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露采采
与虎谋皮能得?到?最大的?利益,却也有可能驱虎吞狼之后?,被贪婪嗜.杀的?野兽反过来活吞。
忽然之间,本来还?在激动喜悦于谢行之的?死讯中的?昭平长公主?,心坠落到?了最低点。
不?能知晓此时此刻,面?前的?这位沉默下去的?皇长姐正在想什么,但,只瞧她现在这副虽然尽力克制,但却仍旧有些难看,有些阴晴不?定的?面?色,鄢王也能猜到?十之八.九。
面?上笑意愈深,看着面?前讳莫如深地沉默着,神色似有些畏惧忌惮的?昭平长公主?,鄢王站起身来,走过身前的?桌案,来到?昭平长公主?面?前。
仿佛对昭平长公主?此刻在想什么一清二楚,似让她安心,又似在敲打,鄢王望着面?前神色有些僵硬的?昭平长公主?,笑容明朗地笑道:“长姐在怕什么?如今谢行之病逝,不?是更省了我?们的?事吗?过会长姐到?皇帝与太后?宫里去,让皇帝在拟好的?禅让诏书上签字印章,待本王做了皇帝,自然不?会少了长姐与丁家的?好处。”
听到?鄢王笑着这样说,语气?虽随和,但却流露出几分显而易见的?对自己与夫家的?威胁之意来,昭平长公主?掩于袖中的?手指,不?由得?紧攥成拳,心中生出又惧又怒的?怒火来。
真是个贱.种生的?狗崽子!若她是男儿,便是父皇的?嫡次子,何须再?借面?前的?这个恶毒的?皇弟的?势,才能得?到?她想要的?!
心里对鄢王的?不?满与畏惧愈深,昭平长公主?望着面?前的?鄢王,不?晓得?过了多久,方才渐渐压下心中的?不?甘与愤怒。
望着面?前的?鄢王,想到?方才他?对自己所说的?,要自己到?张太后?的?宫里去,找自己的?皇侄去签禅让诏书,昭平长公主?定了定心神,有些质疑地望着他?,问道:“什么都让本宫去做,皇弟你能做些什么?”
听出昭平长公主?话里的?质问与不?愿来,鄢王却不?怒反笑,能蛊惑人心的?面?容上,明媚的?笑容愈深。
抬手,摩挲了一下昭平长公主?的?下颔,鄢王在昭平长公主?噤若寒蝉,敢怒不?敢言的?冰冷目光中,笑道:“本王自然有本王要去做的?事,长姐的?手别伸太长,否则,本王也不?晓得?自己会做些什么。”
说罢,在昭平长公主?愈发战栗惊恐的?目光中,鄢王施施然拂袖而去。
……
谢府大门紧闭,府中上下,却是一片缟素。
跪在灵前,卢宛望着跪在身旁,哭得?厉害,小脸因为长时间的?哭泣,而憋闷得?通红的?谢璟,已经有些麻木的?心中,却忽然涌上难以控制的?痛意来。
抬手,用帕子为谢璟拭了拭面?容上的?眼?泪,卢宛吩咐女使,将谢璟暂且带下去。
谢璟听到?母亲要让自己回?去,抱着卢宛的?手臂不?肯离开,卢宛垂首,摸了摸面?前孩子的?面?颊,劝道:“小璟,你的?嗓子哑了,去喝些水再?回?来罢,娘不?会让你不?回?来的?。”
听到?卢宛这样说,喉咙早已疼痛不?已的?谢璟,想了想,这才泪眼?模糊地沉默着,点了下头。
让女使带谢璟离开,卢宛独自一人跪在灵前,眼?帘低垂,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两行冰凉的?眼?泪,忽然顺着面?颊砸落在面?前的?地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有近身侍候的?女使脚步匆匆地走上前来,在卢宛身旁跪下。
卢宛侧眸望去,只见面?前的?女使面?上尽是惊忧惶恐,却不?曾说什么。
看着面?前的?女使,轻轻点了下头,示意她附耳过来。
在听清身旁的?女使所说的?一番话是什么之后?,卢宛的?目光,忽然变得?甚是寒戾冷冽。
眼?眸一瞬不?移地望着面?前快要哭出来的?女使,卢宛冷声开口,问道:“可看清了,只有两队士兵?”
