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桃春晴 第78章

作者:尔屿 标签: 宫廷侯爵 古代言情

  谢行之脸色微沉,胸腔骤然生出烦闷,声音也冷了几分,“表妹何时才不避我?”

  他明显是生气了,可明明是他趁她打瞌睡时主动凑过去给她枕靠的。

  早前不是她想凑到他身边来的吗?

  如今她将身世坦白了,又不愿他凑近了。

  是因为他不帮她,她便疏远了?还是她本就是只打算讨好祖母,有没有他都无所谓?

  谢行之下颚绷得越发紧了,心头涌了股无明火。

  月吟抿唇,手指紧张地抓住衣摆,一片霞光中静默不言。

  夕阳西下,西边天空的晚霞绚丽多彩。

  都已经是傍晚了。

  月吟这才意识到她一眯眼竟睡到了傍晚,那岂不是要摸黑走出山林了?

  “走吧。”

  谢行之将外衫穿上,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开。

  月吟忙抬脚跟了上去,谢行之好像生气了,步子迈得大,她膝盖在滚落山坡时被擦碰到了,迈腿时膝盖的擦伤扯得疼,要跟上前面身影有些吃力。

  月吟走了几步便停下来了,在原处捂着泛疼的膝盖。

  慢慢地,鼻子有些泛酸。

  倏地,谢行之忽然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看她。

  谢行之往回走,重新回到月吟身边,目光落到她捂住的膝盖上。

  谢行之在她前面蹲下身子,“上来。”

  月吟恍惚,他这是专程回来背她?

  谢行t之见她没有举动,仍站在原处,耐着性子温声道:“山路崎岖,不好走,我背表妹出去。”

  谢行之态度软了些,“快上来。”

  月吟手指蜷了蜷,犹豫片刻后探身过去,手臂圈住谢行之脖子。

  谢行之双臂托住她,背她起身,慢慢往前走。

  月吟胸膛贴着谢行之的背,头枕靠在他颈间,她能闻到谢行之身上那件曾经盖过她的外衫似乎染了她的气息。

  月吟悄悄红了脸,一时间心跳如擂,圈住他脖子的手臂下意识紧了紧。

  绚丽的晚霞中,谢行之背着月吟沿着小道,往山林外去。

  相叠的影子印在地上,亲。密。无。间。

  ……

  天色渐暗,山林间一家农户的烟囱升起袅袅炊烟。

  谢行之改变了放下,背着月吟往那家农户去,“天快黑了,去农户家借宿一晚,明日我去寻辆车。”

  月吟交握的双手摸了摸掌心,乖乖点头道:“都听大表哥的。”

  篱笆外种了几株月季花,紫粉色的花瓣落了一地,绿叶下的花骨朵竞相往上长,好似过不了几日也会盛开。

  穿着简朴的妇人挺着大肚子在井边打水淘菜,看见篱笆外来了对陌生男女,两人亲昵的模样像是对夫妻。

  她放下手里的活,慢慢走了过去,隔着篱笆问道:“郎君和夫人找谁?”

  月吟发觉她和谢行之的关系被误会,正欲解释,只听谢行之道:“我们二人在林间遇到了歹人,内子的腿受了皮外伤,如今天色已晚,不知夫人家中可有空房,我买一晚暂住。”

  妇人看了眼温文尔雅的男子,又看了看他背上不好意思的女郎,两人穿着打扮非富即贵,想来是在山上遇到了劫匪。

  “郎君客气,屋里倒是有间空房,不过我得去问问婆母。二位稍等片刻。”

  妇人挺着大肚子往屋里去。

  农户家里姓罗,家中刚好有间空房。

  两人与罗家人用了晚饭后,便回了房间。

  罗阿嬷淳朴和蔼,抱了床被子进房间,“天暗了,黑灯瞎火的山路难走,便就在这歇一晚。钱,老婆子就不收了,就是我们这乡野人家,平日里就守着几亩地种种菜卖,屋子简陋,郎君和夫人莫嫌弃才是。”

  谢行之抱过被子铺床上,问道:“内子膝盖擦破了,罗阿嬷家中可有药膏?”

  罗阿嬷略显局促,道:“让郎君见笑了,家里只有些药草,这药草捣成汁效果是一样的。我家那位平时上山砍柴,有时擦挂了便用那草药捣汁敷一敷。”

  谢行之随罗阿嬷离开屋子,再进来时端了碗捣碎的草药。

  月吟坐在桌边,看着端了草药在她前面坐下的谢行之,长指攥着裙裾,“现在都不疼了,不用上药。”

  谢行之凝着她低垂的头,声音冷了些,“不疼就没有受伤吗?”

