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室(白露采采) 第60章

作者:白露采采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励志人生 复仇虐渣 逆袭 古代言情

  两个女使说?话的声音静了下去,也再听不?见脚步声,想是已经走?远了。

  仍旧坐在凉亭中的田姨娘,枯槁一般的面?上神色,忽又变得十分痛苦。

  大?滴大?滴的眼泪仿佛疾风骤雨,砸落在衣料上,想到如今身旁养着四公子?的孙姨娘,想到儿子?小时候,不?得不?忍着心痛将他送到太太郑氏身旁养着的自己?,田姨娘痛苦,愧疚得眼前发黑,快要眩晕过去。

  轩儿年幼时,她实在太软弱了。

  因?为不?敢跟膝下无子?的太太郑氏争,加之觉得自己?的孩子?,在正房夫人膝下养着,会比自己?一个妾室养着要好,所以,她不?曾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

  若非如此,轩儿也不?会因?为太太郑氏病弱的疏于管教,而变得那般不?成器,变得那般心思恶毒倨傲,自视甚高。

  倘若她的孩子?,是由她自小养大?,虽然可能依旧是没有太大?出息,可是至少,她会好好教养他,教他做一个不?张扬,不?起眼,谨言慎行的人。

  何至于……何至于如今,犯下弥天大?错,不?过弱冠的年纪,便早早地?离世。

  这般想着,自己?的孩子?的音容相貌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愧疚与痛苦教田姨娘的一颗心几近要被绞碎,她捂着胸口,精神恍惚地?哭着,低低自言自语:“轩儿,都是娘不?好,都是娘对不?起你……”

  只有一人的凉亭中,唯余冬风呼啸声,与压抑着,却控制不?住的低微哭声。

  ……

  翌日?,玉衡院。

  清晨起来?,卢宛坐在梳妆台前,方才由女使侍候着洗漱完,正在梳发,却忽听房门被打开?,一阵有些快的脚步声传来?。

  眼眸中微浮一抹诧异,卢宛转头,正瞧见一个女使走?进房中,对自己?曲膝行礼:“奴婢见过太太。”

  轻声“嗯”了一下,示意她起身,卢宛有些纳罕问道:“这么着急,怎么了?”

  听到卢宛这般问,女使面?上流露出有些复杂的神情来?。

  犹豫了一下,女使上前,在卢宛耳畔附耳说?了句什么。

  待到听清女使所说?的话,卢宛不?禁微怔了一下,眸中划过一抹似有所思的了然。

  面?上神色仍旧淡然平静,卢宛看着面?前女使有些复杂的面?色,问道:“是怎么没的?”

  一大?清早,便来?禀报这种事,实在晦气不?吉利得很。

  女使见卢宛面?上并未有不?悦之色,方才鼓起些勇气,声音微低地?答道:“听说?是吞金,田姨娘昨夜没教人在房中侍候,今日?清晨女使照旧去请她起来?,却发现人都已

  经冷僵了,想来?是上半夜的事。这位田姨娘,倒是个心思良善细腻的人,不?给人多添麻烦,决意离开?了还顾念着身旁女使同自己?呆一夜会有阴影,挥退了所有人,只是……只是待自己?,实在有些太狠了,听说?吐了不?少血,那得有多疼啊……”

  坐在绣墩上,静静听着女使越来?越低,渐渐不?再出声的言语,卢宛想到柔弱胆怯的田姨娘,心中不?禁叹息了一声。

  在府中做出这种事来?,实在不?吉利,田姨娘如今又没有子?嗣,恐怕只会潦草自小门抬出去,葬了了事。

  卢宛心里不?晓得作何滋味,或许因?为骤然离世的是身旁一个熟悉的,并不?讨厌的人,所以难免怅然,又或许有些兔死?狐悲的苍凉,她竟觉得心绪低落起来?。

  坐着愣了半晌,卢宛收起心中情绪,对女使吩咐道:“为她买一副好些的棺木,好生葬了罢。”

  闻言,女使应了后,便退下去了。

  ……

  几日?后。

  方才下过连绵数天的雪,花园里的腊梅开?得红艳艳的,暗香扑鼻,美不?胜收。

  卢宛站在梅树下,看了一会子?正在剪花枝回去的几个女使与侍从,觉得一直仰头去瞧,有些累得慌,不?禁不?再看了。

  身旁女使抱着谢璟,谢璟被卢宛裹了厚厚的棉衣,此时瞧着,仿佛一头笨拙的小熊一般。

  见他幼嫩白皙的小脸上,不?见丝毫笑模样,卢宛抬手,纤白指尖戳了戳谢璟有些胖嘟嘟的面?颊,眼眉弯弯问道:“小团子?,怎么不?高兴?”

