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曾照小重山 第59章

作者:闻檀 标签: 天作之合 正剧 古代言情

  旁边还有围观的人道:“就是,凭你空口说也是不算的,妙手娘子怎会给你下毒!”

  林氏冷笑瞥了平阳郡主一眼,却笑道:“诸位莫急,是不是真的,搜一搜不就知道了!宛宁,若是你当真无辜,便将衣袖翻出来给大家看看,若你的衣袖里没有东西,咱们自然知道昭宁说的是谎话了!”

  饶是谢宛宁平日足智多谋,也并未料到竟有如此反转,此刻也忍不住心神一乱,紧紧捏住了拳头!

  她的衣袖中的确有一包药粉,但……但是她没想给谢昭宁下!这包药粉是她想给自己下毒,再用来栽赃谢昭宁的。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下手,就发生了刚才的意外。谢昭宁是怎么知道的,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她在这个时候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骤然之间明白了一切!

  这所有的事情,都是谢昭宁的阴谋!

  谢昭宁早就知道了雪扫是她的卧底,故意给她透了消息,让她以为谢昭宁会对蒋姨娘下手。如此,谢宛宁为了能狠狠将谢昭宁算计下去,自然会想法子,便想到了用毒药嫁祸这一招,为了彻底毁了谢昭宁的名声,还让平阳郡主请了这么多人来看谢昭宁的笑话。而谢昭宁则利用了她的法子。这是一套连环计!是谢昭宁想要将她彻底搞死!

  谢昭宁心中冷笑,她私下监视谢宛宁的动向,便知道她买了毒药,想在宴席上嫁祸自己,彻底毁了自己的名声!她自然要将计就计,先在自己的茶盏里下同样的毒药,又这般设计,让人从谢宛宁身上搜罗出毒药来,如此才能让谢宛宁百口莫辩!

  昭宁神色更带慌乱道:“我没有说谎,这一切都是我亲眼所见的!昭宁出身西北,虽未曾在汴京长大,却也懂得孰可为孰不可为的道理。昭宁是绝不会嫁祸自己妹妹的!”

  林氏不等谢宛宁反应,立刻给了樊星樊月一个眼神,二人走到谢宛宁面前。

  谢宛宁身旁的高雪鸢上前一步道:“你们要干什么!”平阳郡主也意识到仿佛有地方不对,这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可能绝不是朝着她们想要的方向去的,也道:“我看谁敢对宛宁动手!”

  可青坞却道:“郡主言重了,只是搜身而已,并非动手!”

  而樊星樊月道一声:“二娘子,得罪了!”两人立刻把谢宛宁的手一扣,谢宛宁神色顿时慌乱,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樊星已经从谢宛宁的衣袖中,翻出了一个牛皮纸包着的小药包,递给了林氏。

  谢宛宁面色难看如土!

  林氏打开后,里面果然是一些灰褐色的,闻起来有奇异味道的粉状药物。

  林氏看完之后,又递给了谢煊,谢煊见了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林氏拿着此药,看着谢宛宁说:“宛宁,若是我没认错,这是谢家有名的毒药九伤散吧?”

  九伤散常拿来毒家中的鼠虫蛇,凡家中有用,便会从谢氏药行中购买。

  又有仆从端来了方才谢昭宁的茶水,林氏闻了闻,里头果然有九伤散的味道!又问谢宛宁:“这药中如何会有九伤散的气味,宛宁,你可是当真给你长姐下了药,又因她发现了,所以才要推她下阁楼?”

  平阳郡主等都变了脸色,惊疑不定地看着谢宛宁。

  谢煊更是沉着脸咬牙道:“谢宛宁,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九伤散你如何解释!为什么会在你身上,为什么你长姐的碗中也有——你为什么,要把你长姐推下阁楼?”

  谢宛宁从未看过谢煊如此冷漠地看着她,好似她已经不是他的女儿了一般。铁证如山,她支吾地说:“我……我……”

  她也想解释。可是她能怎么解释!若是她没有下毒,这毒药为何在她身上!若不是谢昭宁发现了质问她,她又怎么会把谢昭宁推下平台!

  她百口莫辩,瘫软在地,喃喃地哭着说:“父亲,您相信我,我没有,我没有推谢昭宁,也没有给她下药啊!我是无辜的,我是被冤枉的!”

