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radoxical
元献偏头看来:“怎的?了?”
“没?什么,就觉着自己?不是个?孩子了。”
“当大人不好吗?当大人就不必被人管着了。”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她又振作起来,“我们?得给表姐备些礼,还?有祖母母亲也要备些,让二哥一并?带回去。这些都弄完,我还?得看看秋娘姐姐留给我的菜谱。”
元献笑着应下:“好,这几?日刚好休沐,我听妹妹安排。”
自上任后,事务繁忙起来,他也有新借口推掉一些应酬,王府又送了请帖来,说是弄什么纳凉会,他也以怕热为借口一并拒了。
夏日的?假日过去,天只是稍凉爽一些,还?是热的?。一早,趁着还?没?热起来,荷生将马车停在了户部门口。
元献将牌子递给阮葵:“你自己?去,还?是我和你一块儿去?”
“我去我去。”她还?是第一回 来领俸禄,新奇得很,进了户部的?门,先?是停步环视一圈。
吏部当差的?瞧她衣着不凡,客气询问一句:“您是来领俸禄的?家属吗?”
“嗯,是。”她交出牌子。
当差的?对上一眼,笑道:“原来是元拾遗的?夫人,这是元拾遗这个?月的?俸禄,您清点清点。”
“噢噢。”俸禄有钱有米,米的?重量她弄不清楚,但钱是对得上的?。
“这些米可不轻,您带小厮来了吗?还?是让小厮来搬为好。”
“噢噢。”她又应一声,朝外喊,“荷生,来搬米!”
荷生立即跳下车,将米搬回车上,当差的?杂役搭了把手?,抬眸瞬间却瞧见车里的?人,有些新奇:“元拾遗您也来了啊?”
吏部的?几?个?脑袋一块儿从门里探出来,都觉着新奇。
元献这会儿不得不下车,朝几?人行了礼:“有劳你们?清点,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分内之事。”
元献与人寒暄几?句,粮食搬好后,便与人道别,扶着阮葵上了马车。
吏部几?个?当差的?看着他们?的?马车走远,忍不住八卦起来:“你们?听说了没?,前一阵子元拾遗考中了状元,好多?下请帖的?,后来据说是他夫人病了,得在家中照看夫人,便全拒了。”
“倒是听闻了一二,还?当是借口呢,如何看来真?是个?惧内的?。”
“你们?不知道?他本就是商户出身,得了岳丈家相助才能连中三元,什么惧内,说得好听罢了。”
“岳丈家再如何帮,那也只是能让他有个?读书的?机会罢了,连中三元可不是岳丈能帮得上的?,否则我也要去徐州请教请教了。我看他八成还?是惧内。”
“非也非也……”
……
马车已抵达车门,阮葵正招呼着荷生将粮食往里搬,送信的?人上门了。
“是母亲他们?的?信。”她笑着接过,也不管粮食了,边拆边往书房去,读了几?行,忽然?转头看向?不紧不慢跟着的?人,“祖母在信上说已经安顿好你母亲了,让你安心在京中当差。”
元献缓缓坐下:“嗯?”
阮葵狐疑打量:“我说你娘怎的?还?没?来呢,是不是你给祖母他们?传了信,他们?才帮忙拦着的??”
“若是传信哪里来得及?我走时便留了信跟她们?提醒了的?。”
“你……”阮葵一噎,抿抿唇,小声道,“那可是你娘,我是不喜欢她,可要是旁人知晓你在京城当官了却不许你娘来,他们?肯定要参你一本的?。”
“妹妹也懂这个?了?”
阮葵走过去:“我懂什么?也是听你平日经常说起才知晓的?。”
元献牵住她的?手?:“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她要是来了才是不得了,三天一小闹五天一大闹,才是要给人留把柄。况且让她待在徐州又不是让她吃亏了,我一介白身时老祖宗和姨母尚且没?亏待过她,更何况是现在?”
“我就是……”她也说不清楚。
元献牵着她在身上坐下:“你放宽心,即便你与她没?有矛盾,我也不会叫她来。这么多?年?,我比你了解她,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有你,她照样会生出一堆事。所以妹妹心中不用有负担。”
“噢。”她着脑袋,总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若是以前她和元献他娘撕破脸都没?关系,反正她也不在乎,能如何?大不了和离,大不了被休了,可是现在,她有顾虑了。
元献看她一眼:“妹妹在愁什么呢?”
“没?、没?。”她摇头。
算了,反正他们?现在在京城,唐姨妈在徐州,井水不犯河水,暂时也不用考虑这些,想多?了反而脑袋疼。
“我就是在想,那么多?米放在哪儿好?是不是得弄个?地?窖?天一时半会儿还?冷不下来,我们?又吃不完,放久了长虫子就不好了。”
“挖个?地?窖也行,不过我是没?空帮忙了,得靠妹妹和荷生来挖。”
“行!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她现在在家里做什么都愿意?做,记账啦,管事啦,置办东西啦,她都做得不亦乐乎,没?了从前那些繁琐的?规矩,没?有祖母母亲盯着,什么事儿都为她自己?做的?、为他们?做的?,她人也格外勤劳起来。
小到锅碗瓢盆,大到桌椅板凳,入了秋要做秋衣,进了冬要做冬衣,都是她一手?操办的?,到了过年?,瓜子点心也都是她说买什么就买什么,想吃多?少吃多?少。
除夕夜,床头点了盏灯,她和元献趴在被窝里小声说话:“前些日子有铺子愿意?收我的?稿子了,但要我做一个?出来看看。”
“嗯,我听荷生说了。”元献指尖缠绕着她的?发丝,低声应。
“咱们?明天要去给大伯表兄他们?拜年?吗?”
