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尔屿
“表妹拖拖沓沓,我还以为又不听话,不会来了。”
谢行之t慢悠悠放下茶杯,他抬手拍了拍,立刻就有丫鬟端着菜鱼贯而入。
眨眼间的功夫,空荡荡的桌子摆满了菜肴,屋中伺候的下人全离开了,包括玉瓶玉盏。
谢行之盛了碗汤,放月吟面前,“为表妹专程准备的菜,全是醉八仙酒楼的招牌菜。”
他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润,可却让月吟心尖一颤,密密匝匝的惧怕从后脊蔓生至头皮。
“昨夜表妹真是狠心,说走就走,”谢行之冷声道:“浪费一桌子的菜,可不是好孩子。”
月吟心怯,把头埋低了些,手里紧紧攥住锦帕。
谢行之将她这副模样尽收眼底,眼尾微扬,淡声道:“先吃饭,听了话也算是个好孩子。”
月吟闷头吃饭,席间一言不发,只有筷箸碰到瓷碗发出的清脆响声。
中间谢行之给她夹菜,她也都吃了,最后实在是吃不下了,才摇头拒绝。
谢行之慢条斯理拿玉勺喝汤,“表妹吃好了?”
月吟放下筷子箸,擦了擦唇道:“吃好了,大表哥饶了我吧,夹的菜适才太多了,吃不下。”
玉勺与碗壁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谢行之喝了勺汤,放了汤碗,幽幽说道:“这是表妹说的,等下可不准再说饿了,让我出去寻些吃食来。”
月吟面色凝滞,不详的预感慢慢升起。
谢行之拿锦帕优雅地擦擦唇,而后随手将锦帕放桌上。
他起身,去了罗汉榻坐,眼眸流转,看向绣墩上局促不安的姑娘,问道:“让表妹带的东西可带了?”
“带了。”
月吟不明白谢行之要那不作数的婚书作甚。
“拿过了来我看看。”
月吟起身,想着她乖顺地听从谢行之的话,便不会给他寻到机会惩罚她了。
罗汉榻边,月吟从袖中拿出私定婚书,双手递了过去。
“打开。”
谢行之沉声命令道。
月吟照做了,打开私定婚书,捧递过去。
谢行之双腿岔坐在罗汉榻上,垂眼扫了扫婚书上的内容。
匆匆一瞥,那上面私定终身的内容便足以让他面色骤沉。
他唇勾出冷冷的笑,轻嗤一声。
月吟咽了咽嗓子,心里七上八下,尚未等这惊怯的心绪消散,她手腕突然被谢行之握住。
蓦地,一股大力将她扯到他膝上坐下。
私定终身的婚书被谢行之扔到地上。
谢行之反剪她双手到身后,以她的手,抵住她后月要,将她往他怀里推。
“大表哥你要干什么?”
月吟惊惶,嗓音都是打颤的,整个人都到了他怀里。
“干什么?表妹不是已经有了答案吗?”
谢行之长指落到她立起来的衣领上,指端一压,那立起来的领子便被压了下去,露出雪颈,以及侧颈上的吻痕。
“陈世平不在,便让那纸婚书看着!看着我是如何与表妹亲昵的。”
谢行之倏地吻上她雪颈。
唇贴着脖颈上一抹红痕,似乎要沿着昨夜的痕迹,旧事重现一遍……
第43章
陈世平不在,便当着那被扔掉的婚书。
让那作废了的婚书,看着谢行之和她……
月吟脑中轰鸣,根本不敢相信这话是从谢行之嘴里说出来的。
他疯了吗?!
一纸婚书而已!
作为柳婉星的她,早跟陈世平断得一干二净了,也绝对不会跟陈世平旧情复燃。
谢行之是被醋疯了吗?!
温热的唇贴在她侧颈,好像有万千只蚂蚁在颈窝爬来爬去,泛起酥酥的痒意,抓挠不到。
后颈扣了谢行之的大掌,迫着她抬头。月吟越是摇头回避,谢行之手掌越是用劲,大掌挪到后颈,扣得严严实实,一丝松懈都不给她。
月吟被迫仰起头来,颈间的酥痒让她有种抓。握。不住的感觉,整个人被谢行之圈在他腿上,宛如案板上任人宰割的小羔羊。
她心脏砰砰直跳,下一刻就快从嗓子眼跳了出来。
“专心些。”
谢行之仿佛是看出了她的分神,冷不丁出声。
湿濡的唇离了颈窝上的痕迹,甫一话音刚落,唇又覆盖了颈间吻痕,齿在轻咬,仿佛是谢行之对她走神的惩罚。
月吟吃痛,仰着脖子轻呼出声。挽住她腰的手臂似铜墙铁壁,将她往谢行之怀里又推近了。
谢行之的气息从脖颈传来,萦绕在她鼻尖,怎么也散不去,就像此时此刻谢行之紧紧圈着她一样。
立领衣襟被滚烫的长指压下,颈上被遮掩的痕迹尽数露出,带着火勺意的唇贴侧颈痕迹,轻咬舔舐,谢行之伏在她颈窝,像只狼一样,正在给受伤的小兔舔舐伤口,舔着舔着便要拆之入腹,大快朵颐。
而月吟腰间的浅色丝绦不知何时松了,被谢行之扯在手中。
谢行之一边给可怜的小兔舔舐深深浅浅的伤口,一边反握住她手腕,将她手反剪至身后,用扯下来的丝绦绑住她纤纤手腕。
丝绦束缚住双手,月吟心下一惊,密密匝匝的恐慌随之而来,已经预料到了谢行之等下的惩罚有多严。
而此刻贴在脖颈上的唇更紧了,月吟只觉失了理智的谢行之一口就能把她纤细的脖子咬断。
巨大的惶恐幕天席地而来,月吟双手被丝绦绑住动弹不得,她倏地偏头,雪颈离了他唇,可谢行之又追赶了上来,虎口扣住她脖子,湿濡火勺热的唇贴上她侧颈,带着惩罚的意味,咬了一口脖子。
月吟吃痛,昨夜种种涌上心头,她怕极了,身子微微发抖。
“我不是!”
