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嫁凶悍武将后 第4章

作者:一颗绿毛球 标签: 宫廷侯爵 甜文 成长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我推的。”

  “可以开始闹了。”

  薛慎音量不大,语气比平时还放松柔和几分。

  先说尿急的人怂下去:“我去茅房,兄弟们先闹。”

  “俺咋在这里?乖乖,喝得都断片了。”

  “金荣约我酒足饭饱来遛弯消食,将军府大,迷路走错了哈、哈、哈,将军新婚好呀,哥俩先回去了。”

  “这就走了?英俊?”

  “哎!”大声嚷着要薛慎再喝一壶的校尉陈俊英深吸气,“瞧我这张破嘴,都开始说胡话了。”

  他叫陈俊英,营里人都叫他英俊,久而久之,连薛慎点兵对着名册都会念倒他的名字。

  “听好,”薛慎嗓音沉凝,换上了平时练军的语气,“从高到矮,分列两排,齐步——”

  英俊发出一声哀嚎:“……将军!”

  没人能打断薛慎那声“走”。

  薛慎话音刚落,俞知光便听得一阵凌乱纷沓的碎步,继而变为整齐划一的踏步。陈俊英领着一群铩羽而归的弟兄,以急行军的步伐,灰溜溜地离开内院。

  他冒死再问:“将军,前进去哪?”

  薛慎沉声:“榆林酒肆,记我的账。”

  蔫头巴脑的队伍顿时活了过来,爆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得令!多谢将军!”

  婚房顿时安静了许多。

  元宝左右瞅瞅,跟着将士们退出去,回身阖上了门。

  俞知光蒙着盖头,摸到喜扇,悄悄往颈脖处扇。

  好闷,这绸布着实不透气,她盖得久了,两颊比刚进婚房时还要热上许多。

  面前忽而有凉风拂过,明亮的烛光在视线里乍隐乍现。薛慎不知何时来到她跟前,大手撩开了她盖头边缘,停顿片刻后,完全将盖头揭开来。

  她眼前豁然开朗。

  毫无预兆地,就这么对上了薛慎的脸。

  与印象里的凶神恶煞不同。暗红色喜袍柔和了他身上过于凌厉威严的气质。武将的杀气弱化后,她才得看清楚薛慎堪称英武的面容。

  薛慎兀自踱步走开,随手拉过那张直不溜秋的四方凳坐下,摸到圆桌上的酒壶,就着壶嘴饮。

  小小的白玉酒壶没几下被饮尽,横着搁倒在桌面。

  桌上膳食完完整整,没有动过。

  “晚膳没用?”

  “还……不太饿。”俞知光刚说完,习惯了按时吃饭的五脏庙发出清晰的咕叽声。

  薛慎曲指敲桌沿:“过来吃。”

  俞知光起身坐到了他对面,一看菜色,重油重盐的荤菜居多,她勺起一碗清淡点的杂菜粥,小小地饮了两口,被哽在嗓子眼,又放下碗。

  薛慎拧眉:“很难吃?”

  她连连摇头:“……有点冷。”

  “所以?”

  “冷了……就吃得慢。”

  粳米跟粥水都分开成坨了,杂菜也闷得蔫黄蔫黄的,一层油星漂浮在上头。她吃一口,要缓缓才能吃第二口。

  薛慎:“那先去沐浴。”

  俞知光下意识站起,觉得自己好似受了他那群手下的影响,成了一句话一个动作的新兵蛋子。

  将军府最大的浴房是个汤泉间。

  府邸原是前朝骠骑大将军的,大将军征战多年有旧伤,需得泡热汤疗养,前朝皇帝特意引了活泉水给他修的这座宅邸。尔后改朝换代,宅邸辗转到了薛慎手里。

  新修缮的浴房门牖拉开,形状不规则的浴池能容纳好几人,雾气蒸腾,水波澹澹。池边矮桌上放着澡豆、刷子等物件。屏风上挂着厚实干净的披风、衣物与棉帕。

  薛慎点了灯架上几盏灯,浴室内变得更亮堂了。

  “叫你侍女来伺候?”

  “不用,元宝今日也累了一天了。”

  俞知光看着那一池子水,面露犹豫。

  薛慎退出去,“没人用过。”

  直到他去婚房的小净室冲了个凉水澡,再回来,浴房都没有动静,想再敲门,终于听见细微水声。

  又等了天荒地老的好一阵子,足够他手底下一个团的兵都洗完,浴室门扉被缓缓拉开。

  怕不是要泡到脸都起皮了?