“他们?肯定都要留我们?吃饭的?,不如都晚两天再去,明日好好歇歇。”
“那我们?今晚能守夜了?”
元献低笑:“妹妹守得住?可是要熬一整夜的?。”
阮葵瞅他一眼:“当然?能,你等着瞧。”
半夜,她的?眼皮有些睁不开了:“我忽然?觉着有些规矩可以不守。”
元献翻动书页,笑着道:“困了就睡吧。”
她掀眼:“你不困吗?”
“我还?好,以前也熬过夜的?。”
“你以前哪里……”话说到一半,她闭了嘴,死呆子以前好像真?的?熬过夜,而且还?是连着熬了好几?个?夜,就是那段她没?能下床的?日子……她往被子里一躺,“行,那我睡了。”
她眼一闭就睡了,连元献什么时候睡的?都不知晓,睁眼时,身旁的?人还?在熟睡。
她凑过去,慢慢凑过去,瞧瞧戳了戳他的?眼睫,见他眼皮动了动,嘿嘿一声。
元献眼闭着,唇却弯了弯,笑着微微翻身将她抱住,哑声道:“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睡的??”
“天刚亮的?时候睡的?,现在正困呢,妹妹再陪我睡一会儿吧。”
“那你睡吧。”她也闭上眼,但实?在睡不着了,躺了会儿便轻轻挪开他的?手?,悄声跨下床,去外面玩了。
秋娘走时留了个?菜谱,丫鬟们?正在照着菜谱做肉丸子,她就站在灶台前,丫鬟们?做一个?她吃一个?,早饭午饭就这样一起解决了。
元献这会儿还?没?醒,她也没?去喊,让荷生搬了个?小桌放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和荷生还?有丫鬟们?一起玩牌。
玩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院子外传来了敲门声,阮葵推推荷生:“莫不是表兄他们?来邀请了,你快去看看。”
“好嘞!”荷生捂紧牌,匆匆跑去。
阮葵和几?个?丫鬟看着他的?背影笑:“你捂什么?难不成咱们?会偷看你的?。”
荷生回眸嘿嘿一声,转头将门打开一条缝。
“这里是元拾遗家吗?”一双陌生的?眼眸露出来。
“是,请问您是?”
“我是元拾遗同僚的?亲属,来给拾遗拜年?,再送些新年?礼。”
“这……我不能随意?收旁人东西的?,您稍等片刻,我去唤我们?少爷来。”
荷生正要转身往院中跑,元献忽然?从房中出来,朝院门看来。
“什么人?”
阮葵先?转头:“你醒啦?”
“刚醒,我先?去看看是什么情况,你们?玩儿。”他笑笑,越过她们?朝门口去。
门外候着的?人一瞧见他,眼睛都明亮不少:“元拾遗万福,草民是全公公的?弟弟。”
元献眉头动了动:“是御前伺候的?那个?全公公?”
“正是正是。”来人喜笑颜开,“算不得什么御前伺候,不过是给人打打下手?罢了。”
“不知你来寻我有何事?”
“拾遗贵人多?忘事。去年?腊月,兄长当差时不慎将一盏茶泼在拾遗身上,那几?日正下雪,拾遗又赶着差事要做,衣裳都来不及换,却未责怪我兄长一句,还?将此事掩瞒下来。兄长实?在不知如何谢拾遗又好,只恐是让旁人瞧见,对拾遗影响不好,这才让草民大年?初一中午这会儿来给拾遗道谢,路上人少没?谁瞧见。”
元献笑了笑:“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难为公公还?惦记着,劳你大过年?的?还?跑一趟。心意?我领了,东西我便不收了。我家中人少,过年?什么都办齐了的?,天热了,东西放久了容易坏,若吃不完,反倒是浪费你们?的?一片心意?了。”
那人急急解释:“不是吃食……”
“若是些贵重的?东西,我就更不能收了,本就是无心之举,无功不受禄,我如何能受得起?你回去转达你兄长,他会明白的?。”
“这……”那人有些犹豫。
荷生也道:“你们?跟我们?少爷相处久了就知晓了,我们?少爷一向?与人为善,并?不是是挟恩图报之人。”
那人叹了口气:“既如此,那我便先?走了,还?是祝元拾遗新年?吉乐,一切顺心。”
元献微微颔首:“也祝你们?兄弟一切顺心。”
人走了,元献转身往院中走:“你们?玩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
“使我们?吵醒你了吗?”阮葵迎过去。
“也不是,睡了这样久了,是该起了,免得晚上睡不着。”
“你们?先?玩儿。”阮葵将排递给丫鬟,牵着元献往房中走,小声问,“你什么时候衣裳被茶水打湿了?你都未跟我说过。”
“似乎是腊八那几?日吧?我也记不大清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我转头就忘了,自然?未跟你说。”
她仰着脸想了会儿,惊道:“腊八那几?日下了那样大的?雪,天那样冷,你被茶水碰到,衣裳都未换,你跟我说不是什么大事儿?你不冷吗?”
“应当是没?多?冷,否则我定是要与你抱怨的?。你想,我在天子跟前当差,天子是什么人?能让自个?儿冻着吗?我记得衣裳是湿了,后来火烘了烘就干了,没?觉着太冷。”
阮葵瞅他一眼:“你那样好心干嘛?”
他笑着牵住她的?手?:“我不是好心,我只是不蠢。你别看他只是个?公公,可是皇帝跟前的?人,我为难他对自个?儿有什么好处?还?不如万事留一线,得饶人处且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