  这时候高雪鸢和平阳郡主两母女都不说话了,如今证明一切事情都是谢宛宁做的,她们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红,高雪鸢既觉得不可置信,又觉得很是丢人,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回去!但是被母亲死死按住,这时候真的走了才是丢人!

  谢昭宁却更是委屈地哭道:“宛宁妹妹,我自认我从未曾对不起你,家中我什么都让着你,便是你在外面说我的坏话,我也不曾计较。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下如此毒手,为什么要把我推下阁楼,为什么要给我下毒,姐姐可是有哪里对不住你的地方?”

  她语气悲绝,脸色苍白。听了她的话,所有人更是窃窃私语了起来。原来,这谢家大娘子并非真的坏人,是一直被自己的妹妹害了!这妹妹才是真正的毒蝎之人,否则,怎会在背地里说自己长姐的坏话,怎会给自己的长姐下毒,还因此推自己的长姐下阁楼呢!

  谢宛宁迎着众人质疑的目光,听到她们在窃窃私语:“当真是蛇蝎心肠,竟这般害自己的姐姐……”

  “还说什么妙手娘子,怕是淑太妃也看走眼了!”

  还有个声音说:“你们不知道吧,这谢宛宁其实不是谢家亲生的女儿,是当时抱错了人,她顶了人家谢家大娘子十多年的身份,竟还如此恶毒!”

  又有人说:“原来如此,她并非谢家亲生的,还要害人家亲生的娘子,那她当真是可恶极了!”

  谢宛宁听着这些话有些恍惚,觉得十分耳熟。突然想起来,这些话都是她以前诱导别人去骂谢昭宁的,可是现在,她们却用这些话在评判她!

  谢宛宁气得浑身发抖,却又哑口无言,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以前那些事,或许是她暗中故意诱导旁人害谢昭宁。但是今天的事,她没有做过,她没有做过啊!她是被谢昭宁冤枉的!这些都是谢昭宁联合了林氏算计她的!可是她能怎么解释,一切都证据确凿。她现在宛若被剥去了衣裳暴晒在烈日之下,羞耻、惊慌和不知所措伴随着她。

  且这些人还是被她刻意邀请来的,她想邀请这些人来看谢昭宁的笑话,来彻底把谢昭宁给毁了,可是如今毁的是谁,毁的竟是她自己!

  从来都是她让别人被冤,让别人受气,她不仅不弄脏手,最后还能收获良善懂事的名声,今天是怎么回事,她是在什么噩梦之中吗?

  谢煊极其失望地看着谢宛宁,今天才终于看清了谢宛宁的真面目。没想到自己亲手教养出来的女儿,当做亲生女儿疼爱的谢宛宁,竟然是个这样的人!他竟然错疼了此人十多年,任她害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谢煊走到了谢宛宁的面前,问道:“谢宛宁,你竟是当真想害你的长姐!还因为害她不成,将她推下了阁楼——你竟如此歹毒?这十多年,我竟养出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死到临头了,谢宛宁仍然想要狡辩,哭着道:“父亲,我没有啊,我没有害……”

  她话还没有说完,却被谢煊狠狠打了个巴掌,被打得蓦地偏过头去。

  她看到谢煊,看到他背后的谢承义,他们看向她的表情已是彻底的冰冷,根本不相信她的狡辩!

  谢昭宁看到这一幕,嘴角一勾,心里涌出一阵痛快!

  前世她就是这般被谢宛宁所害,百般辩解可却没有证据,谢宛宁哭诉自己被她所害,她跪在地上诉说却没有人相信她,所有人都相信谢宛宁。最后她名声尽毁,整个汴京都流传着她的歹毒之名,所以到最后,出了事也再无人信她。

  而现在,她把这些都还给了谢宛宁,她要让谢宛宁也尝尝自食恶果,被人陷害却无力辩解的滋味,当着所有人被污蔑却无法反驳的滋味!

  经了这件事,谢宛宁在汴京的名声便彻底毁了,以后到处都会流传着她面如莲花,心如蛇蝎,因为妒忌,竟将自己的长姐推下了阁楼的歹毒之名!

  这虽是她的算计,但一步步、一桩桩,也是谢宛宁自己的恶果!她若不是想算计她,怎会被她反算计!

