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闻檀
但昭宁也不会轻言放弃,正好正旦祭礼的事已过,她明日要回门探亲,她早已想念祖母和母亲,想回去看她们了。同时也可通过谢氏药行找一找线索,毕竟谢氏药行也是遍布天下的,也许她能找到凌圣手呢,或者,也许她能有别的法子治师父的病呢。
但这些打算她就不与赵翊说了,免得他觉得她做无用之功。昭宁轻轻侧过身,闭上眼睛。今日宫宴这般热闹,让她想起前世也是宫宴之上,她被人所救的事。
那时候她中了迷情之药,几乎不太记得中途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那人给她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可却真的非常温柔。她听到他在自己耳边留下的一声叹息,这声叹息也是很熟悉的。她明明只喜欢赵瑾,可这个人她也不排斥,所以她才一直以为,这个人是赵瑾。
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独自睡在厢房中,周身干净,竟还没有人发现她的遗失。她才匆匆回到宴席中去。因为以为是赵瑾救了她,所以她的心中充满了甜蜜。
没有人知道,两个月之后,她开始食欲不振,昏昏欲睡,她心中有所感,叫了个老医郎来给自己诊脉。她遮掩了身份,让这位老医郎在女使房中隔着帷幕给自己诊脉,才得知自己竟怀了孩子!她霎时心乱如麻,但和自己喜欢的人有了孩子,她如何会不高兴呢。她万分期待这个孩子的降生。
但是没多久就起了战事,全国上下戒备,君上亲征。紧接着东窗事发,她被赵瑾所陷害,被关入了宗正寺的牢狱之中。
宗正寺的人以叛国之罪来吓唬她,她一连数天吃不好睡不着,等赵瑾来审她时,她又气又急,抓住了他的衣袖问他:“赵瑾……我们深宫那晚明明……我们已经有了那样的关系,你为什么这么对我,为什么!”
赵瑾身着皇城司指挥使的具服,戴着六梁冠,权势在握,俊美无俦。可是一瞬间,他的脸色几乎比她还要难看。他抓住了她的衣袖,问:“什么深宫……谢昭宁,你说清楚,什么深宫之事!”
可是她已经因为这一番陷害入狱,惊悸忧思,再也承受不住,昏了过去。
等到她醒来时,已经失去了孩子,那个尚未满三个月的孩子,月份太小,本就还没有坐稳,经过了这番波折之后彻底离开了她。
她受了这样的刺激,眼睛再度看不清东西。只知道赵瑾对她更是怨恨,他每日都来看她,抓住她问:“深宫的什么事?我们做了什么?”或者是,“谢昭宁,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
她神思昏乱,却觉得赵瑾比自己还疯,她记得自己被他关到了偏院,时常大哭。然后,赵瑾再没来看过她,取而代之的就是不会说话的阿七,是那段她前世里最温暖的日子,那段她甚至不确凿是否存在的日子。
昭宁本不欲再想起这些前尘往事,但今日因君上提起,便都想了起来。不过这些都过去了,现在她已经爱上了君上,嫁给了君上,便要好生同他在一起,再不想这些过往。
她渐渐地闭上眼睛陷入熟睡之中,身子朝着赵翊的方向睡着,手里还抓着他的衣袖。
赵翊却并没有睡着。
屋内已经全熄了灯,他静静地凝视着黑夜良久。直到感觉她的呼吸逐渐平稳,他才轻轻移开了她的手。披了件外衣,走到了深夜之中。门外守着内侍与女官,看到他出来皆跪下。
冬夜极寒,一吹便有彻骨之寒。但赵翊武功高强内力深厚,只披单衣都毫无冷意。
他走到了前一进的大殿的,李继正在此值守,烛火已经熄灭了,殿中唯有一盆取暖的炭火还亮着。这个内侍省总都知见君上竟暗夜前来,也微露出惊讶之色。连忙跪在了地上:“君上万安。”又说,“不知您要来,奴婢立刻让人去点灯。”
赵翊却摆了摆手,意思是不必点灯。
他走过去,外衣衣摆上有着山川日月的金线绣纹,划过黑漆金砖的地板,脚步的回声空旷而寂长,他在殿中坐下来,问道:“李继,寻访凌圣手一事,可有线索了?”
