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遇
只怕躲在被窝里数钱，牙花子乐得都看得见吧。
这几年他们哪次来，不是来要钱的？
孙夏兰说得如泣如诉，脸上满是悲痛之意，可浑浊的眼珠子却看不见半点泪花。
容妙敛眸抿唇，没有说话。眼中却似是也带着几分伤感之意，看得孙夏兰心中大喜。
“我们本想着等将来有朝一日能够来把你赎回来，可是……”孙夏兰脸皱成一团，“你堂哥这个不争气的，被人哄骗去赌，把银子都输光了不说，还欠了人家一大笔银子。我们别说是想赎你出来，如今家中——”
说着孙夏兰就低泣起来，这会儿倒是真的哭出了眼泪。
容鑫被她说得有些下不来台，尤其当着一个如今出落得和谪仙般的堂妹的面，他急急喊道：“娘！”
孙夏兰瞪了他一眼，又扭过头和容妙继续哭诉道：“你堂哥欠了人家五百两，人家说如果还不上就要砍了他的手脚。”
“妙丫头，你看你能不能拿点银子帮帮你堂哥？”孙夏兰抬起头紧紧地盯着她。
容妙看着她眼中的迫切和涕泪横流的脸，只觉得可笑。
她有些为难地说道：“伯母，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
“我尚未出阁，妈妈也不许下面的人私藏银两。”
说得十分情真意切。
孙夏兰顿时坐直了身子，声量都高了起来，“怎么可能！？”
“你怎么会连五百两都没有？你莫不是有钱不愿意救你堂哥吧！妙丫头，咱们可是一家人，你怎么能这样！？”
孙夏兰眼睛瞪得老大，就连一旁原本装鹌鹑的容鑫这会儿也凑了过来，“是啊堂妹，我们是一家人，你可要救救我啊！”
“更何况我也是为了赎你出来才去赌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容鑫恬不知耻地说道。
“做什么呢！”碧水看着他们这副架势，忙不迭高喊道，上前隔开两人。
孙夏兰拽得容妙的右手生疼，容妙忍着心中的暴戾。
她慢慢抽回了手，她垂着眼睫，小声地道：“我真的没有……”
孙夏兰蹭得一下就站了起来，“妙丫头！你看看你这一身穿金带银的，住的这屋子跟皇宫似的，你说你没钱！？是不是瞧不起我们这些亲戚了！？当初要不是我们送你来这个什么芙蓉馆，你能过得这么舒坦吗！？”
“现在你过上好日子就忘了我们了！？”孙夏兰指着容妙的鼻头骂道。
“你这老虔婆说什么呢！？”碧水听着就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前干仗。
容妙红着眼眶，声量拔高，“碧水！”
“姑娘！”碧水回过头来，忍不住喊道。
容妙撑着扶手缓缓地站了起来，将眼眶里打转的泪珠逼回去，她抬起眼看向这两人，“我确实没有这么多钱。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我会和妈妈借五百两给你们。”
她看着那两人脸上的气愤不甘转变成欣喜若狂，还有眼中生出的贪婪。
孙夏兰压下忍不住想要翘起的嘴角，上前想要拉住容妙却被碧水挡住。她也不恼，她乐呵呵地笑着，全然不见方才撕破脸皮时的模样。
“伯母不是这个意思，妙丫头咱们到底还是一家人。”孙夏兰一副长辈慈蔼的模样说道。
容鑫脸皮厚如城墙，附和道：“是啊堂妹，你这次救了我，我以后挣了钱肯定会把你赎出来的。”
容妙伸手拉住碧水的衣袖，“不必了，你们……以后好自为之吧。”
碧水担忧地看着容妙，她的声音还带着虚弱的颤抖。
“走吧。”容妙低声道。
碧水忍住泪意，重重地点了点头，“好！”
碧水扶着容妙，后面二人还在高呼着什么。
守在门口的人见她们出来，正准备开口喊她。一看过去就撞见容妙低垂着眉眼，眼圈带红，杏眸含着盈盈水光。
碧水小心翼翼地扶着容妙回了房。
碧云候在房里，看到她俩这副架势，瞬间闭上了嘴和碧水交换着视线。
容妙用帕子轻轻地擦了擦眼角，抬眼看向她们二人，轻声道：“你们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碧水一脸担忧，欲言又止：“姑娘，可是……”
容妙摇了摇头，硬挤出一分勉强的笑，“没事，我一个人静静就好了。”
碧水咬了咬唇，才说道：“好吧。”
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房间。
容妙伤神难过的情绪全然消失，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被攥得发红的右手。
她快步走到水盆前，用力地洗着手，将手搓得通红才肯罢休。
