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 第13章

作者:归去闲人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日常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薛氏自去侍奉长辈,崔氏和范氏也有薛家人招待,余下的便无需拘束。

  裴玉琳惦记着嫁进王府后的待人接物,特地缠着崔氏过去,打算多从这座与皇家沾亲的公府学些规矩。

  裴锦瑶虽有此心,奈何范氏与薛氏关系微妙,憋了满肚子的闷气之后顾不上她,只好去与旁的小姐妹同游。

  倒是裴雪琼,崔氏原有意带女儿多交游,她却不爱应付那些规矩繁重的场合,趁着宴散时女眷们客套的间隙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等云娆等人往回走时,她却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那边马球好热闹,陪我去瞧瞧好不好?”

  她与明氏处得格外亲厚,上来就先拉住了自家亲嫂嫂,而后又牵着云娆的衣袖晃了晃,“二嫂嫂、三嫂嫂、五嫂嫂,你们也都去吧!”

  裴雪琼两眼弯弯,声音比笑容还甜。

  秦氏今日心绪甚好,忍不住笑道:“难怪方才瞧不见你,原来是藏着鬼主意呢!不过我待会还有点事,就不陪你去玩了。”

  “五嫂嫂定是又瞧上哪个山头了,想去看有没有好的草药!”裴雪琼一语道破。

  秦氏笑着承认。

  旁边孙氏却没她这样好的理由。

  今日宴席上薛家人猛夸裴砚在战场上的英武,她也听得一清二楚。嫁进裴家这么久,孙氏很清楚婆母的脾气秉性,情知今日范氏在长房婆媳面前吃瘪气闷,若让婆母知道她还跟长房姑嫂俩去玩,恐怕又要落一通埋怨。

  她原就爱重裴见泽的姿貌,有意讨得婆母欢心,这会儿便只道:“这两日四处观赏,方才又多吃了些,这会儿觉得疲惫犯困,想回去歇歇呢。”

  “好吧。”裴雪琼原也没期待她会去,只挽着云娆的胳膊,“二嫂嫂可不能偷懒!”

  云娆见状不由莞尔。

  她虽不是出自侯门贵户,在闺中时也见识过姐妹兄嫂的相处,那么多亲朋人家里,像她和苏春柔那样亲密的姑嫂其实并不太多。

  如今见明氏与裴雪琼这样交好,难免心有戚戚,加之这一个月相处下来对各自的脾性稍有了解,也很乐意同她们去玩。

  至于范氏的想法……

  梁子早就结下了,云娆从没觉得这位婆母能打心眼里接纳她,便也不像孙氏那样小心翼翼投其所好。

  难得出来一趟,她也挺想多瞧瞧马球场上的蓬勃英姿,便跟着一道前往。

  ……

  出了薛家别苑的偏门,穿过小树林里的蜿蜒小径,马球上的热闹动静几乎近在眼前。

  这马球场是庆王殿下建起来的,非但场地平整景致极佳,周遭也备了遮荫的彩棚和桌椅等物,马球所用的一应物事也都十分齐备。

  庆王平素忙于朝务,甚少抽空看马球,便派了位王府的小官来此照料,将场子开放给周遭众人用,偶尔亲自过来也会备上贵重的彩头助兴。

  白云岭原就是高门贵户所钟之处,来游玩时难得碰见这样的球场,又有王府的人周到照应,哪有不喜欢的?

  这么些年下来,无不对庆王赞誉有加。

  今日球场上马蹄飞扬疾驰,除了高门贵户的子弟和亲朋眷属,还有慕名而来的寻常儿郎,这会儿流星飒沓,打得正酣。

  姑嫂几个寻了空地,仆妇很快搬来椅子。

  场上竞逐不休,周遭喝彩阵阵。

  裴雪琼方才在溪边小宴上甚少开口说话,这会儿倒是欢欣得很,双手随意把玩着腰间的白玉宫绦,嘴里对场上的球技评点不止。

  云娆起初没觉得怎样,渐渐的就这咂摸出点味道了。

  场上十余个儿郎各有精彩之处,裴雪琼虽看似一碗水端平地夸赞,但细数下来,唯对一位少年格外关注——

  那人瞧着十六七岁,虽说隔得远看不太清眉目,一眼望过去,却也能瞧出是个姿貌出挑的少年郎。他许是习武过,非但马术娴熟应变灵活,腾挪击球时也比旁人分外精准,也难怪裴雪琼赞不绝口。