  听到母亲笑意温柔地?这般问自己?,谢璟有些生气地?扭了扭小身体?,转过头去,不?再看她。

  想到今日?闹着要出门,闹着要自己?抱的谢璟,卢宛望着他笑了笑,心中有些无奈。

  这个年纪的孩子?,还黏人亲人得紧,而且难以讲通道理,饶是谢璟平日?里甚是乖巧听话,如今也不?禁有些闹别扭。

  抬手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卢宛心中想到,其实,她也不?想这般快,便又要生育孩子?。

  腹中孩子?,这回来?得是时候,却又有些不?是时候。

  拿着剪下来?的腊梅花枝逗了一会子?谢璟,见他有些别别扭扭地?同自己?说?话,心情好似好了些,卢宛浅笑着摸着他的面?颊,安慰补偿地?告诉他,今晚可以多吃两块蜜糖糕。

  听到卢宛这般说?,谢璟方才还有的那点子?不?愉快,便都烟消云散了。

  他露出乳白的乳牙笑了笑,明眸善睐,笑意天真烂漫的模样,教卢宛不?禁笑盈盈抬手,又在他面?颊上揉了揉。

  身旁的女使看着太太与小公子?面?上柔和澄明的笑容,心中不?由得也有些轻快。

  只是,忽又想到摄政王已经有好几日?不?曾到玉衡院来?,女使忍不?住又在心里叹气。

  她们的太太,为何总是能那般沉得住气呢?若是将来?她成了亲,与夫婿闹别扭,定?心里很是难过,愁得吃不?下饭,想要挽回和好。

  普通人家都是如此,更何况谢府这种高门,摄政王那般贵重?的身份,难道,太太竟要等着摄政王向她低头认错吗?

  自然不?会晓得女使心中是怎么想的,卢宛抬眸又看了一眼梅树上还不?曾剪完花枝的几个下人,觉得天寒地?冻,有些冷,这会子?又开?始下雪,谢璟年龄太小,她如今又有身孕,都不?应在外面?待太久。

  想了想,卢宛带抱着谢璟的女使准备回玉衡院。

  回去的路上,走?过后花园的回廊,卢宛听着脚步声与雪落的轻微声音,却不?期然,听到前面?的回廊拐角,传来?两个正躲在这里偷懒的女使闲聊的声音。

  只听一个女使道:“家主已经有几日?不?曾到玉衡院去了,听说?,如今家主又纳了两房妾室,是其他大?人送的舞姬,这几日?同两位姨娘正夜夜笙歌呢……”

  另一个女使闻言,诧异之余,不?由得道:“是吗?太太专房独宠了两三年,家主终于也有些厌了吗?”

  起话头的女使“嗯”了一声,催促道:“谁晓得呢,咱们快走?罢,过会子?被发现了又要挨嬷嬷骂。”

  两个女使忙脚步匆匆地?走?远了。

  待到再也听不?见匆忙离开?的脚步声,抱着谢璟的女使偷偷看了卢宛一眼,以为太太会很难过,不?由得开?口,犹豫着想要安慰她:“太太……”

  卢宛神色淡淡地?看了一眼面?上尽是担忧之色的女使,对她笑了笑,温和道:“回去罢。”

