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棵小盆栽呀
洛九娘等药稍微放凉了些才端起碗来。
这药偏苦,她仅喝了一口,就皱紧了眉头。
其实她是个怕喝药的人。
她怕苦,幼时生病时,娘亲总会给她一颗蜜饯,哄她说吃了蜜饯就不会苦了。
再后来她进了青影阁——
那个为冯太后培养细作的地方。
从那以后,她喝药时,就再也没有人给她递上一颗蜜饯。
有一次她起了高热,洛姨给她熬了药,她喝了一口后,求洛姨给她一颗蜜饯,洛姨却说: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想在青影阁待下去?
听了洛姨的话,洛九娘啪嗒啪嗒地掉眼泪,药虽然苦,但她还是咬着牙喝完了。
洛九娘回过神来,她放下药碗,拿起了一颗阿月给她准备蜜饯。
阿月心细,就算自己说过不必为她准备这些,但她每次送药之时还是放上几颗。
洛九娘弯了弯唇。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本该早已离开的谢无陵重新出现在了门口。
洛九娘放下蜜饯,站起了身,“郎君怎么回来了?”
谢无陵一脚踏进了屋内。
他没回,而是将视线落到了洛九娘面前的那碗药上。
药碗里黑乎乎的,一股浓郁的中药味飘了出来。
光凭肉眼是分不清里面的药材。
屋内的靡靡气息还未完全消散——
当初,他还在李夫人院中时,每次父亲来过院子后,父亲那位最受宠爱的王夫人都会硬塞过来一碗汤药。
他那时虽然年幼,但也懂那碗药意味着什么。
谢无陵面色微沉,“在喝什么?”
洛九娘心脏顿时便悬了起来,“调理身子的。大夫说妾身身体弱,不将身子养好,很难有子嗣。”
她捧起了药碗,“都是一些黄芪、当归、白术之类的药材熬制的。”
谢无陵看着递到面前的药碗。
药香味很浓,但跟记忆力里的不一样。
洛九娘依旧举着药碗,一双眼眸清凌凌地望着他。
须臾之后。
谢无陵唇角忽地一勾,“是吗?我还以为是避子汤。”
第12章 果然是谢无陵养的。
谢无陵当晚并未留宿在洛九娘院里,等洛九娘喝完了那碗药后,他便离开了。
洛九娘不知他为何会折返回来,也不知自己的话能否令他相信。
她如今能做的,也只能是多加谨慎。
翌日。
阿月早早地过来伺候洛九娘梳洗。
她收拾好床铺,忽地想起什么,转过头来说道:“如夫人,今早谢侍卫过来了,他带走了昨晚熬药剩的药渣。”
洛九娘戴簪子的手稍顿,若无其事地开口:“药渣有什么用,拿了就拿了。”
“奴也是问的。”
阿月说:“谢侍卫说郎君见如夫人一直喝这药却不见好,便找大夫瞧瞧,给如夫人您重新配一副更好的。”
“嗯。”
洛九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色并无变化,“也好。”
洛九娘并不害怕谢无陵调查药渣之事。
那汤药是青影阁配的,普通大夫根本察觉不出异样来。
阿月轻声感叹:“如夫人,可见郎君是关心您。”
洛九娘唇角一掀,并未接这话。
正说着,谢吏便提着药进了院。
“如夫人。”
他冲洛九娘行了礼,“这是刺史让大夫重新给您配的药,您之前那副药,有一味寒性药材,服用久了对身体不利。”
洛九娘点点头,声音依旧温和:“谢侍卫跑一趟辛苦了。”
谢吏道了句客气。
他转身欲走,又被洛九娘叫住,“今日重阳佳节,妾身想去山上插茱萸祈求平安,妾身不认路,谢侍卫若是没事,可否带路?”
谢吏稍顿。
刺史进山前,让他特意留意院中情况,也让他多看着如夫人。
“自是可以的。”
洛九娘:“那麻烦谢侍卫稍等妾身片刻。”
谢吏颔首,便着人去准备上山的马车。
等马车准备完毕,洛九娘也抱着茱萸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换了身素色长衫,头戴白色幕篱,身形纤长消瘦。
今日上山的车马络绎不绝。
刺史府的马车很打眼,路人见了,纷纷让开了一条道路来。
马车刚行至十里亭时,外面忽而飘起了小雨。
眼见着秋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谢吏叫停了车马,“如夫人,前面有驿站,不如先去驿站歇息片刻?”
洛九娘掀开帘幔,看着马车外淅淅沥沥的秋雨,点了点头。
驿站人多,但洛九娘这一行人是来自刺史府,是怠慢不得的。一下马车,驿站便安排了休息区。
这场秋雨不止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驿站又是上山的必经之路,不多时,驿站外的廊檐下便围挤了数十个上山之人。
洛九娘见了,吩咐阿月道:“我们这一趟出来带的重阳糕多,去分给驿站百姓一点。”
阿月:“是,奴这就去。”
谢吏听了一耳朵,心下不由得感叹——
如夫人不仅人温柔,还心地善良。
阿月动作很快,不到片刻功夫,便将食盒里的糕点分发了下去。
“如夫人。”
她避开谢吏的目光,走到洛九娘面前,压低声音道:“奴刚刚看到了红姨。”
“红姨?”
洛九娘也愣住,“当真?你有没有看错?”
红姨不是因发疯伤人被谢无陵送走了吗?
阿月点头:“奴不会看错的,红姨跟着阿力朝我们相反的方向去了,而且奴看红姨的神态、动作,一点儿也不像是疯癫之人。”
洛九娘手指轻抚着瓷杯边缘,垂眸思忖了片刻。
进山的路一共两条,一条是上山插茱萸的大路,另外一条则是人为踩出来的小路。听说那条路多豺狼虎豹,经常有百姓遭到攻击,谢无陵便下令便封了小路。
她声音略带严肃,“这事可千万别说出去,只有你我知道。”
若山上真有什么秘密,那定然是不能公布出去的,倘若被阿月泄露出去,那她的小命也不长了。
阿月脸上也露出惊恐之色,“奴知道的。”
-
另外一边。
今日有雨,路上泥泞,谢无陵抵达山中营地时,最早一批兵器已铸造完成。
“刺史。”
校尉带着一柄长枪快步走到谢无陵面前,“这是今日所锻造的兵器。”
谢无陵接过长枪,手指轻轻拂过利刃后,指腹顿时出现了一道血痕。
“嗯。”
他难得松了回口,“不错。”
见谢无陵点了头,校尉心头也如释重负。
进山有半月了,所锻造的兵器一直不符合刺史的要求,他手下的这群小兵整日里过得胆战心惊。
“还有一批已经在锻造了,刺史不如跟属下进去看看?”
话音刚落,负责进山打野的小兵便推着小车过来,“刺史,这是今日为阿力侍卫准备的猎物。”
谢无陵偏头,视线落到小车满满当当的猎物上,眉峰微蹙。
往日谢无陵见了,就直接打发他走了。
今日却迟迟不见开口,小兵神色慌张了的起来。
谢无陵声音平平,“下雨天去何处猎了这么多猎物?”
小兵刚想说之前准备的,那校尉便听出了其中之意,连忙将小车中的猎物拿了出来一些,“刺史,您看这样成吗?”
谢无陵扫了一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