  碗里装了捣碎的草药,连药汁都是黑绿黑绿的。

  月吟抿了抿唇,伸手去端,“我自己来。”

  谢行之抬手,她落了空,明显是要亲自给她上药。

  月吟无奈,低头慢慢将裤脚卷到膝盖。

  谢行之喉结滚了滚,那白皙的小腿肚,堪堪塞满他虎口。

  指压过纤白小腿,留的红痕久久才会消散。

  烛光下,当月吟看见走路都疼的膝盖时,愣了一下,“嗯?没擦破。”

  膝盖红肿,鼓起来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包。

  月吟又仔细看了看,膝盖确实没擦破,单单是鼓了个红肿的包,一碰就疼。

  大抵是走路时牵动了膝盖的皮肉,才有痛意。

  想到她因为这事还让谢行之背了她一路,月吟有些不好意思。

  “待明日回府,我差人送瓶活血化瘀的药油。”

  谢行之端着药碗,耐心问道:“除了膝盖,还有没有其他地方擦碰到,或者是哪里不舒服?”

  月吟摇摇头,把卷起的裤腿放下,遮住纤白小腿,将白绫袜套住裤脚。

  谢行之不放心追问道:“手腕?手臂?”

  月吟逐一摇头,“没有,都不疼的,也没受伤。”

  谢行之颔首,仿佛是松了一口气。

  谢行之将药碗放桌上,月吟看见他手背上的长短不一的划痕,忽而愧疚,“大表哥,对不住,若不是追来救我,您手背也不会被划伤。”

  他那手可作画,可些字,可抚琴,如今却伤痕累累。

  “愧疚了便来帮我上药。”

  谢行之放下草药碗,将手伸到桌面上。

  月吟有些意外,愣了片刻后端过草药碗,准备给谢行之上药。

  捣碎的草药一捏,绿黑的汁水在指尖流淌,浓浓的青草味扑面而来。

  月吟抓了些碎草药在手上,“可能会有些疼,大表哥忍一忍。”

  谢行之颔首,示意无事。

  草药敷在谢行之手背上,月吟指端将成团的碎草药铺开,无意间触到他手背上的胫骨,她仿佛被火苗烫了一下,脸也在不知不觉中红了起来。

  以往都是谢行之抓握、扣住她手,今日倒是她头次触摸到他手。

  “怎了,表妹?”谢行之瞧见她微红的脸颊,唇扬起一抹弧度,淡声道:“手指也划伤了,有劳表妹仔细看看。”

  月吟埋头,他修长的中指和无名指上确实有划痕,但相比于手背上的算浅的。

  这也要敷草药吗?

  月吟虽疑,但还是照做了。她指腹蘸了草药汁水,在他骨节分明的长指上划过。

  谢行之手指匀称纤长,用以抚琴好听,写字作画也好看。

  月吟看着他皓白长指,不禁欣赏了起来。

  “看来表妹喜欢我这手指。”

  谢行之冷不丁一声,让月吟回了神,她忙用指腹蘸了药汁,继续给他擦药。

  “表妹莫害羞,表妹喜欢我的手指,我高兴着。这手指的用处可大了。”

  谢行之长指放在月吟柔软的掌心,慢慢蜷了蜷,指端一勾,似在她柔软的掌心挖什么。

  月吟身子颤了颤,脸上一烫,忙将手掌收了回来,那被谢行之长指勾挖过的掌心跟火烧过一样。

  她垂下手掌,在身侧擦了擦,想要擦掉谢行之的气息。

  月吟耳根子发烫,她不喜欢谢行之的长手指了,一点也不喜欢。

  敷完草药,月吟用锦帕包扎他手背,还打了个蝴蝶结。

  这厢,房门口传来阵敲门声。

  “娘子可歇下了?”

  是有身孕的罗娘子。

  “还没。”

  月吟闻声前去开门。

  罗娘子挺着大肚子,手里捧了两套干净的里衣,“这两套里衣是我前几日闲着没事做的,新的,谢娘子和谢郎君将就着穿一晚。家中简陋,没什么好招待了,谢娘子莫嫌弃。”

  别人夜里大着肚子来送东西,月吟不好意思不收,笑着道谢,“罗娘子破费了。”

  罗娘子一手撑着后腰,一手放在圆鼓鼓的肚子上,笑道:“哪里哪里。”

  她看上去没大月吟几岁,刚成婚没多久,而今都有身孕了,和夫君恩爱着。

  月吟捧着两套里衣,好奇问道:“罗娘子还有几月临盆?”

  罗娘子眼里含笑,“快了,还有一个半月,和我家那位刚成婚不久就有了,好像还没一年。明明感觉才嫁人不就,这转眼就快当娘了。”

  罗娘子感慨,“孩子是说来就来,我当时都懵了,这怎么就有喜了,要当娘了。”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月吟神情僵住,脑中炸开了花,耳畔嗡嗡作响。

上一篇:继室(白露采采)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