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乃
那时他说想吃,棠袖就送了许多?进宫,但?不知可是宫里御厨和宫外?厨子的?烹饪方式不同,他觉得?他的?小厨房做出来的?不是很好吃,变着花样做也不好吃,导致他一度认为难怪棠袖只把土豆和番薯呈给他,剩下的?没送进宫,原来是这几样味道不行。
他还以为他错怪棠袖了。
但?今日,皇帝知道了,不是烹饪方式也并非食物本身的?问题,就是他小厨房里的?御厨手艺不行,不然怎么连棠袖这儿做的?一半味道都比不上。
皇帝自然不清楚棠府的?厨子光是用这几样东西?做菜,就做过不知道多?少遍了,加之棠袖还时不时让试试如瑞安长公主府、西?平侯府几家捣鼓出来的?新吃法,力求推陈出新,味道能差才是怪事。
总之这一顿饭,让皇帝吃高兴了。
他一高兴,也不提立即回?宫的?事了,不仅见了本不想见的?冯镜嫆几人,还和棠蔚妻子聊了几句,说棠蔚虽初进锦衣卫,办事却十分利落,颇有辰二爷年轻时的?风采。末了连韵夫人和瑜三爷也被提到,皇帝甚至还能叫出瑜三爷的?名字,说当年瑜三爷辞官后他很是惋惜,幸而两人现在还好好的?,棠褋也被教?得?好,太后都问他要过一次棠褋,他没给,他舍不得?放棠褋出启祥宫。
瑜三爷听得?险些掉眼泪。
韵夫人也红着眼眶,笑?说起初还不同意棠褋进宫,现下才知是棠褋的?福分。
棠褋没说话,安静地给众人斟茶。
喝完茶,皇帝还是没立即离开。
他问棠袖,得?知她现在每天饭后必须散步,便说一块儿走走,棠府景致还是不错的?。
正如棠褋的?话,棠袖最近身子越来越重,方才梳洗的?时候隐约有点见红,太医说过差不多?就是这几日。
棠袖觉得?可能就是今日了。
果然,出了至简居,才慢悠悠走了半刻不到,棠袖就感到肚子有点疼,同皇帝说她得?歇歇。皇帝正问要不要紧,便听“呼啦”振翅声响起,棠袖抬头,竟是许久不见的?擎苍来了。
皇帝也抬头。
“这是陈樾养的?那只海东青?”
棠袖在亭子里慢慢坐下,说是。
皇帝道:“好似比从前更神气了。”又问,“陈樾最近可有来看你?”
棠袖道:“昨儿才来过。今天还想来,我没让。”
皇帝道:“怎么不让,他若请假直接请,就说朕同意的?。”
又说她马上就生了,陈樾这个时候不赶紧请假陪在她身边,他还想什么时候请,等她生完吗?
棠袖道:“那也不能天天请。他来多?我还嫌烦呢。”
皇帝道:“孩子都快生了,还能嫌孩他爹烦。”
棠袖哼哼两声:“生孩子怎么了,等老?了我也照样能嫌他。”
皇帝笑?了。
“你们两个可真是。”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条红线当真牵得?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家常话,棠袖又抬头,擎苍还在半空中飞着,没落地。
但?也没像以前那样会靠近过来问她要吃的?,抑或是叼她戴的?首饰。它在她头顶上方的?位置来回?盘旋,像在巡视什么似的?。
亭子外?的?昭夏此前没见过擎苍,也仰头看了看,正想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擎苍,忽然擎苍发?出一声嘹亮啼鸣,昭夏惊了一惊,紧接着就听亭子里棠袖道:“我好像要生了。”
昭夏忙望向亭子里,棠袖坐着的?地方有水缓缓漫开,是破水了。
流彩也迅速进入亭中,边让人去通知太医产婆准备接生,边问棠袖感觉如何。
对面皇帝虽坐拥三宫六院,有不少儿子女儿,但?他哪里真的?见过孕妇破水即将分娩的?模样,当即不自觉微微向后一仰,才定?定?神起身道:“来人,去把江夏侯左都督他们都叫回?来,长公主和驸马都尉也请过来,宫里也派人去说一声。”
语毕欲就此离开,却是出了亭子就站着没动了,心想至少等陈樾回?来再?走。
皇帝便在一旁看众人把棠袖转移去提早备好的?产房。
将要进产房时,棠袖不经意望见他,道:“皇上要回?宫了吗?”
其?余人这时才惊觉皇帝居然还在。
“朕不走,”皇帝上前两步,宽慰道,“你安心生孩子,朕等你生完再?走。”
第66章 动静 小公子。
陈樾到棠府时?, 棠袖才进产房没两刻钟。
也不知陈樾速度是有多快,他回来了,通知他的人却还没回来, 棠东启和辰二爷也没见影儿。只棠蔚隔着大半条街堪堪追在后面?, 没太堕新科武状元的名头,同样听到消息跟着临时?告假跑回来的陈檖则在一整条街开外,依稀能望见一点疾驰的模糊轮廓。
待轮廓越来越近,不等?马停稳, 陈檖两脚一蹬飞快跳下地,张口就问:“生了吗?嫂嫂怎么样?”
门仆牵住乱晃的缰绳,还未接话,陈檖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地进了大门, 往至简居跑。
此时?至简居进进出出全是人,陈檖打眼一扫,没扫到专属他哥的那身官服, 只好退而求其次地扫棠蔚的。扫到了,他钻过?去,才要问情况如何, 就听身后谁道了句:“你跟着过?来凑什么热闹。”
陈檖想也不想地道:“才不是凑热闹,我关心我嫂嫂。”说完顺势问对方, “还没开始生吧?”