  谢宛宁正惶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时,不远处,一个雪白的身影正急急赶来。

  她生得貌若青莲,气质高雅出众,身后仆婢簇拥。

  当得知谢家众人在暖阁之上,她几步上了暖阁。果然见到一大群世家夫人娘子围拢在一旁,而谢宛宁正瘫软在地上。

  谢昭宁听到动静看过去,便看到已经被禁足四个月之久的蒋姨娘姗姗来迟,谢煊也没料到蒋姨娘突然从禁足中出来了,皱了皱眉问道:“横波,你怎么来了?”

  蒋横波先是焦急地看了眼谢宛宁,深吸一口气,才笑道:“郎君,”又对堂祖父行礼,“姨父寿安。”

  而谢宛宁看到蒋横波出现,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连忙几步跪行到她面前,眼睛里都闪出了光来。哽咽着道:“姨娘……”

  蒋姨娘随即对谢煊道:“郎君,事发突然。二娘子这件事疑点颇多,恳请郎君不要这般轻易认定了是二娘子所为。我还有证据,证明二娘子是无辜的!”

  谢昭宁见到终于来迟的蒋姨娘,听着她的这番话,却在心里笑了笑。

  蒋横波,你可是终于来了!

第71章

  事情一波三折, 可寿宴却耽搁不得。

  林氏见状,对谢景道:“父亲,不若我先安排着宾客们入席了, 否则耽误了吉时。”

  谢景点头,让林氏安排众宾客先去花厅进膳。平阳郡主本不想走,她仍觉得此事有蹊跷,毕竟和一开始谢宛宁与她们商议的完全不同,这当中定是谢昭宁的算计!

  可看着林氏微笑请她, 而众世家夫人们已经朝着花厅去了, 便是再辩出花样来, 也无人听到了。她只能冷着脸跟着走了出去。

  林氏给谢昭宁使了个眼神, 昭宁也暗中对她微微点头, 随即林氏扶着余氏去了花厅。

  暖阁中只剩下了谢家之人。

  谢煊见到蒋横波, 毕竟还是柔和了些语气,才对蒋姨娘道:“横波, 我知你心中关怀谢宛宁,但我方才已经查明, 她谋害昭宁一事已是确凿, 你不必再说什么了!你来了倒也正好,先把她带回去吧, 莫要乱了伯父的寿礼!”

  虽蒋姨娘是私自出了禁足, 但此前谢宛宁已证据了她的无辜,谢煊因此倒也并没有指责。

  蒋姨娘心里微急,面上不露声色道:“郎君, 既我有证据, 您总该听一听罢!何况您也是知道我的,我为您, 为谢家操劳这么多年,何曾有过说谎的时候。再者此事的确还有种种疑点未曾说清——宛宁若真是想下药害大娘子,何必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那阁楼并不高,倘若将大娘子推下去,而大娘子没有出事,宛宁又如何辩驳?宛宁从小是您悉心教养,心性出众,绝不至于做出这样的事来!”

  蒋姨娘这般一说,谢煊回头看着哀哀哭泣的谢宛宁,她双眸盛满泪水,见谢煊看向她,又哭着道:“父亲,我真的没有推姐姐下阁楼,也没有给姐姐下毒啊!我在您身边多年,是您亲身教养的,我是什么样的心性……您难道还不信我吗?”

  谢煊想起了这些年,对谢宛宁的教养,如何亲手教她写字,如何将她当做掌上明珠疼爱,她又是如何被众人赞誉,成为了他的骄傲,成为了谢家的骄傲的。

  方才证据确凿,而他又被气昏了头。听了蒋姨娘的话,他仔细思索,觉得其中倒也不是没有疑点。

  虽方才已经查明了,但蒋姨娘和谢宛宁这般哀求,何况主要还是蒋姨娘的背书,他一向对蒋姨娘甚是信任。谢煊想了想,也愿意再给她们一个辩白的机会。

  可是长女的确受了伤,他也不想让长女受了委屈。

  他又看向了谢昭宁,动了动嘴唇。

  谢昭宁知道,哪里有这么容易就让谢煊彻底厌了谢宛宁,谢宛宁可是他亲养了十多年的女儿。即便她用了手段,让谢煊一时相信了,但只要蒋姨娘和谢宛宁还在,她二人一个是谢煊的宠妾,一个是他亲手抚养长大的女儿,长此以往,谢煊就仍然会相信她们的话!

