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radoxical
几个丫鬟一起出?动,只是稍转了一圈,便在桌子?底下瞧见了那?个小厮。
小厮哭着扑出?来,连连给老夫人磕头:“小的、小的也不清楚发生了何事,醒来便在此处了。小的听见阵仗这样大,怕被人察觉只有死路一条,只能悄悄躲进桌子?底下,还情老夫人明察……”
“将?他绑了堵上嘴,拖出?去找管事的认认,看是哪个院里的。”老夫人冷声吩咐。
小厮立即又哭着求饶:“老祖宗!老祖宗!小的真的什么也不知晓!老祖宗饶了小的吧……”
“你嚎什么?若不是你的错,老夫人自然不会罚你,你再嚎大声些,让外?头的人都知晓了,才是真完了。”槐灵劝一声,差婆子?堵了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老夫人这会儿已冷静下来,缓缓坐下,看向元献,问:“你继续说。”
“今日宾客众多,我在前面又不认识什么人,藜二?哥带我认了一圈后,我想着也没什么旁的事做了,便想从侧边去寻葵妹妹玩儿。谁知路上遇到了个丫鬟,丫鬟却跟我说,葵妹妹寻我去了,我直觉不对?,便匆匆赶了过来,却是正好瞧见先前说的那?一幕,当即便要带着妹妹走,不想被那?香袭击,忽然就失去了意识,而后便是老夫人瞧见的这样了。”
老夫人盯着他看了会儿,思索片刻,缓缓道:“是,我是知晓你的,你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更何况,我已说好要给你和葵丫头定?亲,你又何苦来这一遭,岂非是惹人不快?看来,是真有人敢在我这个老婆子?眼皮子?底下耍这些阴谋诡计呢,我是老了,可还没死呢!”
说着,老夫人猛得一拍扶手,屋里屋外?的几个丫鬟都吓得跪了地?,只有槐灵上前给老夫人顺气。
“您消消气,不如让献哥儿先说说那?丫鬟长什么模样,咱们先将?这使毒计的人抓起来才是。”
老夫人又看向元献:“献哥儿,你说。”
“那?丫鬟长得一张瓜子?脸,眉黑眼圆,那?张嘴生得尤其小,瞧着倒是不脸生,应当是经?常在人跟前当差的。”
“去,叫人对?着模样寻人去,不许惊动外?面的宾客。”老夫人吩咐。
“我脑子?里一时倒是蹦出?几个人来,你们也别漫无目的地?寻了,我跟你们说,你们对?着去找,找来叫元少爷认就是。”槐灵叫了两个丫鬟来,在她们耳边低声吩咐了,推了推她们的肩,“快去吧。”
老夫人深吸几口?气,缓缓吐出?,朝地?上的人吩咐:“起来吧。”
“多谢祖母。”元献缓缓站起,垂眼直立。
“听你藜二?哥说,你最近在书院里又受夫子?表扬了。”
“只是课上回答问题答得还算得体,夫子?随口?夸了几句,不算是什么表扬。”
“你不说,我却是知晓的,你们夫子?严苛,不轻易夸人,能得一句夸赞,绝不是得体那?样简单,你在书院的表现可比你藜二哥强多了。”
元献拱手:“二?哥聪颖,元献只是死读书罢了,若真是得了夸奖,也是夫子念在元献勤勉的份上。”
老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多了些笑意,目光越过他,看向床上的人:“都醒了,就不要再装睡了,今日之事也不是你的错,反而你才是受害的那?个,祖母不会罚你。”
元献立即转头:“葵妹妹!”