对方答:“没有。”
陈檖长出一口气:“看来我没迟到。”
然后他才终于?舍得看棠蔚,不理解棠蔚怎么了, 怎么一个?劲儿眨眼, 眼睛叫风迷住了?但看棠蔚光眨眼不说话,没有要他帮忙的意思,陈檖也没凑上去,只很顺口地又问:“你知道我兄长去哪了吗?”
对方道:“他进产房了。”
陈檖哦了声:“我就知道。”
去年表姑娘生产, 他欲要陪着,一群人却拦着他,嘴里说什么血,污秽,不洁,姨娘更是眼看着快要哭了,他当时?就想如果是兄长,兄长才不会管这些,锦衣卫沾的血能少了?
这不,他兄长直接就进产房里了,真疼媳妇的谁有闲心去在意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知道有兄长在,产房内无论?如何都不会出事,陈檖暂且放下心,重新扫视起四周,想扫他们公主母亲和驸马爹来了没。
这一扫,扫见身后的人,陈檖呆住。
“陛陛陛,陛下……”
怪不得棠蔚刚才一直眨眼,原来是提醒他跟他说话的是皇帝。
陈檖倒吸一口冷气。
他赶忙行?礼。
也不知是棠府的人忙忘了,还是皇帝自己不想坐,皇帝正负手站着,一袭红色道袍显眼得很,陈檖不懂他刚才怎么就能无视掉。
回想方才的三问三答,陈檖再吸口气,他没说错什么话吧?
却听皇帝道:“你怎么知道你哥会进产房?”
陈檖心下陡的一凛,嘴上答:“这个?我、这个?微臣是觉得产房乃新生儿诞生之地,非但不是不洁,更应当是世间?最?圣洁的。再说哪个?男子不是在产房里由母亲生出来的,怎么偏偏女人进得,男人就进不得?”
而且就他哥那人,平日嫂子一有个?风吹草动,他哥都在意得不行?,更别提生孩子这种动辄就要危及嫂子性命的事,陈檖觉得他哥还能稳稳当当进产房,已经?是十?足冷静的表现了,他哥才不会觉得嫂子流出的血不洁呢。
对,他哥说不定?还会觉得他一到棠府就进产房,而非沐浴更衣、焚香正冠后进,他自己才是那个?不洁。
皇帝听完道:“你竟这般想。”
“敢问陛下,微臣这样想不对吗?”陈檖努力斟酌着措辞,“兄长爱重嫂嫂,担心嫂嫂,进产房陪伴也是人之常情啊?”
不是陈檖自夸,他敢说他这想法要是说给嫂嫂听,嫂嫂绝对会夸他,嘿嘿。
兄长多半也会夸他!
皇帝沉默了瞬,随即笑了声。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陈檖屏息等?待皇帝接下来的话。
孰料皇帝就说了这么半句,没再说了。
陈檖哪里知道,彼时?皇帝目送棠袖进产房,刚要命人搬把椅子来,他坐着等?其他人到,一和棠褋一样随他出宫,却比棠褋资历深的女官小声请他回宫,说陛下千金之躯切不可在此停留。
皇帝这才想起,以前妃子们生产,太后从?不叫他去看,便是靠近妃子寝宫也不允许,说是不可让女子生产时?的血污之气冲撞了他。
皇帝回忆着,面?露恍然。
那女官注意到他的表情,再言适才江夏侯夫人破水,她便想提醒陛下,却是迟了一步,直到现在才有机会说。女官催促:“还请陛下保重龙体,即刻起驾回宫。”
皇帝默了默,最?终拿他都说了要等孩子出生为由拒不回宫,那女官看着他,表情很是有些不赞同。
女官还要再说,冯镜嫆和韵夫人过来了,女官只得退下。
此刻,听着陈檖理所当然的话,皇帝心想是了,连他都是从太后肚子里生出来的,普天之下所有人,便是飞禽走兽也皆如此,丈夫进产房陪妻子实乃常情,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便在皇帝认可这一想法,觉得陈樾做法无可指摘时?,就见产房门突然开了又关,陈樾出来了。
而陈樾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陈檖谨慎偷瞄,疑心产房里可能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不过?除兄长出来外,产房里没有别的动静,应当不是太大的事。
皇帝也问:“你怎么出来了?”顿了顿,了然于?心,“该不会是被?撵出来的吧?”
陈樾脸色更不好了。
但周围人都懂了,兴许真是被?撵出来的。
果然,陈樾道:“是。藏藏说我在里面?呆着碍事,什么都不懂,也帮不上忙,就把我撵出来了。”
周围人:“……”
棠蔚险些笑出声。
姐姐这作风真是一如既往。
既被?赶了出来,陈樾便只得老老实?实?在外头呆着,省得再进去了,更要遭棠袖嫌弃。好在方才在产房里呆的那点时?间?,棠袖和他说了皇帝要等?孩子生下来再回宫,此刻见皇帝还站在那儿,陈樾便请皇帝移步,距离棠袖开始生还要一会儿,不能光在这站着。
这时?瑞安长公主和驸马来了。
瑞安长公主一见皇帝就道:“陛下也来了?”她这才恍然难怪通知她的瞧着不像是棠府人,原是皇帝带的人,“陛下找地方坐着吧,生孩子没那么快。”
皇帝说行?。
瑞安长公主便让驸马陪皇帝去。
岂料皇帝点她的名,说有话要问她,瑞安长公主只得抓紧问陈樾几句,得到棠袖目前一切都好的回答,方跟着皇帝去了至简居的正厅就座。
才落座,皇帝就屏退下人,包括驸马也被?请出去。瑞安长公主正纳闷这是要问什么话,居然连驸马都不能在场,就听皇帝问她当初生陈樾花了多长时?间?,生的过?程可是非常痛苦。
瑞安长公主讶异。
她没料到皇帝要问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