听到?卢宛这样追问,女使抬手擦了擦因为悲伤恐惧,滚滚而落的?眼?泪,用力点了下头,声音发颤道:“看清楚了,只跟着两队士兵,那逆贼还?让人递了门帖,说……说是想来府中拜访,祭奠摄政王……”
卢宛听罢面?前女使的?一番话,愈发沉默了下去。
若鄢王带兵攻打谢府,那么,她会举全府之力反抗,哪怕鱼死网破也在所不?惜。
可是……
可是,却不?曾料到?,这个从前没甚头脑的?武夫鄢王,被打压,在封地待了多年之后?,竟不?再?如从前一般,只会一昧地用兵。
他?今日遵规守矩地前来拜谒祭奠,若卢宛不?肯见他?,反倒让鄢王有了谢家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借口。
卢宛晓得?,如今,她只能答应鄢王要来祭奠谢行之的?要求,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谢府紧闭的?大门被打开,在谢府下人畏惧不?已的?缄默行礼中,鄢王顺利走进谢府。
想到?之前所探知到?的?,在谢府那位大夫人的?命令下,谢府上下戒严,不?允任何人进出的?消息,鄢王眼?中不?由得?划过一抹饶有兴致的?兴味来。
十年未见,从前那位柔弱的?,病恹恹的?大夫人,倒不?似十年前一般,总是一副弱柳扶风,哭哭啼啼的?病弱模样,反而有了几分魄力与胆色,之前及时戒严谢府是,如今敢在谢府群龙无?首时,让他?进谢府亦是。
他?还?以为,今日要无?功而返,却未曾料到?,会这样轻而易举,便走进了谢府之中。
今日鄢王前来,有两个目的?,一则是来看他?的?宿敌谢行之是否真的?死了,二来,则是想要试探,谢行之手里的?虎符,如今下落何在。
在得?知谢行之死讯的?那一刻,鄢王便在忌惮怀疑,记忆中那个狠厉狡诈的?男人,怎么会这般容易,便被自己搞死了。
鄢王迫切地想知晓,如今的?这一切,是否是谢行之所布下的?双簧计,他?一面?怕自己再?度跌进对手狠辣的?陷阱之中,被一招毙命,一面?又不?想再?痛下杀.手,因为鄢王始终垂涎着谢行之手里的?那支军.队。
不?同于他?那个小皇侄还?有皇长嫂手中的?羽林军与卫队,谢行之手下的?士兵太多,遍布京城与边关,鄢王深深知晓,将这些人全杀了,既不?现实,也不?可能。
若能得?到?谢行之手中的?虎符,收服他?的?手下,为己所用
,何愁朝中不?服,天下不?臣。
鄢王晓得?,当务之急,是得?到?那块不?知所踪的?虎符,他?怀疑,谢行之当初遇刺突然,那虎符,十有八.九如今还?在谢府里,或许在谢行之那个弱不?禁风的?妻子那里,能恐吓,胁迫出些许有价值的?线索来。
这般想着,收回?心中有些出神的?思绪,鄢王抬步,走进谢府搭起来的?灵堂之中。
在听到?身后?传来几道脚步声之后?,觉察到?灵堂里的?其他?人,皆流露出难以遏制的?恐惧来,卢宛用力攥紧掩于袖中的?手指,直到?柔软的?掌心,快要被掐破,强烈的?疼痛,让她自同样的?恐惧中,终于回?过神来。
卢宛定了下心神,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转头,目光平静地望去。
走进灵堂之中,看到?跪在灵前,谢府的?几个家眷,从前只在盛大的?宴会上见过几回?谢行之的?妻女,如今已过了十年,早已没甚太多印象的?鄢王,不?由得?微挑了下眉。
正待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曾料到?,跪在灵堂正中的?一个身影娉婷纤细的?女郎,忽然转过头来,目光冷漠平静,不?带一丝情绪地望向自己。
在看到?一身缟素孝服,正转头回?眸看着自己的?女子之后?,鄢王不?由得?愣了一下。
旋即,想到?谢行之那个从前便素有才名,自小便长得?花容月貌的?大女儿谢芙,鄢王只顿了顿,很快便回?过神来。
他?心中微动,不?由得?愈发饶有兴味地想到?,真是女大十八变,从前宫宴上所见到?的?,被谢府大夫人带着的?那个长得?玉雪可爱的?小丫头,如今竟出落得?这般仙姿玉貌,容色倾国,如今只着一身缟素,不?着粉黛,反倒正应了那句“要想俏,一身孝”的?话。
有些心浮意动地这样想着,鄢王面?上流露出几分和气?的?笑意来,望着回?眸看了自己一眼?之后?,起身向自己行礼的?女子,鄢王笑着问道:“你便是芙娘罢?”
