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遇
容妙一路上都紧紧地捂着他的伤口不敢松开。
足足一个时辰。
郎中终于替他缝好了伤口。
“他的伤口如今是缝好了,只是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能不能熬过去不好说。”郎中摇头叹道。
容妙闭了闭眼,她平静地道:“好,多谢大夫了。碧水,你随大夫去拿药吧。”
她看着躺在床上面白如纸的萧翊,心情沉重。
他赤裸的胸膛上满是大夫缝补的伤痕,狰狞极了,上面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容妙打湿了毛巾,坐在床边,动作轻柔地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
等到她终于将他身上的血迹擦干净,盆子里的水都早已换了三次了。
她坐在床边,看着放在一旁的长剑,上面还沾着不知道是何人的血。
她的眸光一沉,她垂睨着紧闭着眼的萧翊。
容妙的手指捏着衣角,抿紧了唇。
脑中无数思绪闪过。
忽然,她看见他的右手紧紧握着,像是攥着什么东西一样。
容妙迟疑地看了他一眼,眼眸闪了闪,伸出手轻轻掰开他的右手。
明明已经陷入昏迷,右手却依旧死死攥着不松开,费了她好一番力气才将他的手掰开。
只见他的手中握着一枚银锭。
银锭的样式虽与官制的相似,却仍是有些许不同。
身为土生土长的江南人,最清楚不过。
银锭的底下还印着年号,工艺却略显粗糙。
这恐怕是一些钱庄私底下铸造的白银。
容妙将银锭重新塞回他的手中,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犹豫不已。
这明显就是个棘手人物。
而且她方才查看他的伤口,不止有刀砍伤的痕迹,还有刺戳和箭伤,这么多种兵器的伤痕,他惹上的应该不是寻常人家。
他之前一直在设法靠近陈运杰,应当就是平昌侯府了。
她是想接近萧翊,萧翊长相俊朗,出手也阔绰,家世应是不凡。她的确想笼络他,将自己赎出来,可却不想为此把命搭上。
更何况再不济,退一万步,她还可以选择陈运杰或者王秉这种人。
她的面色挣扎。
“姑娘,药煎好了。”碧水端着药快步走了进来。
容妙接过碗,“碧水,你一会儿回一趟芙蓉馆把柜子里的银子都取来,别叫旁人瞧见。”
容妙顿时觉得肉疼不已。
“好。”碧水也知道这事不易外传,谨慎地点了点头。
“对了,另外你帮我取一套新衣服来,要是就这样大剌剌地回去,指不定闹出什么乱子。”
她现在满身血迹尘土,要是就这样回去了,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容妙将他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她直接掰开他的嘴,将药尽数灌了进去。
她这会儿可没工夫玩话本里渡药那一套了。
攒了十年的大半积蓄就这么打了水漂,若是收不回什么好处那可就太亏了。
第10章 萧翊缓缓睁开眼睛。陌生的房间。他顿时撑着床沿,腾的一下坐了起来。房……
陌生的房间。
他顿时撑着床沿,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他敏锐地顺着声音转头看去。
容妙一下就撞上他锋利的目光,脚步一顿。
“你醒了?”
萧翊惊疑不定地看着容妙,点了点头,迟疑道:“容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他的声音嘶哑。
容妙的视线触及他开始渗血的伤口,眉心一皱,快步上前。
她将手中端着的药放到桌上。
“你的伤口崩开了。”容妙俯下身去,想要帮他重新包扎伤口。
萧翊下意识往后一躲。
容妙的手顿了顿,她抬眸看着萧翊,无奈地道:“我昨天早上去练琴时,刚好在巷子里看见了你,就把你送到医馆去了。大夫说你伤势过重,不易挪动,但是医馆那儿人来人往的不太方便,我就把你安置在旁边的客栈里了。”
说完容妙才又伸出了手,这会儿萧翊总算是没有躲。
容妙紧皱着眉头,洁白的绷带慢慢洇出鲜血,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绷带。
刚才他的动作幅度太大,伤口开始渗血了。
容妙绷着张小脸,仔仔细细地替他简单处理着伤口。
她小心地擦拭着流出来的鲜血,抬起了头,有些担心地问道:“痛吗?”
萧翊的下颔线紧绷,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不疼。”
二人的距离极近,鼻下甚至可以闻到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他垂眸看着容妙,容妙浓密纤长的鸦睫正一下一下地扑闪着,神态认真极了。
容妙怎么可能没察觉到他的视线。
她盯着眼前狰狞的伤口,眸光一闪,手下突然加重了力气。
萧翊反应不及,一声闷哼。
容妙有些惊慌失措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没事。”萧翊拧着眉道。
容妙看着他冒着冷汗的额头,神情愈发担忧。
突然,他感觉到胸膛好似有股清风拂过。
只见容妙小心翼翼地给他的伤处吹风,轻声哄道:“好了好了,这下不痛了。”
温柔耐心地好像在哄三岁小儿。
她纤细的手指动作轻柔,有意无意地拂过他的身躯。
足足花了两刻钟才处理完伤口。
容妙将桌上的药端过来,手背贴在碗壁感受了下温度。
她才用勺子舀了一勺药递到他的唇边。
萧翊有些不自然道:“不必麻烦容姑娘了,在下自己可以……”
容妙神色有些无奈:“你小心一会儿别又把右手的伤口崩开了。”
他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崩开了又得处理,还不如让她喂呢。
萧翊看了眼自己手臂上的伤口,这才作罢,沉默地张开了嘴。
温热的药汁一点一点地被他咽下,直到药碗见底,容妙才松了口气。
她将空碗放到一旁,举的时间太久,手都有些酸涩。
“容姑娘,有劳你这两日的照顾,只是……”
容妙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思,“昨日我派了碧水去你下榻的客栈寻李卫,但是那儿的店家说李侍从还没回来,房间是空的。”
李卫还没回来?
萧翊拧眉。
那日他与其他侍卫们为了分散注意力,特意分开来跑,他带着两个人往城里跑,李卫他们往城外跑。
可已经整整一日了,李卫却还没回到城中。
萧翊的心情沉重起来。
容妙似乎看出了他沉重的心思,她走到他身旁,扶着他的肩膀,“我会每日派人去客栈问问李侍卫回来了没,李侍卫吉人自有天相,萧公子也不必太过担心。”
她轻声道:“你先躺下来休息会儿吧。”
“我不能逗留太久,只能早上过来看你一眼帮你换药。”容妙说道,“我打点了楼下的小二,他每日会定时给你送饭送药。”
容妙仔细地替他拉了拉被子,低声道:“你先好生歇息着,早些好起来。”
嘱咐完,容妙才缓缓站起身来。
萧翊躺在床上望着容妙的背影,突然说道:“容姑娘救我时,可曾看到什么?”
容妙的身形一顿,她扶着门框微微侧过头,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什么也没看到,公子放心。萧公子帮我解过两次围,这次算是我还你的。”
萧翊黑眸沉沉地看着她。
容妙转身将房门轻轻阖上,脸上的神态一如既往的从容淡然。
萧翊望着紧闭的房门,神情晦涩。
突然,手臂触到冰凉的物体。
他转头看了过去,是他的长剑。
此时长剑已然归鞘,就这么安静地躺在他的身侧。
他一手捂着右臂的伤口,伸手握着剑柄,慢慢地将剑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