老夫人轻咳两声:“知晓你担忧她,可外?面还有旁人在呢,站着不许动,让丫鬟去伺候她起床。”
“是。”元献只能规矩站好。
“老夫人。”小门外?,丫鬟的声音传来,“老夫人,我们夫人说,事情既然已弄清楚,她便放心了,今日她是和人结伴来的,这会儿再不去,恐要让人生疑了。”
方才正是宾客来此更衣,撞见了屋里的事,事情未弄清楚,老夫人故意将?人留下,这会儿算是真相大白?,老夫人也放心了。
老夫人笑着跨出?里间:“让你见笑了,本是热闹的日子?,却要让你陪着在这里看一出?无聊的戏,也是怪我管教?不严。”
“只是衣裳不慎被茶水泼湿,多花了些时辰在此更衣,幸亏府上准备周全……”
门外?正在说话,元献悄声转身蹲去床边,接过丫鬟手中的绣鞋,要给阮葵穿上。
阮葵往后缩了缩脚,垂眸看着他。
他仰头,弯着唇,低声道:“别怕,我都说清楚了。”
阮葵知晓,她早醒了,只是缩在被子?没敢出?来,元献的话她也听了个大概,也清楚发生何事了。
元献见她愣着,将?她的脚踝抓回来,给她穿绣鞋。
两旁的丫鬟见状,也上前给她穿衣裳。
她垂着眼,没说话,双手紧紧抓着褥子?。
元献一直笑着看她,忽然起身,将?她的衣领往上整了整,遮住了她脖颈上的点点红痕。
丫鬟瞧见了,她自己也瞧见了,心头一紧,几乎无法呼吸。
她好像记起来一点儿了,只是一点儿画面,那?呆子?亲吻她脖颈的画面……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液,颤颤巍巍抬眼,对?上元献柔和的目光,被烫得又赶紧缩回去。
元献瞧见,顾忌着屋里的丫鬟,没好做什么,只悄声道:“莫担忧,一切都有我抗着。”
外?面的话说完了,元献眼眸动了动,不动声色起身,又站回原处。
老夫人进门,也坐回椅上,朝丫鬟吩咐:“搬两个凳来,让葵丫头和献哥儿坐下来说话。”
外?面的仆妇已撤了大半,只留下最衷心的几个,槐灵也不见了踪迹。床铺被收拾干净,两边的窗子?也打开?了,若不是方才的事还历历在目,阮葵都要以为这是一次寻常的话家常了。
丫鬟搬了凳子?放好,去老夫人耳旁低语几句,老夫人的目光立即朝她投去,她刚放松下来的身体又紧绷起来。
“可有哪儿不舒服?”老夫人问。
“没、没……”阮葵低着头,双手紧抓着凳沿。
“一会儿叫丫鬟陪你去洗漱,洗漱完便去用午膳,你不是最爱吃香酥鹅颈?今儿厨子?做了一大锅,你想吃多少吃多少。秋日里新结的果子?也都下来了,石榴、橘子?、枣子?,她们都准备好了,这会儿已送去你院子?里了。下个月,你二?哥要去扬州提亲,到时你跟着一块儿去,也好散散心。”
这一大串的好处,阮葵都要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了,她有些惴惴不安,犹豫开?口?:“我、我是被人敲晕了……”
老夫人笑了笑:“祖母都知晓,这事儿不是你的错,你也莫担忧了,不是什么大事,睡一觉就过去了。”
“噢。”阮葵接过丫鬟递来的水,抿了一小口?,温热的茶水从嗓子?暖到胃里,浑身舒坦不少。
“你师傅说你络子?打得不错,怎的突然喜欢起打络子?来了?你平日不是最不爱做这些精细活儿吗?”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我是不喜欢做女工,太伤眼睛了,但?络子?还好,用的线比休闲要粗很多,也就没那?么废眼睛。”
“你是机灵。”老夫人笑着看她,“放心,家里这样多丫鬟,也用不着你做什么女红,但?你出?嫁时的嫁衣还是要你自个儿绣一些的。”
“我、我……”她握紧茶杯,抬眼朝祖母看去,支支吾吾半晌,“我还不想成亲。”
“都到了成亲的年龄了,怎的就不想成亲了?献哥儿哪儿惹到你了不成?献哥儿快跟她赔个不是。”蘅大夫人笑着从外?面走进来。
“晁丫头来了。”老夫人回眸看去。
蘅大夫人笑着上前行了礼,又道:“前面都开?席了,我看他们两个小的别在这儿坐着了,都去前头吃饭去。吃罢饭,献哥儿也好和二?弟一起跟着我们家的那?个学学送客。”
“看看你们嫂子?想得多周到,尤其是葵丫头,得多学着些,以后自个儿管家了才不会乱了套。”老夫人教?导一句,又道,“你们都去吧,献哥儿就照着你嫂子?说的做,葵丫头吃完回去歇着。”
“是。”阮葵和元献一起起身,齐声应是。
元献本想和阮葵说几句话,可祖母和大嫂子?都还没走,他只目送着阮葵和丫鬟走远,也抬步离去。
前面刚刚开?席,藜二?哥正在席间和人谈笑,元献没过去,先在周围看了一圈,寻到荷生,将?人叫到一旁。
“你快回去,将?我们屋子?里稍值钱的东西全当了,什么砚台、笔洗之类的也拿去当了,快去,快去。”
荷生茫然问:“怎的了?老夫人要赶咱们出?府吗?”