  薛慎不可思议地回头,一愣。

  凤冠珠翠拆解,金玉婚服褪下。

  方才在婚房内,掀开盖头还艳丽夺目得过分的新嫁娘洗净铅华,仿佛又变回了未出阁的明丽小娘子,鹅蛋脸的线条圆润细腻,一双杏眸湿漉漉地莹亮,几缕乌发细软,在她颊边卷曲成莫名很惹眼的小勾子。

  薛慎没说什么,转头示意她跟上。

  俞知光裹着长得过分的披风跟上,一跨出门槛,险些踩到披风下沿一踉跄,再抬头,腿长的男人已经走远了。

  “倒是……”等等我呀。

  来时有点紧张,没仔细看路。

  她揪着披风下摆提起来,往月光下的石板路走,拐角一转,瞧见一双笔直长腿,男人抱臂等在一棵龙爪榆下。

  他皱眉:“快些,不然菜又凉。”

  圆桌撤走的膳食重新摆上,菜色还是那些菜色,冒着热气,飘出更浓郁的鲜香。

  俞知光的确饿了,拿起木箸,斯斯文文地吃,菜只敢夹自己面前的两盘。薛慎坐在她对面看,不动筷,只喝重新蓄满的酒,如饮茶般面不改色,一杯接一杯。

  他喝完了,忽然问:“俞小姐,五福是谁?”

  “……?”俞知光捧着碗,咕噜一下,小半颗没咬碎的扎实肉丸子滚进了喉咙,哽得她发慌。

  “五福,长公主芙蓉宴那日,俞小姐说,我比五福还可怕,万万不能再碰见。”

  “……”

  “五福听起来,像狗的名字。”

  俞知光呼吸困难,腾地站起,只想把话题快快揭过去:“时辰不早了,薛将军,我们快些就、就寝吧。”

  你猜得真准。

  五福是俞家的云城祖宅养的一条凶猛大黑背。

  平生最爱有二,一是肉骨头,二是舔她的脸。

第4章

  月光顺着高悬的卷帘流淌入内。

  拔步床与桌椅之间的宽阔空间被填补,铺上了一层薄薄的被褥。薛慎只着中衣,闭眼枕在自己手臂上,腹部搭一张同样单薄的软衾。

  俞知光拉起拔步床的幔帐,脑袋探出床帐外。

  薛慎眼皮未掀,“作甚?”

  “我睡罗汉床,将军挪过来?快九月了,地面凉。”

  她做好了新婚夜分床或者分房的准备,没想到薛慎直接抱出一床被褥,在她床边打起了地铺,说是罗汉床太短,他躺上去,腿伸不直。

  薛慎没挪动的意思,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宽阔紧实的肩膀包裹在质地柔软的中衣下,一半在月光里,一半陷落在阴影中。

  俞知光坐起来,脚尖才刚碰到软履。

  薛慎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距离我巡营,还能再睡两个时辰,别折腾了。”

  俞知光没管,趿拉软履,抱起床头凳上的披风,轻轻放在薛慎身上,“将军……不休婚假吗?”

  朝里五品以上官员,婚假都有五日,像薛慎的官阶,婚假还可以申请更多。

  薛慎在她靠近时就警惕,待披风柔软的重量落到身上,那份戒备就松了,“不休婚假。”

  俞知光躺回床里,不着痕迹松一口气。

  薛慎不休婚假,也好。

  她也不用担心整日在府里跟他相处。她东想西想一会儿,压不住疲惫,很快就睡着了,再醒来,薛慎已经不在,被褥枕头叠得规矩整齐,码在罗汉床上。

  府里管事曹跃领着一众仆役,来拜见当家大娘子。

  俞知光认了认脸孔与众人名字,给每人赏了点喜钱,发现将军府男多女少,只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嬷嬷。

  管事曹跃年近四十,相貌平凡,嗓子较寻常人粗哑,但做事稳重,身上有一种与薛慎相近的气质。

  待众人离去后,他将一个楠木盒递给她。

  “大娘子,这是将军府中馈账簿、库房钥匙、仆役身契等,将军说如果大娘子得空了要管,就统统转交。”

  俞知光摆摆手:“我先不管的,之前将军府怎么安排,曹叔还是怎么安排,照旧就好。”

  她睡醒从主屋一路到前堂,日光明晰灿烂,看得出将军府比她想象的还要大,且不是规整的布局,常有旁逸斜出的路径与柳暗花明的院落。

  “曹叔可否领着我转转将军府各处,这一路上,最好再给我讲讲将军的习惯、喜好或者忌讳?”

  “当然可以,大娘子何时要去?”

  “就现在吧。”

  俞知光在嫁过来之前,只问出了薛慎家族人丁单薄,走动的近亲只有姐姐,且军务繁忙是个早出晚归的作息,除此以外,对薛慎知之甚少。

  曹管事领着俞知光,从明堂开始,自东向西,往将军府内部深入,挑着薛慎常用的地方讲,演武台、兵器房、藏书阁……一路时不时有工匠推着搭载木材砖块的板车,提着几桶泥瓦穿梭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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