  云娆觉得有趣,趁着空暇迅速指了指那少年,“他打得可真不错,也不知是什么来头。”

  裴雪琼听见这句话,欲言又止。

  明氏忍着笑道:“那是永宁伯府的小公子,叫谢嘉言,据说自幼能文善武,比他的兄长们都出挑。”

  “难怪马球打得这样好。”

  云娆说着,有意无意地瞥裴雪琼。

  年纪相若的女孩子,对这种事最是敏感,裴雪琼觉出其中藏着的几分打趣,垂眸摆弄衣带,唇边笑意却愈发明显,几乎将唇角勾到耳根。

  明氏哪能瞧不出小姑子的心事,与云娆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裴雪琼面皮薄,赶紧转移话题,“习武之人打起马球来,总能比旁人精彩些。嫂嫂不知道,那年二哥从北边回来,正好碰上宫里的马球赛,他和禁军那些小将们在场上打得才叫精彩呢!就连皇上都说,论马上功夫,满京城儿郎加起来都不及二哥厉害!”

  她说得与有荣焉,却让云娆微微一愣。

  嫁进裴家这么久了,她还是头次听到有人这样真心实意地夸赞裴砚。

第15章 佳音 这回裴砚归来,是要住进枕峦春馆……

  整日游玩,旁人都颇为尽兴,除了范氏。

  从薛家别苑回来后,范氏便以疲惫为由回到住处,才进屋,那张脸就沉了下来,道:“笑得我脸都僵了!什么破烂宴席,真不该去的!”

  说着话,接了周妈妈递来的瓷杯喝茶。

  两口热茶咽下去,想起今日听的那些言语,胸口一股闷气涌上来,她再也喝不下去,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抬脚就往里走。

  周妈妈赶紧跟上去道:“夫人别跟她们计较,当心身子。”

  “你听听她们今儿说的都是什么,净捡着老二和江家那丫头夸,分明是故意膈应我,给我难堪!”范氏气得脸都绿了。

  周妈妈情知劝不住,赶紧给她抚背。

  今日这宴赴得确实够憋屈的。

  崔氏和薛氏婆媳原就不太看得上范氏的出身,这些年时常拿言语打压针对,处处都抢风头。明知道范氏和裴砚不对付,今日一会儿夸裴砚屡立战功,一会儿又故意夸云娆给了夫君福气,还不时带着范氏,非要她说几句话。

  范氏捏着鼻子听了半天,众目睽睽下又不好撕破真相,只能跟着那对婆媳夸赞,着实被恶心得够呛。

  就连饭菜都没吃几口。

  范氏胸口起伏,想起那对婆媳的嘴脸,气得泪花都快出来了,“她们得意什么呢!从前在府里,我已经是处处忍让了,今日偏要这样拿话来作践我!他们若真是高风亮节,平常怎么不见帮衬老二两口子?还不是人前卖弄,图个虚名!老二也真是——”

  薛氏但凡想起裴砚病恹恹的样子,就觉得闷气直冲脑门顶。

  原本是坐收渔利,如今却让她成了那个小丑!