  其实,卢宛晓得,田姨娘的去世,只会教谢行之愈发觉得自己?对谢芙与谢轩的报复太过,尽管,府中有人自尽,这是很忌讳的事。

  但到底,人死?如灯灭,故去的人教人不?自觉地?追忆感伤,不?会有太多责备。

  而原本便觉得是罪魁祸首的人,在一系列负面?的连锁反应后,只会让人愈发觉得不?悦,想要冷落。

  但卢宛不?在乎是否被冷落。

  一则,没有证据的事,还奈何不?了她什么,二来?,如今她有了小璟,还有腹中孩子?,如今也算在谢家站稳了脚跟,无宠无爱,也不?会影响她的生活与日?常待遇。

  想到方才听闻的,谢行之新纳的两个妾室,卢宛目光微有些微冷与没劲,但唇畔,却无可无不?可地?笑了一下。

  ……

  又过了两日?,稀稀落落,连续不?断地?下了数日?的雪,终于停了,天色放霁。

  天明得晚,所以卢宛与谢璟起得也有些晚,待到用过早膳,已经快要到晌午时分。

  卢宛让女使吩咐小厨房去做些羹汤,然后找出谢璟的几件鹤氅,一一为他试着衣服,饶有兴致的。

  谢璟站在软榻上,方才稍微及母亲的身量,许是因?为刚刚用早膳时便有些困乏,还有些没醒过来?,此时他乖乖由着母亲摆弄自己?,衣服试来?试去。

  待到两刻钟后,卢宛择定?了一件墨狐鹤氅,镶着毛茸茸白毛的衣服给谢璟穿好,让女使抱起谢璟来?,准备出门。

  今日?,她是要带谢璟到前院书房去。

  毕竟已经十天半月了,总是这么僵持着,卢宛觉得有些心烦意乱,怪没意思的。

  日?子?,差不?多过得去便好了,是她不?应该多妄求。

  而且谢行之还不?晓得如今她又有了身孕,卢宛觉得,这件事也该去告诉他。

  由守在外面?的侍从回禀之后,卢宛顺利地?走?进了谢行之的书房。

  只是,在看到坐在案前的谢行之后,发现房间?中多出来?的两个女子?,卢宛不?由得微顿了一下。

  垂眸,掩了掩眸中思量,卢宛规矩地?向谢行之曲膝行礼:“妾见过摄政王。”

  不?晓得过了多久,方才听到坐在案前的男人,淡漠“嗯”了一声,难辨喜怒。

  面?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来?,卢宛侧身,瞧了一眼身后提着食盒的女使,浅浅笑道:“摄政王每日?繁忙操持,实在辛苦,这是妾让小厨房为摄政王做的羹汤。”

  说?着,卢宛让女使将食盒中的羹汤送上。

  做完这一切,两个方才在看她面?色,有些惴惴不?安猜测这位谢府夫人心情,是否容人的两个舞姬,袅袅娜娜向她行礼问安:“妾身见过太太。”

  仿佛方才发现书房中还有她们两个一般,卢宛笑着询问道:“这便是摄政王新纳的两位姨娘罢。”

  卢宛声音中显而易见的笑意,教手中拿着劄子?的谢行之,垂下的墨眸微沉,微不?可察攥紧了手里的劄子?。

  其实,在得知卢宛将要到书房来?,他有意命人,教前来?求见的两个舞姬进来?,在场。

  他隐隐期待着卢宛会有所反应。

  这两个舞姬是前几日?应酬时下臣赠的,他并不?曾碰过她们,却放任侍候的人,传出些许暗地?里流传的流言蜚语。

  他想知道,妻子?心中,究竟是否在意自己?。

  两年多交颈缠绵,缱绻情深的夫妻恩爱时光,在他的心中,已有她的一角。

  他本以为,他的宛娘,定?也是不?悔嫁给自己?的。

  可是,芙娘与轩儿不?曾得逞,却被妻子?那般手不?留情地?报复,

  让他方才发觉过来?,原来?直至今日?,宛娘仍觉得嫁给自己?并不?是心甘情愿。

  宛娘还要报复芙娘,更深一层的含义,是至今不?愿意嫁给他。

  她并没有他想的那样在乎他,芙娘一事上是,这几日?待他的不?闻不?问,自顾自过日?子?亦是。

  在难以避免伤痛失去女儿之余,他承认,更多的是心中别扭醋意翻涌直至今日?。

  此时,虽不?曾抬眸去看,耳中却听到她宽容大?度,带着柔和笑意的声音,在同那两个舞姬交谈。

  谢行之眸色愈深。

  浑然不?觉坐在案前男人的情绪,卢宛将目光落在两个舞姬身上,笑着同她们二人道:“今日?不?晓得你们两个也在摄政王这里,下回你们若去玉衡院,我送你们见面?礼。”

  原本有些惶恐,此时闻言,更是愈发觉得受宠若惊,诚惶诚恐的两个舞姬,忙道:“夫人太客气了……”

  听她们三个还要在自己?面?前攀谈,谢行之终于开?口,面?色冷淡平静,淡声吩咐道:“你们两个且先退下。”

  两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舞姬闻言,不?由得都打了个寒战,忙应声行礼退下:“是。”

  面?上带着淡淡的,温和贤淑的笑意的卢宛,看两个舞姬向自己?也曲膝礼了礼之后,匆匆忙忙离开?。

  待到她们二人走?出书房,卢宛便这般静静站了一会子?,忽然笑着望向谢行之,恭敬柔顺地?温声道:“今日?来?,除了为摄政王送羹汤,妾实则还有另外一桩事,要告诉摄政王。”

  微顿一下,卢宛望着谢行之,浅笑道:“妾又有身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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