  所以这次,必须要彻底将她们打入谷底,决不能让她们有死灰复燃的机会!

  她嘴角轻轻扬起,道:“既然姨娘已这般说了,那我也想听听。”

  旁边的堂祖父谢景也道:“煊儿,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便要彻头彻尾地查清楚了。今儿这事伯父同你一起处理,是非对错都定要弄清楚了。究竟是谁在背后搞鬼,也要一并的揪出来!”

  此时暖阁也不必留了,一行人便到了东秀谢家的正堂说话。

  东秀谢家的正堂与榆林谢家十分相似,昭宁走到正堂外,抬头便看到了正堂的景色。东秀谢家的正堂是五间宽阔大宅,大宅前植了几株高大柏树,正门两侧挂着‘家风十世有箕裘,阶兰庭桂肇鸿图’的对联。

  她想起自己醒来的第一天,去的榆林谢家的正堂,抬头看到的亦是这样的一副对联。

  如今,一切也都必须了结在此!

  她收敛了心神,与青坞对视一眼,随即也进入了正堂之中。

  谢景先在一幅孔子像下的太师椅上坐下来,谢煊坐在了他旁侧。谢宛宁站在蒋姨娘的一旁。而方才昭宁毕竟摔下了阁楼,虽经范医郎的检查并无大碍,但谢煊仍让她坐下听便是了。

  这时候谢煊才道:“横波,你说此事还有蹊跷之处,究竟是什么?”

  蒋姨娘略上前一步道:“郎君,我能否请了人证上来?”

  谢煊微一错愕,不知蒋姨娘竟还有人证,但自然是颔首同意了。

  蒋姨娘才对着门外道:“把人带上来吧!”

  这时候正堂的门从外面打开,蒋姨娘的两个女使带着另外两个人走了进来,只见其中一个,是刚留头、穿蓝色短褙子的眉清目秀的小丫头。另一个则形容落魄,胡子拉渣,则是个十分潦倒的中年男子。

  谢昭宁初见那小丫头,倒还是面容平静,但看到那中年男子,她也忍不住神色微动,往后看了看青坞,青坞也有些错愕,对她暗暗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谢昭宁瞬间念头急转,蒋横波当年她能将自己和母亲算计成那般模样,倒也的确有几分真本事。她虽被禁足四个月,在自己的严防死守下,却还能将此人找到,的确厉害!

  不等谢煊问这二人的来历,蒋姨娘身后的女使白枫就道:“你二人还不快些自报身份!”

  那小丫头立刻跪下道:“回禀郎君,奴婢……奴婢是锦绣堂伺候的一名小丫头,大娘子给奴婢赐名雪扫!”

  那中年男子则道:“郎君,小的姓宋,行第六,是……是在汴京的后太庙做药丸生意的,与大娘子……大娘子手底下的郑掌柜是旧识!”

  谢煊皱了皱眉,道:“他们与今日之事有何干系?”

  蒋姨娘红唇扬起,笑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帮着大娘子算计二娘子,算计三娘子的!你们若是说不明白,今日便也不必留在此了,提点公事司自有你们的去处!”

  那男子被吓得一抖,嘴唇蠕动。

  只听雪扫先道:“郎君请听奴婢一言,奴婢虽不是大娘子的近侍,却也侍奉大娘子左右。前些日子,大娘子听说姨娘要被放出来,很是生气,在锦绣堂中砸了杯碗,说什么定不能放过蒋姨娘和二娘子,说是二娘子顶替了她多年的身份,她心里气不过,要在今日的宴席上与二娘子过不去!奴婢想来……想来指的便是今日之事了!”

  谢煊听了她这话,皱起眉来。

  此时站在谢昭宁身后的青坞冷笑道:“雪扫姑娘此话说得,若非我们知道,你父亲是蒋姨娘手下的一个掌柜,我们便也信了你的话了!”

  雪扫听了青坞的话,浑身一颤,却又对着谢煊磕头道:“郎君明鉴,奴婢的确是蒋姨娘手下掌柜之女,可奴婢方才说的绝无半点虚言,奴婢敢发毒誓,若是奴婢说了谎,便让奴婢全家暴毙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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