月吟心怯,喊了出来,发颤的嗓音满是害怕,“我不是柳婉星!!没有私定终身!”
谢行之蓦然停了撕咬。
雪白的颈窝上,温热的唇贴着便贴着,没有更进一步。
月吟喊出来后自己也愣怔了片刻,她没想到跟谢行之坦白时竟然是这样的局面。
谢行之是因陈世平的出现,才被气得失求了理智,而今那婚书上的一词一句,无不挑着他震怒的情绪,不知会想出什么法子来惩罚她。
光是手腕被绑了丝绦便已让月吟怕极了,而这似乎才刚开始,谢行之也只游走在她颈间。
为了平复谢行之的怒意,月吟脑子一热,张慌失措下道出了隐藏的秘密。
然而此刻在一片安静中,月吟忽然后悔了。
可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哪有收回去的道理。
“大表哥,我……我不是柳婉星。”
月吟低喃一声,看着伏在肩颈一动不动的谢行之,她心里七上八下,眼睫轻轻颤动,一丝底气都没有,所有的计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曝身份而打乱。
“我没有与陈世平私定终身。”
在长久的静谧中,谢行之抬头,面上却没有惊愕的神色,反而是眼底压着的欲色正在渐渐消退,他下颚紧紧绷着,压抑着某种情愫。
谢行之勾唇轻笑一声,薄红的眼尾微微上扬,乌沉沉的眼眸凝在她芙蕖般的娇颜上。
她惊怯,真真如笼中怕生的小兔。
谢行之脸上无波无澜,眼眸扫过她纤纤玉颈上的新出来的印子,声音带着丝丝沙哑,平静问道:“不是柳婉星,那表妹又是谁?”
“我……”
月吟咬了咬唇,欲言又止,不知该如何同谢行之讲。
她抬起低垂的头,瞧了眼谢行之近在咫尺的面庞。他表情没有太惊讶,眼尾反而擒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正凝着惊慌无措的她,等她回话。
月吟手腕还被丝绦缠绑着,反剪在身后被谢行之单手紧紧攥着,动弹不得,让她莫名有种被押解到公堂上的感觉。
而那审她的人,正抱她坐在膝上,单手攥握着她腕子不松手。
月吟抿了抿唇,在谢行之的凝看下,缓缓启唇,“我不是柳婉星。我本名月吟,四岁那年,自生父早亡后便被柳伯母养在膝下。柳伯母和婉星姐姐待我极好,哪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月吟将事情娓娓道来,给谢行之讲了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柳伯母小产后身子大不如前,不久后香消玉殒。
之后,柳父虽未续弦,但却让宋姨娘打理府上中馈。宋姨娘虽是妾室,可内宅事皆是她说了算,时常苛待爹不疼、祖母不爱的柳婉星。
庶出的姑娘常欺负到柳婉星头上,不仅如此,她还反咬一口,转身就去柳老夫人、柳父面前告状。众人维护的,是那庶出的柳二姑娘。
月吟哽咽着说话,说她看见柳婉星被柳二姑娘按头溺亡在冰寒的池塘里。那会儿柳二姑娘马上t要嫁给扬州知府的小儿子了,柳家人决定秘不发丧,又因宋姨娘和柳二姑娘风轻云淡的一句“池塘边苔藓湿滑,不慎落水,被塘中藻荇缠了双足”,便将这事草草翻篇,对柳婉星的溺亡并未细究。
提及伤心事,她眼睛慢慢红了,声音也愈渐哽咽,强忍着悲痛将话说完,面上早已泪痕涟涟,这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人看了心蓦地一软。
她杏眼蒙了层水雾,纤薄的肩膀哭得发抖,宛如林间走丢的受伤小兽,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正独自舔舐伤口。
谢行之心软得一塌糊涂。他两指一捻,扯开丝绦上的蝴蝶结,给哭得泣不成声的她手腕松了绑,复而又揽着她肩膀,让她依偎在怀中发泄悲伤的情绪。
谢行之抚摸她后背,动作轻柔,无声地安抚着怀里哭泣的人。
温热的眼泪打湿他胸前的衣裳,谢行之心口忽而一热。
他敛了敛眉,唇瓣近乎抿成了条平直的线,乌沉沉的眸子压了压,似在极力克制着涌出来的情愫。
听她亲口承认不是柳婉星,与陈世平毫无干系那刻时,谢行之无疑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