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末雨
其中一人忽地倒吸一口凉气,卢湛不由得扫了他们一眼,徐桢连忙赔笑。
“瞎嚷嚷什么?!”他压低声说道。
那人偷觑卢湛,见其转过头去才低声道:“我想起件事。”
“什么?”
“方才我们在裴少卿屋里见着的那个娘子,好像就是酒宴上一直陪着世子的那个,老赵说是他亲眼看着世子和她进屋去的。”
徐桢转眸思忖片刻,双眼微眯:“你看错了。”
“绝对没有!”
“你们都在外面,只有我进去了,我说不是就不是。”徐桢伸手捏紧他的手臂,一字一顿重复道,“你看错了。”
对方张大嘴顿了好一会儿,恍然地啊了一声,笑道:“是……小的看错了。”
徐桢满意地点点头,心里顿时放松下来。
他本还在发愁该如何讨好裴晏,竟这么快便有送上门的把柄。
他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眼神扫向卢湛,卢湛迅速地移开眼。
门嘎吱一声开了,裴晏独自出来,徐桢连忙上前:“世子他……”
裴晏笑了笑:“世子头晕,行走不便,还请徐参将叫些人来,将世子和重伤的于副将抬回去,好生医治。”
徐桢想着也不急于一时,便应下来。
他们刚转身,卢湛凑上来本想与裴晏说方才这三人嘀咕的那些,裴晏却先一步开口,轻声道:“杀了他们。”
卢湛一愣,裴晏神色冷峻,又催了一声:“快。不能让他们出去。”
他点点头,抽刀追了上去,只须臾便回来了,身上滴血未沾。
卢湛赶忙将刚才读唇语看来的消息告诉裴晏,好奇道:“大人怎知他们打算威胁你?”
裴晏嘴角勉强地动了动,轻声道:“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
“回头再说。”裴晏打断他,拿过卢湛手里的刀,二话不说,朝着自己的腹侧一刀扎进去。
“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裴晏咬牙拔出刀递还给他:“你进去,送刘旭回他自己那儿,注意避人耳目。”
“那大人你呢?”
“我出去应付外头守着的那些人。”他咬牙忍着疼,“你记住,贼人藏身内室,趁你不备,杀了那三人,又挟持了我,伤人逃走,你追出去,却在东门跟丢了。”
卢湛想了想,应声而去。
裴晏倚着青松看了看腰间的伤口,血迅速地染红半边身子。
他望向东面,浓云遮月,不见天光。
她以为给他铺好了路,他们便可以两清了吗?
她既然不要他,那她这些施舍,他也不要。
第六十二章 愿得一心人
银月自密云中探身而出,婉儿端着煮好的汤药进屋,伺候刘旭服下,刚要离开,被他一把掐住咽喉。
“旁人认不出就罢了,你也认不出那假扮之人不是我么?”
婉儿脸涨得通红,张口难言,刘旭松开手,将她扔在地上。婉儿咳了几声,蹙眉道:“昨夜你让我多歇会儿,我想着你今日要饮宴,便没过来。”
她跪爬回床边,枕倚在刘旭膝上,双瞳剪水,顾盼生姿。
“酒宴上那么多人,少不得要叙旧,至少得是个男人,那就不是云娘子?”
“也未必。”刘旭阴着脸,“若那个人没死,她便可以女扮男装,以假乱真。”
“可白姨确实死了,我亲眼见着的。”
婉儿伸手探进刘旭的袖口,轻柔地朝里游走,“她若没死,又岂容得下云娘子伴在殿下身侧。”
“这倒是。”
那白凤虽的确有些本事,也立过不少功,但妒心极重。自从父王带她回京,王府中几位侧夫人在一年内接连病故,分明蹊跷,然父王不究,便也不了了之。
刘旭神色缓和不少,婉儿趁机试探:“你当真要把郢州城的兵权交给裴少卿?”