第101章 胁迫
卢宛起身?, 看?着面前的鄢王,待到听到鄢王的这一番话,不由得微顿了一下?。
面上神色淡淡的,仿佛只是面对一个不熟悉的来吊唁的普通宾客, 卢宛对走到自己面前的鄢王曲膝礼了礼, 垂下?眼帘道:“妾身?见过鄢王殿下?。”
听到面前的女子?对她自己的称呼, 鄢王不禁有些错愕诧异地微挑了下?眉。
片刻之后, 环顾四周, 在没有看?到记忆里那张有些模糊的大?夫人的面容之后,鄢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什么。
望着面前正向自己行礼的女子?, 鄢王掩饰轻咳了一声, 道:“夫人起来罢, 不必客气。”
虽话说得文质彬彬,甚是有礼,但鄢王直勾勾的目光,却仍旧落在面前的卢宛身?上,如有实质一般。
只要不是眼盲的人, 都能觉察到,此时此刻,这位如今挟持着小?皇帝,只差一着便能登临大?宝的鄢王殿下?, 面对貌美年?轻的摄政王遗孀, 似有些不同寻常的反应。
谢府中的人虽然心中气愤, 但却皆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心里尽数的愠怒克制下?去。
而仿佛不曾意识到面前的鄢王对自己露骨的目光, 在向面前之人行礼之后,卢宛便又神色漠然平静地跪在灵前, 什么都不曾反应过来一般。
收敛起旌旗摇动的心神来,鄢王走到谢行之的灵前,接过身?旁侍从所奉上来的几支香烛,然后循着礼节,躬了几躬。
旁人都不知晓,这乱臣贼子?是来猫哭耗子?假慈悲什么,只是心中愤慨,却始终未曾有人,站出来对鄢王一通指责。
在这愈发噤若寒蝉,落针可闻的寂静之中,祭奠完谢行之本该就?这样离开的鄢王,忽然走到跪在地上的卢宛身?旁,伸出一只手?掌来,在她面前。
不加掩饰,如贪婪嗜.杀的兽物一般的目光落在面前纤瘦娉婷的女子?身?上,鄢王笑了一声,对面前的卢宛道:“本王有要事要与夫人相商,请夫人起来,随本王走一趟罢。”
听到鄢王这般说,灵堂之中,原本便心中愤慨不已的谢府上下?,目光不由得暗暗落在卢宛身?上,愠怒而又寄希望地等待,他们的大?夫人能够拒绝鄢王这个叛乱国家的竖子?。
低垂眼帘跪在地上,想到方?才鄢王的无礼,卢宛掩于袖中的手?指,不知不觉地紧攥成拳。
仿佛只有这样,她方?才能按捺下?心里翻涌的无尽情绪。
不晓得便这般过了多久,似是方?才反应过来一般,卢宛神色淡漠如水地站起身?来,却并?不曾触碰鄢王落在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掌。
见面前的女子?聪慧识趣,鄢王眼中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笑来,未曾计较她无视了自己落在她面前,要将她扶起来的手?。
膝盖缘于长时间的跪在地上,而酸痛沉重?不已,低垂眼帘站在鄢王面前,卢宛沉默着复又礼了礼,方?才问道:“不晓得殿下?要同妾身?说什么?有话便在这里说罢。”
听到卢宛这样说,对自己方?才的那一番话显而易见并?不买账的模样,鄢王不由得顿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地对面前女子?笑道:“那便听夫人的。”
正在僵持之时,鄢王身?旁一个羽扇纶巾的幕僚,走到鄢王身?旁,附耳对他说了些什么。
待听罢幕僚所说的那一番话,鄢王面庞上方?才的冷漠,不由得化为了愈发饶有兴致的笑意,他的目光仍旧直直落在面前垂首的女子?身?上,却笑着说道:“原是如此。”
说着,似方?才想到了什么一般,鄢王环顾一眼跟随的士兵,吩咐道:“来人,去将谢府中的主子?们,都请到这里来。”
原本心中还有些暗自庆幸,方?才教人将谢璟带了下?去的卢宛,此时闻言,不由得倏地抬起面容来。
她的目光,冷得如冰棱子?一般,一瞬不移望着面前的鄢王,眼眸中的冷怒仿佛如有实质,怒不可遏的模样,显然是被触碰到了逆鳞。
望着面前终于抬起头来的女子?,细细端详着她的容貌,鄢王瞧见这位谢太?太?冷漠愠怒地望着自己,僭越的模样,却不怒反笑,有些轻飘飘地轻佻笑了笑。