李继一怔,继续跪着回道:“奴婢与冯远此前搜寻遍终南、太行、峨眉等深山老林,也未曾寻到凌圣手。实在不知凌圣手去了何方,倘若还要再找,恐怕就要深入大理、吐蕃甚至契丹等地了……”
赵翊凝视着三足瑞兽纹中燃烧的炉火。
它们被像是被养在炉中的火兽,幽蓝的火焰吞吐着,仿若随时都会伺机而起,张牙舞爪。被笼罩在这金炉中龟缩,不得动弹,却仍然在不甘心地颤抖着,嘶吼着,青面獠牙地想将一切烧为灰烬。
他缓缓道:“派人乔装打扮,深入这些地方继续找寻吧。跟冯远说,人数比此前要多三倍。”
李继立刻拱手应喏,下去吩咐。
殿中唯余赵翊,他单足踏着脚牀,披着外衣,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没有点烛火,他垂眸凝视着那盆火,良久良久。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这夜昭宁初还是安睡的,后来却渐渐地做起了噩梦来,一会儿梦到茫茫戈壁,白雪覆盖,狂风夹杂着碎雪,君上满身是血地倒在戈壁滩上,身上的玄色铁甲破碎,血将大片的雪野晕染成红色。一会儿又梦到汴京城破,十室九空,她的母亲祖母和兄长还是死了,汴京城里点起一把熊熊的大火,大火足足烧了半个月,所有的锦绣膏粱皆付诸一炬。
再梦到她赤足蹒跚寻找,双腿已是遍体鳞伤,却到处找师父找不到,只听到一把熟悉又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笑道:“谢昭宁,你以为你重生将一切都过好了吗?你休想,他还是死了,你母亲也不在了,你看到了吗?”
昭宁惊叫着从梦中醒来。
她额头细汗密布,看着头顶的紫檀木镂刻福禄双全纹承尘,却还没从噩梦中缓过来,一时竟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身边伸过来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揽到自己怀中,紧接着传来低沉熟悉的声音:“怎么了?”
昭宁侧过头,才看到赵翊清晰的脸,熟悉的长眉挺鼻,深邃如海的眼睛,他正看着自己,周围飘逸着龙涎香的气味,是独属于师父的气味,淡雅而幽长。
她终于渐渐清醒,那些只不过是噩梦罢了,师父现在还好好的在她身边,汴京城也还在,所有的亲人也都在呢。她道:“师父,无妨,我只是梦到……梦到了一只恶鬼罢了!”
他将她揽到自己怀中,又吻她的额头,失笑道:“不怕,不怕,只是一只恶鬼罢了。师父明日叫大相国寺的住持给你做十座开光的佛像,你放着镇宅好吗?”
身为国寺,大相国寺的住持地位非凡,寻常人等,诸如她,是见都不能得见的。不过师父一声圣令,自然是十座百座也要做了。只是师父这话,还是戏谑之意居多,笑她胆小罢了,她轻轻哼道:“我梦到那恶鬼是师父所化,要将我生吞活剥,若要做,便做一只小佛,挂在师父的脖子上将您降服了便是!”
赵翊听了更笑:“生吞活剥?那倒也不是不行。”说罢又低头吻她的眉毛,眼睛,道,“不过朕今晨不生吞活剥你,你忙了数日了,今晨不必早起,便好生休息吧。”
昭宁却仰头道:“师父,我并不累……我想回家一趟!自嫁入宫中,我已许久未曾回去过了,马上就要年关了,我想回去看看母亲和祖母她们。您看可以吗?”
自然,她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便是找寻能治疗师父之病的药物。
她若是嫁入寻常人家,还能三日回门,但是嫁入帝王家,回娘家也是要帝王同意的。昨日正旦祭礼倒是远远地看到了母亲等人,可人多眼杂,她并不想看到母亲她们对自己行礼,因此没有特地召她们上前相见。
赵翊想了想道:“这有何不可?只是我这几日仍然朝务繁忙,没空陪你回去,可要缓两日?等我忙完了陪你回去。”
昭宁想到倘若是赵翊陪自己回门,该是如何大的阵仗,整个谢家该如何诚惶诚恐地接待他,恐怕跪都跪不完,又要被禁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她又怎么和母亲她们说些体己话,再交代掌柜做事呢。她道:“我自己回便可了,师父您可莫要为了我耽误朝政要事。”
赵翊顿了顿,不知想了什么,才道:“也可,不过你还是将早膳吃了再回去吧。”
昭宁叫了芳姑进来服侍她梳洗,等两人都梳洗换好衣物,早膳也已经在长几上摆好了。
比昭宁单独吃饭的时候要丰盛得多,除了摆了她平日爱吃的菜式,还摆了许多精致的宫中点心,各种糖糕奶糕,鹅脯兔脯,连粥都有五种,一些看着十分精致,昭宁吃也没吃过的菜,足有二十余种。
两人虽成亲数日,但这些日子太忙,这竟是第一次坐下来同进早膳。
昭宁从盥洗房中走出来,一看桌上那阵仗,心中暗自惊叹,这才是同帝王一起进膳的排场。师父已经坐在桌边,一边看书一边等她了,自己并未先动筷。
昭宁想到这些天师父也很忙,却还忙中抽空帮自己的忙,教自己写字,昨晚还亲自给自己烹茶,又那么的好喝。便觉得自己多少也是要谢他一谢的,但是论厨艺,她的厨艺惨不忍睹,论绣艺,她绣出来的东西也不敢让师父穿,九五之尊穿着她那种粗陋的手艺出现在朝野之上,她实在是怕影响了君上的权威。
于是终于想好了,走过去笑着对赵翊道:“师父,人多吃饭无趣,不如屏退了左右,我来给您布菜如何?就当做是对您这些天帮忙的答谢吧。”
赵翊眉梢轻挑,想到两日今日难得略有空闲,的确也不想人多在场,便道:“好啊。”
挥手让殿中伺候的人皆退了出去。
昭宁便兴致勃勃,拿了一只天青色汝窑的碗盏,又拿了一双银筷子,站在赵翊身边,两只筷子咔嚓咔嚓,像一只蟹钳子,跃跃欲试地想着要给他布些什么菜好。
赵翊看着那只灵活的蟹钳子,闷笑道:“你要与我布菜,可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
她在金明池是与他吃过一次饭,但那次他动得极少。
昭宁点头,理所应当地道:“我当然知道,您看着就是了!”