“不是,你也莫问了,我来不及跟你说,你快去就是。”元献见阮藜看来,快速又叮嘱一句,朝阮藜走去,“二?哥。”
阮藜笑着迎了几步:“你去哪儿了?许久未见你。莫不是又去寻葵丫头了?真是一刻不见都不行。”
“这里到处都是人,二?哥慎言。我方才只是遇到了祖母和大嫂子?,祖母问过几句功课后,大嫂子?说叫我跟二?哥一块儿跟大哥学学迎来送往的事。”元献不徐不疾道
“跟你说笑呢,放心好了,没人听见。你来得正好,随我去认识些人。”阮藜边说边勾住他的肩往前走,“诶,你小子?,又长高不少。”
“多亏二?哥关?怀……”
“行了行了,少跟我说这些客套话,走,认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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藕香扶着阮葵往席间去,一路上都未敢问什么。她在府中多年,若有什么大事儿一下便能嗅出?来,可也知晓不该问的事不要问。
“小姐去夫人身旁坐吧。”藕香低声道。
“那?边好多人围着,我还是去人少的地?方吧。”她不自在地?扯扯衣领,生怕脖颈上的痕迹被人瞧见。
藕香未察觉,只笑着道:“也好。蘅大夫人吩咐了,叫奴婢等您吃罢饭,便送您回去歇着。”
“嗯、嗯!”她胡乱点了头,入了席。席上的人她都不大认得,吃完饭后,便跟着藕香匆匆回了北园。
房中已备好热水,丫鬟们上前要给她宽衣,她惊得一下拢紧衣裳,结巴道:“你、你们都出?去,我自己洗……”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只有藕香还留着,也要上前给她宽衣。
“你、你也出?去!”她慌张后退几步。
藕香笑了笑,收回手:“那?奴婢先下去了,小姐有需要,唤我就是。”
“嗯。”阮葵点了头,迈着小步子?快速回到屏风里,小心翼翼将?衣裳脱了,只着一件鹅黄小衣站去铜镜前。
镜子?里,小衣未包裹住的肩颈、锁骨、后背全是淡淡的红痕。
她恍然又想起那?一幕,脸腾得烧起来,气冲冲踩进水里,嘀嘀咕咕骂:“死呆子?,平日里看着正经?,实际就是个不要脸的衣冠禽兽!”
“小姐?您唤我吗?”藕香在外?面问。
阮葵慌张没入水中,伸着脖子?朝外?喊:“没、没!我没什么事,不用进来!”
藕香道:“好。”
阮葵松了口?气,快速沐浴完,裹紧寝衣缩回床上,朝外?又唤:“藕香,我洗好了,你让她们进来收拾吧。”
门吱呀一声,藕香又带着丫鬟笑着进门,吩咐了人去收拾东西,自己则是去了床边:“小姐可有哪儿不舒服?”
“没、没有。”阮葵赶紧往被子?里躲了躲,半张脸都缩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眸。
藕香笑着将?她额边的碎发整理好,轻声道:“蘅大夫人叮嘱了,让您有什么不舒服的,要及时跟奴婢说,好早些去请大夫,免得耽搁了病情。”
“我真的没有哪儿不舒服。”她瓮声答。
“好,那?奴婢就放心了。那?您睡一会儿?早上起得早,这会儿肯定?困了。”
“嗯。”她立即紧闭了双眼,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脑子?里反反复复,不是元献的亲吻,便是元献的喘息,不是元献的喘息,就是元献的呢喃轻唤,在她耳旁紧紧缠绕,一声又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帷帐拉开?,光照进来,她也不知自己是不是睡着过,但?头脑一下清醒了。
“小姐,老夫人那?边来唤,叫您过去。”
“好,我这就去。”她起身穿鞋,弯腰的瞬间,衣领敞开?,露出?了里面的痕迹。
藕香一惊,一瞬间脑子?里转过好几道弯,有了猜测,默默拿了件高领的衣裳来,伺候她穿上。
老夫人院子?外?一片肃静,门口?守了两个丫鬟,院子?里却是空无一人,藕香看过一眼,自觉停下脚步,没往里跟,让阮葵独自一日进了门。
阮葵一眼扫过去,还没瞧清祖母和母亲的脸色,便对?上父亲阴沉的目光,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快起来快起来!”老夫人撑着扶手起身,弯身要去扶她,槐灵、玉匣先一步上前,将?她扶起来送到老夫人跟前。老夫人拉着她哭,“莫怕莫怕,这事儿不是你的错,祖母都查清楚了,今日便是阎王来了,也冤枉不了你。”
她没弄清楚什么状况,只是恐惧父亲而已,不想,还没答话,母亲又奔了过来,抱着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