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豆麻麻
“我理解不了一见钟情,所以我尝试从别的地方来佐证。”
“托爹娘的福,这张面容,生得还算可以。”
“但也没到祸国殃民让人一见倾心的地步。”
“我就仔细的想,想你我的初见,想你我之间来往的种种。”
“大概猜到了缘由。”
她回头看向岑扶光,而随着她话语的逐渐铺开,岑扶光脸上也没了之前的嬉笑怒骂,只安静地听着,只这人周身气势太重,光是面无表情就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凶气暗浮,实在叫人不敢靠近。
这次,反而是江瑶镜凑近了他几分。
“我猜,都是因为我没照常理行事才引起了你的注意吧?”
“丈夫有新欢,我没有哭嚎,反而去寻找根本缘由。”
“知道你只是顺手而为,还存着看好戏的心思,我不仅没忍,还反击嘲讽你。”
她没有错过他瞳孔的紧缩,微扬双唇,星眸里却没有半点笑意,“她怎么不哭呢?她怎么敢嘲讽我呢?谁给她的胆子?她还挺有意思的,挺好玩?”
“是想征服我?”
“还是求而不得屡战屡败,一定要拿下我来证明你又一次胜利了?”
“这些心思,应是都有吧。”
“一见钟情这个词很美好,但不适用你我。”江瑶镜缓缓坐直身子,给出她认定的结论,“你过于美化了自己,也着实,低估了我。”
第33章 ……
早就知晓她很是聪慧, 但没想到,她能猜度人心至此,几乎算是把自己的心路历程重复了一遍。
“我何曾低估过你?”
岑扶光不理解她这个忽如其来的结论。
“不过寥寥数面, 知道彼此名字, 知道大概行事作风, 除此之外,你还了解我什么?”
“喜欢春茶的鲜,爱花草的繁茂,没有特定的颜色偏好, 无论配饰色彩甚至屋内的摆件都喜欢顺着四季轮回走。”
岑扶光的脱口而出打断了江瑶镜的话语,她略显诧异地看着他。
都对了。
他怎会这般清楚?
“不习惯麻烦别人, 也不喜别人麻烦你。”
“对人对事都分人,对你在乎的,若她有些小问题, 你会委婉提醒或用温和手段去改变她。”
“对你不在乎的, 你就格外容忍, 或许说是不在乎。”
“小问题你能放就放,可一旦触及到你的底线, 你就会毫不犹豫的离开,干脆利落。”
岑扶光总是想发掘她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不,是在自己面前, 没有出现过过任何神情, 他都想发掘, 也都想看看。
就譬如现在, 即使强作镇定,但微颤的眼睫还是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可思议。
“现在只发现这些, 确实还不够了解。”
“我争取再接再厉。”
江瑶镜:……
你再接力下去,人都要被你看穿了。
她确实没想到,就短暂几次见面,他就能留意到自己这么多的习惯,这从战场回来的人,洞察力都这般强悍么?
“既然观察了这么多……”江瑶镜似笑非笑,“那你怎没看出我绝不是为情所困之人?”
“如果我会为情所困,那最初时你的目光就不会落在我身上,因为那时的我,忙着伤心忙着找祖父做主,我的所作所为符合你对后宅女子的既定印象,你会一笑置之,后面就不会有侯府之行。”
这段话语落,岑扶光舒展的眉心终于渐拢。
“如果我会为情所困,那我现在应该还是程家歇斯底里,我不会想要和离,我只会和那个女子一争长短,若程星回再左右摇摆煽风点火,我会变得更疯魔。”
“虽然相处确实短暂,但他的确是我名正言顺的丈夫,我尚能做到果断抽离,你,为何会认为我会被你短暂的,突如其来的,完全没有任何未来可言的炽热所打动?”
“什么叫完全没有任何未来可言?”岑扶光迅速抓取到了重点,“我从未想过亵渎你,我一直所想都是把你当未来的妻子在求娶。”
“那又如何?”