赵翊倒是真要看看,她会给自己布些什么菜了。
他好整以暇,抱手看着她操控那只钳子在碗盏的上方划动,挑来挑去,然后,她的筷子落在一只高盏上,上面盛放着几只极普通的白面炊饼。她夹了一只。又落到了一碟清炒黄瓜上,夹了许多,再遇到了炙羊肉,只撒了些盐做调味,她也给他夹了许多,再另拿了一只紫定盏,盛了一碗碧莹莹的粳米粥,放在了他面前。
昭宁笑道:“如何,可是师父所喜的吃食?”
赵翊看着她选出来的东西,沉默片刻,问:“你如何知道我喜欢吃这些?”
少有人知道,他的口味极其清淡且寻常,他不爱□□致之物,也不习惯辛辣之物。这样的口味不像是被一直精贵养出来的皇帝,倒只像是寻常百姓家之人,但他便是如此,大概是多年在军营中习惯了。
昭宁灿灿地笑:“您忘了?我可十分崇拜您的,您的传记我都不知看了多少本,左一点右一点的,总就知道您的口味了。我还知道您从来吃不了辛辣之物,也不食鸡肉,因为您小时候养过一只锦鸡做陪宠……”
她一一细数着,却一时不察,突然又被赵翊拉到了怀中,昭宁惊呼一声,师父这是要做什么?她还没反应过来,赵翊急促的吻便落了下来,落在她的眉眼,落在她的唇齿之间。
昭宁被赵翊亲得昏头转向,不知师父为何突然就要这般亲她,且亲着亲着她便觉他身体越来越热,她也开始浑身无力,只能依靠着他,藕臂揽着他的脖颈,喃喃着想说什么,可是话还没说出来,就再度被他的唇舌吞没。他将她紧紧地抱着,两人之间没有丝毫的空隙。
却是二人正意乱情迷之时,外头响起了通传的声音。一声,没有听到回答,然后斗胆又是一声,好像是李继的声音。
有人来了,昭宁如何还肯从,何况这是青天白日,两人正当进早膳呢!
她挣扎了起来,道:“师父……唔,不行,有人来了!”
赵翊的声音却已经低哑:“……无妨。”说罢仍将她按在怀中,继续吻她,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昭宁有些生气,她现在彻底明白了,君上有时候也坏得很,外面还这么多人呢,他们在里面不应声,外面的人立刻就能猜出来他们在做什么!她生气就瞪他,努力用手推拒他,不过她的力气对他来说比一只兔子还要小就是了。
赵翊终于吻够了,知道她今日要回门,忍耐住了并不继续往下做,他倘若不节制,她今天可能都无法回去了。他放开了她,看她红扑扑的脸,瞪着自己的猫瞳,笑道:“生气了?”
昭宁轻哼:“我哪里敢生您的气!”
这话便已经是在生气了。
她说完也觉得这话很像是使性子,不像是对君上说的话,可是说了又不能收回。
赵翊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她的脸软滑如凝脂,实在是太好捏。他道:“别生气了,看看朕给您准备了什么东西!”