“晾他也不敢造次。”
裴晏说会将罪名推到陆三身上,定作风月债。若广平王不服,受人唆摆要来替他这便宜兄长讨公道,那江州正好也与广平王算一算军镇那些罄竹难书的血账,还有云英借元昊之势剜走的那么多钱。
刘旭冷笑一声:“他当我不知道他存的什么心思?江州这笔烂账若摆上台面,眼下这时局,谁都不会来自找麻烦。”
上回裴晏来找元昊讨尸首时他还将信将疑,今日算是看明白了。
这裴家的公子是真想跟他父王抢女人。
刘旭搀婉儿起来,坐在自己身侧,替她拢了拢鬓边碎发,掌心顺着脖颈向下,钻进衣襟里揉捏。
婉儿恭顺地哼了几声,身子娇软地配合着,刘旭身下一暖,嘴角勾起,声音也含混起来:“去把东西拿来。”
婉儿走到竹帘后的竖柜旁,柜门一开,正对上陆三那双警惕的眼。
她愣了一瞬,悄声将食指贴在唇边,面不改色地从陆三身旁的锦盒里拿出条马鞭,关好柜门翩然回去。
陆三咬牙挪了挪身子,元昊那一槊刺得极深,他担心云英不肯走,没敢直说。等他布置好,火势已旺。战鼓一响,所有人都起来了,他只好退回来躲着。
马鞭抽在皮肉上,娇吟声声灌进耳心。
陆三牙关紧咬,额前青筋暴起,内心交战千百回。
他知道刘旭偏好此道,回回来,婉儿回回一身的伤。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他过去只能忍着,但今夜过去,他们反正是不会回来了。
云英要留刘旭的命,想给那裴晏留后路,他可不用。
陆三两指勾出袖间暗器,轻推柜门,蹑手蹑脚地俯身爬出去。这屋子里动静这般大,外头就算有人守着,只要刘旭不叫出声就行。
只要一击即中就行。
刘旭喘着粗气,马鞭抽在眼前嫩白的后背上,道道血痕交叠在昨夜欢爱过的青痕上,合着那隐忍黏糊地娇吟,他如逢军号,御马般将人从床上骑到床下。
婉儿腰身向下,双肩贴在地上,胸口粉蕊随着身子摇晃在地上磨得生疼,嘴里熟稔地哼着,时高时低,驱使身后那被肉欲淹没的家伙。
下巴磕在地上磨得生疼,她转头想缓一缓,却看见竹帘后陆三正要出手。
毫无波动的心忽地一紧,她连忙瞪了陆三一眼让他别动,嘴里佯作潮涌,下身拢紧,刘旭跟着一颤,顷刻便已偃旗息鼓。
婉儿撑地起身,偷偷朝陆三比了个手势让他躲回去。
刘旭精疲力尽仰躺在床榻上,没注意竹帘后的动静。婉儿伺候刘旭躺好,给他擦干净身子,重新燃了块香,将香炉放到床边。
“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天亮,你睡着,我去换身衣服。”
刘旭闭目嗯了声,浑身乏着,很快便沉入梦中。
婉儿放下纱帐,走到竹帘后,从衣箱里拿出件干净衣裳,双眸凝看着陆三,不紧不慢地脱下身上这件。陆三抿嘴别过头去,她悄声笑了笑。
换完衣服,婉儿轻唤了两声,确认刘旭睡得踏实,这才领着陆三悄悄出去。
院门外干掉一个守卫,陆三扒下他身上的衣服换上,将尸身丢入井中。
“你带我去东门,我们从水道走。”
“裴大人说贼人往东门去了,那条路已经走不通了,你随我来。”
婉儿替陆三理好甲胄,让他低着头跟紧了。
一路上遇见好几队巡卫,见了婉儿都恭敬客气,未做盘查。她将陆三带到一列马车旁,指了指最里头那挂着玉络的车舆。
“那上头有个大的樟木衣箱,都是我的东西,你躲进去。待会随我们出城,待天黑了,我再找机会引开旁人,你趁夜走。”
陆三眉头一皱:“你还要跟着刘旭?”
婉儿垂眸:“他待我也算不错。”
“狗屁!”陆三顿了顿,难听的话硬塞回肚子里,但又实在咽不下,还是拉起婉儿的手,“你跟我走,我们离开江州,有我在,以后不会让别人这么欺负你。”
婉儿看着他,眸光如水波:“你们要去哪儿?”
“我们去……”陆三脱口而出,又忽地顿住,“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婉儿嘴角浅浅扬起,默了会儿,幽幽道:“娘子此番离开,得去个殿下够不着的地方。”
她看着自己被握紧的手,指尖微动,抵在滚烫的掌心。若他只能牵起一个人的手,还会这样握住她吗?
“我习惯了锦衣玉食,吃不来那般苦。”
婉儿抽回手,巷口巡过一队人,陆三跨步上前,拉着她躲在马车后。
她稍一低头,前额就挨着下颌,搭在他胸口的手微微收拢。
“如若……”
“什么?”陆三顺口应着,回头看了眼巷口,确认没人过来才松了口气。
夜阑人静,四方天地皆如虚妄,她一时晃了神,风一吹,又很快清醒过来。
“如若娘子给你机会,你可别再跟她说什么相夫教子的蠢话了。”
陆三一愣:“为什么?”
婉儿抿嘴笑道:“等你们安定下来,你自个儿去问她,她若愿告诉你,便是给你机会了。”
“那你……”
“我祝三哥早日得偿所愿。”
天光破晓时,刘旭的车马与卢湛一道出城,行至山谷隘口,被值守的府兵拦下。
裴晏入城前,曾命府中卫率执李规的令,调兵守在郢州城附近关隘。他使苦肉计中了一刀留在城中,便让卢湛出来传讯。
李环收了埋伏挥手放行,大军徐徐远去,卢湛赶忙掐头去尾一番交代。李环听罢瞠目结舌,感慨道:“裴大人当真是贵人,兵不血刃捡这么大便宜。”
卢湛纠正:“大人这不腿伤未愈,又挨一刀吗?哪不血刃了?”
李环一顿,笑道:“他挨,就一刀,流的那点血怕是还没有老娘们胯头淌的月水多。要捡不上这便宜,回头咱们去挨的,那可都是九死一生的无常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