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豆麻麻
“江鏖,摧毁祠堂可不是一般的家事,你有什么要辩的?”
这语气平静了,前面那茬就过去了。
“臣冤枉啊!”刚才还装乖的江鏖直接含泪喊冤,“臣昨日是动了手,但只是打砸了桌椅门窗,那些牌位香烛臣是一点儿没碰的。”
“都是他们摔飞出去碰撞导致的,臣从头到脚都没沾过!”
说得掷地有声,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元丰帝:那你要不要说说他们为什么会摔飞出去呢?
这事不能细说的,多说多错。
江鏖眼睛一转,又换了一副嘴脸,脸一抹,泪痕渐散,竟又是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陛下,臣以为,这些家事实在没必要拿到朝堂之上来讲。”
毫不掩饰地将御史台上下扫视了一遍。
“诸位大人若实在闲得慌,就想想闽越到底该如何治理。”
“这世上就没有无用的地,只有无知的人。”
“既然无知,就去学,就去看,而不是一有问题就弃边。”
“我们这些大老粗只管打仗御敌,总不能我们把敌人赶跑了,护卫了边境,还要去想如何治理当地吧?”
“那要你们这些文臣做甚?”
直接从御史台扩散到了整个文臣。
“一个个的,正事不干,天天就琢磨歪门邪道,自己屁-股都没擦干净,偏偏死盯着别人的□□沾没沾屎!”
粗俗,实在太粗俗!
而且是御史台弹劾你,关我们文臣什么事?
偏偏文官之首的刘问仙最先被拿出来开刀,现在还木在原地呢,闭着眼一言不发,其他人只能死死攥着拳头,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骂不过更打不过!
——
散朝后,皇子们率先出殿,兵部尚书赵至卿一个滑步就铲到了江鏖面前,两个相似的粗狂身躯勾肩搭背,赵至卿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几年没展示,你这撒泼功力不减当年啊。
江鏖得意挑眉,又大声叹息,“陛下到底是恼了我了,这一个月的禁闭,真真是让人难熬,唉……”
散朝正往外走的大臣们:?
你要不要听你在说什么?
陛下都没有细问宗祠之事,只气晕了御史大夫关你一月在家自省,这还不够宽容?
过了啊,太装了。
赵至卿翻了个白眼,撞了撞他肩膀,“这两年你还真偷偷念书了不曾?没有无用的地,只有无知的人,这话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
“嘿!”江鏖听到这质疑反而高兴起来,“我乖孙说的!”
“怎么样,我乖孙是不是很聪慧?”
就走在他两前面岑扶光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大步向外。
江鏖没有察觉前面的些许异样,只拉着赵至卿小声嘀咕,“老子这次可是为你们冲锋陷阵了,那老匹夫阴得很,你可得盯准了。”
赵至卿胸脯拍得啪啪响。
一切尽在不言中。
——
这件事并未遮掩,江鏖也是怕江瑶镜担心,回侯府后就派人去了江家将此事告知,让她不用担心,闭门一月正好不用上早朝了。
江瑶镜:……
朝廷的事她不清楚,既然祖父说了无事她也不再询问,只问:“真把祠堂烧了?”
来传信的人是管家之子江风,十六七的年纪,正是活泼,闻言眉毛一阵乱跳,挤眉弄眼的,口里却道:“他们自己撞散了香烛架子,不是老太爷做的。”
得,肯定是故意的。
江瑶镜努力忍笑,“那他们就没闹?”
“闹?”江风一脸嫌弃,“若不是借着老太爷的势,他们都不能在京城生存,跟谁闹?”
“他们自是不敢闹。”江瑶镜淡淡道:“但这回祖父算是把宰相得罪了个彻底,未免有人借机生事,还是多留意点吧。”
宗族那些人,又蠢又毒,倘若有人给他们出了毒计,明为报复实则是击溃江家,他们看不出真假一定会上当,还真有可能会闹出大祸事来。
江风严肃了神色,跟她保证,“姑娘放心,我回去就告诉我爹,一定做好提前防范。”
送走江风后,江瑶镜继续平静过日子,在江骁的消息传回来之前,不会和程家撕破脸皮的,依旧做着当家主母该做的事。
江瑶镜想平静度日,但正房那边似乎不这么想。
午休后那边就派了人来,说让过去一趟。
江瑶镜神色不改,一如往常温顺,“我换身衣裳就去。”
进了里屋后才冷下了脸,往常都是清晨自己去请安顺带说一回闲话,从未有过下午唤人的时候,过去一个中午,正房那边也知道祖父今早在朝堂的举动了?
