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豆豆麻麻
这事还真怪不到人江鏖孙女头上,他最初暗戳戳调-戏人家的时候,人还没和离呢,好声好气拒绝已是修养到家了,他倒好,恬不知耻继续纠缠!
朕上辈子到底是做了多少恶事才换来今生这个就没消停过的不孝子!
骂骂咧咧开始研磨写信。
*
船上的厢房已经收拾好,江团圆坐不住,这还是她第一次去江南,很是兴奋,拉了张妈妈在船上到处看新奇,刘妈妈晕船有些严重,上船后就天旋地转,现已吃了药睡下了。
除了她们四人之外,江风还领了一队侍卫在附近厢房住着。
江瑶镜胳膊抵着下颚趴在窗台上,看着外面缓缓倒退的波光碎金的流水和对岸的杨柳依依青木成行,眸中期待甚浓。
这也是她第一次去江南。
终于可以亲眼看看母亲口中的烟雨江南了。
想到母亲,江瑶镜原本灵动的眸光一滞,虽很快消弭,但到底不复先前兴致,坐直身子,垂眸看着眼睛已经失去茶烟的杯盏,开始思考正事。
既然做了大逆不道的惊天之举,就要承担由此可能会带来的最坏结果。
虽然以自己对岑扶光的了解,就算他发现这些事其实是自己故意的,最多决裂,以他的骄傲,也不会到处宣扬他栽在了女人身上。
可他不提,不代表别人就真的察觉不到。
尤其是,现在这桩事现在大概皇上已经知晓了,应该不会派人跟来江南监-视,但若后面岑扶光控制不住情绪或者情伤一段时间,皇上必然会深入调查。
身为皇上,他若真的想知道某件事情,瞒不住的,就算他不能清晰了解全部,只要知悉大半,就能猜到源头在自己这里。
而震怒的皇上,是不需要确切证据的。
就算因为祖父因为孩子的关系,他不会刁难自己,但祖父那边,影响肯定甚大。
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有时间后悔,只能尽量消减最坏结果的严重程度。
祖父最大的依靠是他自身,是他在西南拼搏大半生的经验和阅历,这点谁也替代不了,但如果不是那边爆发巨大混乱,祖父是不会再领兵的,一般的平叛年轻小将已经可以胜任。
所以祖父那边已经无法再努力,保持现状就好。
不能用战功抵,那就只能换其他。
而且还得是皇上心尖上的难题。
其实皇上的难处很明显。
银子。
国库非常缺钱。
祖父跟自己说过,现阶段国库的银子最多只能支撑两场天灾,今年还好,算是风调雨顺无甚大灾,所以皇上态度还算平静,一旦大灾降临,皇上怕是要不顾脸面的捞钱了。
新朝初立,战后的百姓需要时间来修生养息,对他们必须要试仁政,只能连年减赋。
可其他人都在跃跃欲试。
就不说四方边境从未停过的摩擦试探,就说朝臣。
一路跟着皇上的老臣还好,就好比刘宰相和祖父,虽然双方政见不和,当朝干过架,但都是忠心皇上的,这点毋庸置疑。
而其他人,就好比自己此次要去的江南。
那些氏族都已经绵延数百年,根基庞大,在文人那边颇具风骨名声甚好,可他们都做了什么?
是,天子门生明年才出,他们的族内子弟明年才会上京崭露头角,目前双方都还没开始试探,但其实这边氏族的高傲姿态已显。
太子编纂医典的事就算没有广告天下,不信消息灵通的他们一点都不知情,好,你说你耳目闭塞就是不知道,那外祖他们送医书进京的动静可是没有瞒过任何人,同在江南,这次你还能不知道?
偏偏那几家都没动静。
一边想着自己是百年氏族,文人风骨气韵天成,自然不会率先对皇权表露出谄媚之态。
一边想着朕已是这巍峨江山的主人,你们居然不主动过来示好?
双方的较量已经开始了。
江瑶镜对他们的较量不感兴趣,只是在想能借这件事给自家捞点什么好处。
想必,那些人对外祖主动送书的举动很不满吧?刁难倒不至于,外祖他们一生都在鹤鸣书院耕耘,学生无数,他们不敢动手,且他们的孩子至少有一半也在鹤鸣书院呢,但言语上的贬低和讽刺也是少不了的。
江瑶镜起身从一个红木箱子里找出几本手册出来,这是特地让小舅舅送来的,关于那几个氏族的详细资料,翻开认真细看。
要知己知彼才能一击必中。
“姑娘!”
认真思考时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江瑶镜还不曾察觉到脖颈酸痛,江团圆清脆的声音响起时,她下意识抬头,眸光却被窗外的一片金辉引走,满窗碎金,橙红相衬,原来已经到了月升日暮的时候。
“船在津海港停下了,船家那边说在这里补给,至少要停两个时辰呢。”
“进城里是来不及了时间有些赶,但我打听好了,这码头附近也有市集,很是热闹,咱们下去逛逛?”