江瑶镜没有动容,甚至容色更冷了几分,“说句犯上的话,三五年前,岑家和江家,并无太大的区别。”
那会儿虽然岑家已经基本得到了天下,但到底还没称帝。
再往前推,推到两人幼年时,更是相差无几,战时人才凋零,真正才学厚重之人,多数隐居山林,好先生都是靠抢靠掳的,祖父当时为了自己能做好学问,跨越大半疆土,愣是从赣州绑来了自己的启蒙先生。
这还是外祖牵的线,不然根本就不知道人藏在哪。
当然其实也可以把自己送去江南,外祖家好先生根本不缺,但那会鹤鸣书院也是乱象丛生,外祖他们自顾不暇,且,祖父并不希望自己长成江南水乡女儿的柔顺模样。
这才四处打听费尽心思,只因启蒙一事太过重要,几乎可以影响人的一生。
岑家也是大抵如此,为了小辈,偷摸去找好先生,还得藏着掖着,家世相当的,好一些的,厚着脸皮把后辈送过去蹭先生。
更有那脸厚心黑的,直接把先生给挖走了,为此撕破脸断了来往的不在少数。
“祖父一直把我当男儿教养,你学的,我都学过。”
“后来确实有所变化。”
“你去了战场,而我因战争快要稳定,祖父也默认我把重心放在家里。”
“但我们的前期,我们最初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们的性格底色,是一致的。”
“什么样的性格底色呢?”江瑶镜笑了笑,有些凉薄,又有些无奈,“大约是男子如何思考,我就会如何思考。”
她站起身来,走到栏杆旁,看远处碧黛青山,看鸿雁划过天际,看众生万物,唯独没有看同样跟着起身站在她身后的岑扶光。
“我会查那小妾,正因为我非常明白程星回不是会为情乱智的人,他的心里藏着远阔的山海,在未登顶之际,他不会自毁根基。”
“我会嘲讽你,不是笃定你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计较,而是清楚,定川侯府不惧这点小波澜。”
“男子从来都是薄情的,看似霁月风光目无尘埃,其实最会算计的就是你们,看似迫不得已情由所原的无奈,其实都是权衡利益后的自我选择罢了。”
“还非得借着旁人的怜悯来给自己盖上一层伪善的皮。”
话说到这,岑扶光心内摇头,这话过于极端,薄情之人,男女都会出现,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可不好。
谁知下一刻江瑶镜就回身笑望着他,“是不是觉得我偏激了?”
“不用反驳我,那些都是废话,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因为啊,我也是这样的人。”
“批判是给外人听的,对自己有利,才是最重要的。”
岑扶光一时哑然,几度想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知道了她未尽的话语。
她之所以挺着病弱的身躯站在这里和自己长篇大论,也因为她清楚,定川侯府不能和自己硬碰硬,只能这般行事,甚至不惜自污,把自己贬到了尘埃里。
只怔怔看着她此刻的灿烂笑意,心内却不知何时泛起了酸涩,“……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江瑶镜上扬的嘴角一滞,又迅速沉静回落到了初时的模样,不悲不喜,像一尊假人。
“我们过于相似,永远都会为心中的底线率先做出选择,如果你我强行在一起,至亲至疏夫妻1已是最好的结局。”
“不会,不会如此。”岑扶光不知该如何反驳,但他给出了自己答案。
“这还是最好的结局。”
“如果我真的嫁入秦王府,我会思考,我对你的作用是什么,我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彼此的关系更好的维系。”
“别说什么纯粹的感情。”
江瑶镜紧锁眉心,“就连程星回那个样样都不如我侯府都敢百般算计我,你可能不会如此做,但你一个眼神,自有人为你前仆后继出谋划策。”
“而我,也是看你眼色行事。”
“那不是妻子,那是下属。”
“你也别说你绝不会如此待我,好话谁都会说,又有谁能真正做到一辈子都初心不改?”
她的胸膛起伏明显,情绪也跟着激烈了起来,唇色也渐渐失去粉嫩,身子一偏就往旁边到去,岑扶光飞速伸手,大掌紧紧握着她的胳膊,“怎么了,是哪里难受了?”
“我没事。”
江瑶镜忍过晕眩过后就挣开了他的手,脸上一闪而过某种神色,又很快消弭。
岑扶光的手疆停在半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审视她,期望是自己看错了,但她虽然马上就极力隐藏,但那抹深深隐藏在忌惮后的厌恶还是被他捕捉到了。
为什么?
是,自己贸然闯进她的生活,是唐突了些。
但已尽力克制,顾忌她的名声,顾忌江鏖,哪怕是那日所谓的威胁,也是避开所有人,不让任何人发现她和自己有所来往。
“你可以一直严词拒绝我,但我自认已经足够知礼。”
“我殷勤讨好,便是不能感动你,也不至……厌恶罢?”
岑扶光从来不会逃避问题,发现问题就要解决问题,藏在心中除了自苦没有任何作用,所以他马上就问了出来。
江瑶镜侧头避开他凝重的视线,她本不想回答,可他叠声催促,“为什么?就连程星回,你也是后面才开始厌恶,最初知道他背叛时,也没有这个情绪吧?”
“我比他还差?!”
这点,岑扶光是绝对不能忍受的。
既然已经暴露无遗,江瑶镜干脆破罐破摔,将心里最深处的话语说了个干净。
“是,我对程星回尚可平常心,那是因为我知道,我想离开他随时都可以,主动权在我这里,我可以随心而为,没有任何阻碍。”
“你呢?”
不知何时,她的眼眶渐渐莹润,眼眶蓄满了泪水。
“是,你在讨好我,你送我许多珍宝,你还都送到了我的心坎上,所以我就应该感恩戴德?”
“送之前有没有问过,我可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