洗完手，她坐回到凳子上，抵着唇思忖着。
刚才孙夏兰和容鑫咄咄逼人的架势还在眼前，他们尝过这一次甜头，不会这么轻易罢休的。
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她微微弯起了唇角。
……
天渐渐暗了。
门外轻轻地叩叩声。
碧水试探地小声唤道：“姑娘？”
容妙看向房门，又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锦帕。
“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房内才重新传来容妙的声音，“进来吧。”
碧水和碧云这才推开了门。
“姑娘，瞧我给你带了什么？”碧水小心地走到容妙身边，将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献宝般放到容妙面前。
“这是我让你买的游记？”容妙接过书，惊喜道。
碧水连连点头，“还有碧云，碧云还给你带了你最喜欢吃的糖蒸酥酪。”
容妙肩头松懈了下来，温柔地笑道：“多谢你们两个了，我很喜欢。”
碧云将糖蒸酥酪放到桌上，眼尖地看到锦帕上的水痕。
她下意识地抬起眼和碧水对视一眼。
碧水隐晦地摇了摇头，接着提起笑容，说道：“我去给你点灯，太暗了看书对眼睛不好。”
说完她就转身去找灯了。
方才她看得分明，姑娘的眼睛红通通的，定是在房里哭了一下午。
第7章 “姑娘，陈三爷和萧公子来了。”碧水从外头走进来说道。容妙坐在梳妆镜前，背……
碧水从外头走进来说道。
容妙坐在梳妆镜前，背对着她，仔细地端详着镜中的人。
脸色苍白，就连薄唇都没什么血色，一副弱柳扶风的模样，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
她眼尖地捕捉到一点瑕疵，她抬起手用帕子在眼下轻轻按了按，将铺在脸上的粉压得更服帖些。
碧水站在她身后，皱着眉动了动唇。
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容妙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碧水几步走到容妙的身旁，余光瞥见一旁的几碟糕点没有动过的痕迹，心中忍不住暗叹一声。
这两日姑娘什么都没吃，妈妈也特意来问过了。可姑娘都笑着说没事，只是胃口不好。
仅仅两天便削瘦了许多。
容妙转过头问道：“碧云她们还好吧？”
她的杏眸朦朦胧胧的，像是笼着层薄雾，鸦睫轻轻颤抖着，温柔中多了几分脆弱感。
碧水伸手接过容妙手中的钗子，动作轻柔地替她簪上，“要不是姑娘您替她们求情，只怕妈妈真会打死她们。姑娘您给她们送了药，又让碧水好好修养。过个三五天，估摸着就会好了。”
钟雁芙得知此事后，险些暴怒。要不是容妙在旁苦苦求情，恐怕通传给容妙的人都得打杀几个。
这会儿的容妙在她眼中就像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容不得半点损伤。
容妙轻蹙眉心，愧疚道：“本就是我决定去见的，不怨她们。”
她轻叹了一声，“一会儿我再去看看她们。”
碧水点了点头，轻轻应道：“好。”
说着她便扶着容妙站了起来，纤细的皓腕仿佛一折就断。
……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萧翊才结束了与陈运杰的交谈，陈运杰已经隐隐有松口之势。
一袭水绿的身影走近。
他抬眼望去，微微拧起了眉。
陈运杰瞪大了眼睛，忍不住问道：“妙儿姑娘，怎么你今日这般憔悴。”
容妙顿了顿，看着面前满脸关心担忧的陈运杰和一旁皱着眉的萧翊，“……可能是昨夜没睡好，所以今日的脸色不太好。”
她的小脸苍白，雾眸蒙蒙。眉宇间也似乎笼罩着些许不易察觉的脆弱之感，平添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我听人说了，是不是因为前几日王秉那家伙无理冒犯了妙儿姑娘？”陈运杰忿忿道，“没想到我那日没来，竟让妙儿姑娘受这种委屈！”
“要是当时我在，绝不会让王秉那小子这么嚣张！”陈运杰边说着，边伸手想要拉住容妙的小手。
容妙不动声色地缩了缩手，目光投向一旁的萧翊，“不过，那日也多亏了萧公子，妙儿还没来得及和萧公子道谢。”
眼神中满是感激之意。
陈运杰悻悻地收回了手，看向身旁的萧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