反正肯定不是关切之语。
若真是关心亲家,这会子应该叫自己回侯府看望祖父,而不是去正房听她说话。
所以,这个时候,你想如何说呢,你能如何说呢,或者,你还想要评判祖父的一举一动?
江瑶镜换过一身绛紫织金仙鹤展翅裙,淡扫蛾眉又红樱唇,还戴上了一副完整的红宝石点翠头面,看字铜镜中的自己,伸手缓缓抚过镜面。
真是好久不见了啊。
满头珠翠的,盛妆的自己。
“姑娘真好看,淡妆浓妆都好看!”身后的江团圆也忍不住夸赞。
江瑶镜也跟着笑,欣赏了片刻后起身。
“走吧。”
“去听听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第7章 ……
先前就江团圆一个人在里面伺候,花浓守在外侧,当听到门帘被掀起的声音,她下意识就要走到江瑶镜身后去跟随。
谁知一抬眼就看到极华贵的裙摆,紫金落羽覆在同色的绣鞋上,行走间绕鞋一圈的珍珠若隐若现,是她形容不出的贵气。
又顺着往上看,就看到了盛妆的江瑶镜。
呆愣几息才回神,笑着赞道:“夫人今天可真好看。”
这话不是假的。
原以为夫人生得颇为清冷,淡妆素衣最衬她的气质,谁知今日一见才知是错了,真正的美人从不挑装扮,素衣是恬静的美,华服又是另一番雍容。
思绪忽然恍惚飘到了两年前。
那时新婚,夫人的衣裳总是艳色居多,整个人明媚异常,是后来大爷出征,又迎来了孝期,这衣裳妆容才越来越淡,人也跟着沉静了下来。
明明才两年,怎么竟把夫人当初的样子给忘了呢?
江瑶镜朝她笑了笑,率先向外走。
“走吧,别让母亲久等了。”
花浓回神,也不再深想,快走两步跟在夫人身后,一行人往正房而去。
刚走进正院鼻尖就萦绕着一股檀香,这守孝不见客,除了吃斋念佛也没法做其他的事情,江瑶镜垂眸,不看正院这些丫鬟们因自己今日装扮而下意识的诧异。
随着檀香越来越浓,不要看就知正房已到。
小丫鬟打开了帘子,“夫人来啦——”
里面原就正坐的赵氏下意识脊背挺得更直,想到今天发生的事,心中的底气在一瞬间满溢,脸上的谱也更足了。
谁知她的底气,在看到走进来的江瑶镜后,在她自己都未曾发觉时,就悄悄坍塌了一角。
江瑶镜走上前,福身见礼。
“母亲安好。”
下蹲的动作让她头上的点翠头面看得更清晰。
赵氏不自觉地凝神细看,看翠羽的华丽,看红宝石的璀璨,让她想到了曾经的一次宴席,那国公老夫人也有相似的头面,那颜色瞧着,竟不如江氏头上的纯澈。
许久不见江氏这样的装扮了……
她也陷入了和花浓一样的恍惚。
江瑶镜一直维持着福身的姿势,又略等了片刻,她抬头,不解地看着上方的赵氏,“母亲?”
赵氏回神,笑道:“瞧我,许久不见你这样盛装,倒是看傻了,快坐。”
这小辈是不用守了,可长辈还没除服呢,这几日虽然开始食用荤腥,但装扮一如既往的素净,怎得今日大改了?
江瑶镜面上羞赧,依言坐在下方,不好意思提先前的话头,只道:“这眼看着就要入夏,冬春两季的衣裳要收回去放着,去岁的夏裳也要拿出来洗洗晒晒。”
抚过广袖金织,说得有些惭愧,“许久不曾上身这般颜色的衣裳了,儿媳一时没有忍住,叫母亲看笑话了。”
本质上,江瑶镜嫁入程家后,这鲜艳料子就上身了新婚那一月,后来程星回出征,不至于素净,就家常装扮,谁知后面又紧跟着守孝。
这话自然挑不出什么理,年轻媳妇谁不爱俏?
江瑶镜给出的理由赵氏能接受,并且也觉得很正常,但是……
明明江氏言行一如既往的温顺,可偏偏赵氏心头直打怵,总觉得来者不善,却又分辨不出苗头在哪。
先前的打算丢开,只一通胡扯。
——
“还是你小舅舅的事,那边传信来,说是你舅母不大好,虽不至垂危,确实起不来床了。”
“请了大夫来看,方子开了,其他还好,只一样,需得三十年已上的整参,家里确实没有,又劳你破费了。”
赵氏昨儿就收到了信,原想公中取了送去就完,谁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