卢宛心里的怒意不可遏制,她正欲开口,让灵堂中的下?人送客,将面前这个轻浮无礼,仿佛上赶着讨骂的贱骨头鄢王赶出去,却忽听面前的鄢王笑吟吟开口道:“夫人还是先坐下?冷静一下?,刀剑无眼,过会不慎伤到夫人,便不好了。”
他的话中带着毫不加掩饰,明晃晃的威胁,在鄢王话音落下?,原本便寂静无声的灵堂之中,仿佛变得更?加死寂。
听到鄢王话里显而易见的威胁,卢宛却忽地弯唇笑了一下?,紧攥着袖中手?指,神色微冷地笑着说道:“妾身?不晓得,鄢王殿下?此言是什么意思。谢家并?不是任人宰割,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世家,若您要毫无缘由,毫无道理地对谢家做些什么,谢家的子?弟与他们手?中的将士们,也不会就?此放弃对您的抵抗。”
顿了顿,望着面前的鄢王,卢宛扯了下?唇角,笑着继续道:“鄢王殿下?要拿谢家杀鸡儆猴,也请好好掂量一下罢。”
未曾料到面前虽面色有些苍白,但却并?未折损其花容月貌,反而有些楚楚可怜,娇柔怯弱的女郎,此时此刻,会双眸炯然有神,神情凛然不惧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鄢王心中涌上被触怒忤逆的不快来,冷嗤一声。
看?着面前的卢宛,忽地冷笑了一下?,鄢王面上带着森森寒意的笑容盯着她,目光仿佛毒蛇猛兽一般。
仿佛毫不在意卢宛方才那一番反过来威胁自己的话,鄢王不置可否地冷嗤道:“夫人真是想得太?多,谢行之死得便宜,否则,本王此次进京勤王,第一个要杀的,便是这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逆贼。如今谢行之已死,夫人方?才所言,难道是要让谢家其他人,也同谢行之一般造反,然后谢家被诛灭吗?”
听到面前的鄢王这一番带着森森冷意与残忍嗜.杀的话,卢宛在死寂的灵堂之中,沉吟片刻,方?才不咸不淡地反唇相讥道:“殿下?这些话说得有意思,摄政王在世时,是循了先帝的旨意,辅佐教导当今年?岁尚幼的陛下?,一切有礼有矩可循,殿下?若是不信,可以到宫中去奏请陛下?,让陛下?给殿下?看?当初先帝所留下?的遗旨。”
微顿了一下?,望着面前的鄢王,卢宛神色淡淡地继续道:“先帝的皇位是孝恃皇帝圣旨所册,当今圣上的皇位是先帝的圣旨所册,两位陛下?登临大?宝皆是名正言顺,四海臣服,如今天?下?太?平无虞,妾身?不晓得,殿下?是以什么名目,说自己是进京勤王,说自己是‘清君侧’。”
被自己恐吓,面前的女子?却仍旧平静淡漠,有条不紊地据理抗辩,鄢王被卢宛的这一番话被堵得半晌说不出话来,不由得有
些恼羞成怒。
目光愈发森冷地望着面前的女子?,鄢王冷冷笑道:“夫人真是好胆量,好口才,只是不晓得夫人这般蕙质兰心,是否知晓成王败寇的道理,待你们谢府满门被打为逆贼,满门抄斩流放,夫人觉得,会有人敢为你们谢家‘伸张正义’吗?”
顿了顿,望着面前卢宛姣好的面容,鄢王带着冷意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旖旎的意味深长。
他有些轻慢地笑道:“夫人为人母亲,便是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自己的孩子?思量。”
在鄢王话音方?才落下?,之前被抱下?去休息了一会子?的谢璟,已经复又被几个士兵押送着,由女使抱了回来。
看?到有些茫然懵懂望着这一切,眼眶红红的谢璟,又觉察到鄢王落在自己身?上,阴晴不定的目光,卢宛不由得沉默了一瞬。
片刻之后,卢宛声音微冷,直截了当地平静问道:“殿下?想要做什么,何必这样卖关子??”
望着面前的女子?,想到她隆起的,显然已经有了几个月份的肚子?,鄢王不想看?到一尸两命的情形发生?在自己眼前,于是,他决意再等一番。
终归,如今谢府,以及天?下?,都已经掌控在了他的手?里,他没什么可急的。
这样想着,鄢王不由得有些得意地,志满意得地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