的,会误会您往大殿下?和太子?殿下?身上泼脏水呢!”
腾阁老一时语塞,喘着气道:“你?说你?一个商贾人家的女流,究竟有何才?德让大殿下?倾心?若是因为姿色出众,你?这脸如何诱得……大殿下?这般行事,杀人诛心,你?们是要逼死太子?啊!你?们的婚约若不取消,老朽就……就去跳那护城河!”
好?吧,论起投河,腾阁老也是员老将了,他以前在?江浙时,可没少跳连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