“好啊。”
有机会感受别地风貌,江瑶镜自然不会反对,江团圆欢呼一声,马上蹦跶着去给她找出门的衣裳。
快速拾掇好了自己,两人相携出门,临出门之际,江瑶镜回身看了一眼这个厢房,到底是船上,比寻常客栈自然要小上一些,站在门口回望,几乎一览无余。
只除了,换洗处的四君子竹制长屏。
如果他动作快,大约逛完回来后,就能又捉到一个明目张胆的屏后登徒子了。
“姑娘,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吗?”江团圆也跟着回头。
“没有。”
“走吧。”
张妈妈半下午的时候就被江团圆给溜废了,实在走不动了,留在船上看护行礼,刘妈妈呢,至今没醒,还在昏睡。
于是就江瑶镜和江团圆两人领头,江风落后几步带着几名侍卫远远看护。
————
这津海的港口承四方船只,又是距离京城最近的重镇,很多人都选择在这里转航下货,热闹非凡,站在甲板上向下扫望,熙熙攘攘全是人头。
比京城的码头还要热闹几分。
江团圆伸手挽住了江瑶镜的胳膊。
人太多了,可不能走散。
好在只是码头处拥挤异常,集市这边倒还好,也算热闹,至少没到人挤人的程度,江团圆这才松开一直紧紧攥着江瑶镜的手。
“比我手臂还长的麻花?”
江团圆的视线被麻花摊子给彻底勾起了,还遥举手臂比大小。
“喜欢就吃。”
京城也有,只是没这么大,也是第一次来津海,想吃就吃。
江团圆撒欢去买。
坐了半下午的船,江瑶镜现在还不饿,没什么胃口,环顾四周一圈,目光在各个小吃摊上扫过,又买了炸糕、糖墩,递给了刚买好麻花回来的江团圆。
“这两样你好像也没吃过,也尝尝吧。”
“姑娘真好!”
江团圆又是一声欢呼,垫着脚四处看,最后手一指,“姑娘,那边好几排长凳放着呢,我看许多人都是随意坐的,咱们也去那边?”
江瑶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像是特意放给游人坐的。
走过去一看,还真是,对面就是江景,河风一吹,秋老虎的热烈都被吹跑了,心神都跟着开阔起来,江团圆埋头苦吃,江瑶镜就很是悠闲的四处看看。
当抬起头看向天际时,她一直乱动的脖子终于被定住。
那边太阳还未彻底隐去,这边弯月已经升空。
竟是日月同辉。
日月同辉也并不是什么奇景,若是日日观夕一年到头总能看见几回,江瑶镜也并非第一次见,只唯独这次,她的心里有些莫名感受。
乳名是小月亮,名字是瑶镜,自然就一直非常关注月亮,无论是满月的盈辉还是残月的清冷,她都是爱的,也曾看过无数回。
倒是对一直高悬的太阳习以为常。
它耀眼又刺目,自然不会想要去凝视它。
只如今的它,已经半隐半现,能灼伤人眼眶的热烈也已全部收敛,安静地挂在半空,轮廓越来越模糊,很快就要消失了。
曾经还以为自己和程星回算是天作之合,星月总是相伴相随形影不离,可如今,星辰暗淡归于天穹,明月依旧,却偏偏太阳又来凑趣。
恰如自己波折的亲事。
太阳的别称。
“……扶光。”
她不自觉念出了他的名字。
“恩?”微带低沉的附和声响起。
江瑶镜不可置信的猛地回身,身旁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高大身影。
不是岑扶光又是谁?
他还是今天被撵出侯府时的装扮,面无疲色,凤眸些许红丝,看着江瑶镜震惊的样子,他微微一笑,说不出的俊美惑人,“为什么不吃东西,没胃口?”
江瑶镜怔然片刻,缓缓站起身来,回头看向后面,江风他们垂头站在原地,死都不肯抬头看,再回头,江团圆已经拿着她的吃食,悄悄挪到了隔壁的隔壁,同样死死低着头,压根不敢跟江瑶镜对视。
江瑶镜退后两步,认真看着他的脸,试图找出自己以为会出现在他脸上的情绪,但寻找半晌竟半点都没看出。
“你不生气?”
江瑶镜本来以为今夜他会出现在厢房,会愤怒,会质问。
因为自己不告而别。
结果人提前出现了,还是一副笑脸。
“生气啊。”他还在笑,“但这生气,与你无关。”
江瑶镜:?
“你还没答应我的求娶。”
岑扶光上前一步,步伐很小,脚步刚好控制在她能接受的底线距离之上,“既然没有答应,那你所做的一切都可以归于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