  范氏原就被气得没吃东西,又强颜欢笑地陪太夫人逛了整日,这会儿身上微微发颤,也不知是饿的还是气的。

  周妈妈赶紧让人去准备些茶饭。

  谁知这股气始终消不下去,到夜里竟有点发烧的迹象,人也病歪歪地躺在床上,脸色很是不好。

  孙氏着慌,赶紧把精于医术的秦氏喊来。

  秦氏既通岐黄之术,也知道婆母跟裴砚之间素来不睦,摸过脉象后就猜到了缘故,自管开了药给她。

  范氏喝着那碗苦涩的汤药,想着因裴砚母子而生的诸般委屈,心里实在气不过,便以侍疾为由让云娆在床榻边伺候。

  这一夜范氏在病中睡得断断续续,云娆也难以安生。

  直到次日孙氏过来,才得以回去歇息。

  ……

  因着范氏病倒,薛氏遣人来探望过后,宽慰叮嘱了几句,便只由长房陪着太夫人去周遭观景。

  二房姑嫂则留下来照顾范氏。

  好在云娆年轻,虽说在婆母病榻前熬了一整夜,回去后歇息两个时辰便缓过来了。

  其时才过晌午时分,明氏被喊去陪太夫人,秦氏伺候在婆母身边,整个院里静悄悄的没个人影。

  云娆良机难得,趁着四下无人去见了位外客——

  富春堂贺仙之的夫人。

  先前青霭说过刻印画作的事后,云娆考虑了良久,因如今的身份不便擅自去见外头的掌柜,便让青霭传话,想请贺夫人来白云岭一聚。

  谁知贺夫人倒心诚,真就赶过来了。

  做生意的人家最是明白这世间拜高踩低的做派,情知小官之女嫁进侯府高门后如履薄冰,贺夫人行事便也十分低调。

  昨晚赶到白云岭借宿寺中,今儿得了消息后便在裴家别苑外的一处亭中相候。

  两下见面,也没多客气寒暄,怕转述的话不够细致,贺夫人先将自家的打算详细说明白,又道:“虽说能雕版画的人也有,但如今多在川蜀、江淮等地,京城里其实没那么多好手,内子能请动的更是有数。只怕少夫人嫌弃我们商贾人家,不肯屈尊呢。”

  云娆莞尔,“夫人说哪里话,贺掌柜想做的这件事其实也是我的小心愿。”

  贺夫人见她竟没推拒,竟自喜上眉梢,“不是我吹捧夸赞,实在是少夫人技艺精湛。当日内子瞧见寺里那幅画,还以为是四五十岁的老先生雕刻的,笔法用力都十分老到,实在是难得!”

  云娆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只浅笑着道:“夫人过誉了,今日请夫人过来,其实是想详细探讨此事。”

  说着,便将顾虑道明。

  贺夫人听罢,反倒是笑了,“说句托大的话,富春堂传承了几十年,雕刻这行当怎么回事还是清楚的。擅刻的雕工虽说不少,但若要雕刻山水画,将那墨色深浅和用笔气韵雕出来却绝非易事,能潜下心磨砺手艺的并不多。”

  “少夫人虽自谦,内子却去川蜀江淮讨教过,不敢说少夫人技艺有多出挑,却绝不逊色那些老师傅多少。”

  “方才少夫人说怕拿不准分寸,内子先前去游历时曾带了些不错的雕版回京,少夫人若不弃,回头便送到府上瞧瞧。想来以少夫人的聪慧,是能揣摩熟透,雕出上品的。”

  “少夫人也别嫌弃我铜臭味儿,等这套书刻印出来,除了润笔之资,富春堂卖出多少本便如实给刻师们多少抽成。”

  她说得诚恳,分明很想帮夫君促成此事。

  云娆既有母亲给的丰厚陪嫁,倒也不贪图靠这个赚多少银钱。不过以刻印之法让画作传世本就是她想做的事,若能借机观摩,磨炼自身技艺,那就更好了。

  便与贺夫人约定好,而后告别回到住处。

  是夜,范氏仍留了云娆侍疾。

  到第三天晚上也是如此。

  这般折腾,谁还瞧不出端倪来?

  裴锦瑶和孙氏各怀心思,都没戳穿范氏挟私报复的做派。秦氏原就有仁善之心,既清楚范氏的脉象和病因,又清楚婆母的秉性,瞧着云娆连夜都难以安生歇息,到底有些看不下去。

  这日晚间用了饭,范氏虽说没了病色,却还是说头晕,要留云娆在夜里照看。

  秦氏便道:“连着几服汤药都没能根除婆母的病,倒是媳妇无能。不如今晚我陪二嫂一道守着,夜里若有病症发作出来,倒更方便诊治。”

  范氏忙推辞道:“你调理汤药原就辛苦,何必熬夜守着,既是老二媳妇行事妥帖,留下她就够了。”

  “我是怕夜里有病症,我若能当场诊一诊,总归比耽搁了得好。”秦氏认真道。

  她这样坚持,范氏反倒不敢多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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