说罢终于舍得放开她,对外面道:“进来罢。”
正殿的门才被打开,李继领着内侍官们,抬着各式各样的箱子进来了,他又让那些内侍官们将箱子打开,笑着道:“娘娘您看,这是君上早就吩咐下的,您回门时带的东西。这些是送给国公夫人的,这些是送给国公爷的。还有这些,是特意为老国公夫人准备的。”
昭宁走上前去看,只见送给母亲的是各种各样争奇夺艳的宝石、头面,成色之好,个头之大,外头极难寻到。且都是母亲最喜欢的花样和颜色,甚至还有母亲以前久寻不得的牡丹花金冠。给父亲的是最好的文房四宝,便是比照着她练字用的那些东西,除此外还有一些卷轴,却是名家字画,任何一幅拿到外面怕都要卖出千贯万贯之数。
给祖母准备的东西就更合宜了,竟是五瓶用玉瓶所装,温养的药丸!李继介绍道:“这些药丸亦是当年凌圣手留下的,可温养老国公夫人的身子,五瓶服完,可保老夫人除去病害,至少十年无恙。”
昭宁见了极是喜欢,尤其是给祖母的东西,实在是得她心意。方才之事她不仅一点不计较了,反而回身给赵翊略一屈身道:“多谢师父了,我喜欢得很!”
赵翊笑着喝粥:“可还怨朕了?”
昭宁自然笑眯眯地摇头,她只吃了一些早膳,便吩咐让内室们将东西收好。赵翊早膳吃完之时,她便也收拾完了,凤辇已经在门外等她,她与赵翊告别之后,说自己晚上会归来,便带着青坞等众女官出门了。
赵翊笑着送她走远。凤辇的声音已不可闻,他转身后,笑容收了起来,道:“刘嵩。”
顿时有个玄色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落在赵翊面前跪下。
赵翊垂眸,望着榻上昭宁遗留的一张丝帕,捡了起来。她的丝帕总是素净,什么花样也不绣,只在一角绣一个小小的圆圆的昭字,他轻轻地摩挲着这颗字,感受那温柔起伏的字迹,将手帕全然纳入自己掌中,缓缓道:“盯着娘娘与人接触,她回家后,见的每一个人,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记下来,以密信向我汇报,尤其是男子,可记得了?”
李继在旁身躯一震,君上为何如此监视娘娘与旁人的言行……君上对娘娘,当真、当真是极度的爱,这般监视与掌控,甚至可能有些过度了。可君上是九五之尊,他想做什么,难道还容旁人来说。
那男子立刻拱手领命。
赵翊又道:“此事保密,不得让娘娘知道。”
说完,他将那张丝帕轻轻放到了怀中,背手向殿外走去。李继、众内侍也都跟了上去。
第138章
这是昭宁做皇后之后的第一次回门, 因此仪式并不能省。不仅用了整套的凤辇卤薄仪仗护送,还用禁军封了御道两侧,一直至东秀巷子门口。百姓们知道是新封的皇后娘娘回门, 也都纷拥至御街两旁围观,热闹非凡。
昭宁坐在凤辇中,看着前面提着铜锣执长鞭开路的天武官士兵,两侧由禁军护卫,后面是漫长的宫人围拥。她头一次这般行在路上, 想着几个月前, 她还是在御道两旁观看的行人, 如今竟坐在凤辇上了, 实在是命运叵测难以预料。她本是想低调回府的, 可是芳姑却与她说:“娘娘头一次回门, 必须要把架势拿出来,否则旁人会多有揣度。不然君上何以为娘娘准备了这些东西呢。”
她想想倒也是, 便听了芳姑之言。
青坞她们在凤辇两侧走着,倒是抬头挺胸, 神采飞扬, 她们身上穿着五品女官的服制了,颇有种护送娘娘衣锦还乡的感觉, 如何能不高兴。
等凤辇到了东秀谢家的门外, 远远的,昭宁已经看到谢景领着谢家一大帮子人,有官服的身着官服, 有诰命的身着诰命服制, 已经不知等了她多久了。不光如此,东秀谢家外整洁一新, 路上还铺着绛红色绒毯,两旁的女使们提着红灯笼罗列,竟连门口的石狮子身上都结了新的彩绸花。
想必是她一说要回来。宫中便立刻有人飞奔回来传话,要让谢家做好接驾的准备了。
待她从凤辇上下来,眼前诸人顷刻间皆数跪下了,众人的声音整齐:“请皇后娘娘金安,皇后娘娘千千岁!”
昭宁在宫中时虽也被众人恭奉,但毕竟是在宫中。直到此时回了谢家,众亲眷甚至连长辈都伏跪于自己身前,才突觉皇后身份之贵,她一眼看去,除了祖父堂祖父,父亲母亲等,竟连大伯母魏氏,甚至谢明雪都跪着,满脸的恭敬。莫不也是得了信,专程从安国公府回来的?
她没说起来,就没人敢动,地上掉根针都能听见。
昭宁只平静道:“诸位长辈不必客气,都起来吧!”
众人才从地上起来,恭敬地迎着她进屋中去。谢家内也是修葺一新,红绸铺地,一直延升至正堂。众人对她都是毕恭毕敬,尤其是魏氏和谢明雪,更是露出讨好的笑容,躬身在她周围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