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月晨灯
回应她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
容今瑶动作凝滞,疑惑地转头看向窗边,楚懿的睡颜猝不及防撞入眼帘。
玄铁软甲随意堆在墙角,少年泄了力,仰面躺在软榻上,脖颈微微扬起,湿漉漉的长发泛着乌玉光泽。中衣敞着半边,锁骨处一道两寸长的新伤赫然醒目。
他定是累到了极点。
都这般模样了,返程路上竟然还跟她一来一回的搭话。
容今瑶抿紧了唇,屏气敛息地退出门外,刚将房门合上,恰在此时,庭院里突兀地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显然有人正小跑着靠近。
她循声望去,只见方云朗正抱着一个锦缎包袱,脚步踉跄地奔来。
男孩额角渗出一层汗,气喘吁吁地说:“小六姐,子瞻哥在吗?”
容今瑶指了指房门,道:“他睡下了。”
方云朗的脚步戛然而止,脸上闪过一丝失落,低低地“哦”了一
声。
见状,容今瑶略显纳罕地走上前,目光落在沉甸甸的包袱上,好奇地问:“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一听有人问起,方云朗来了精神,一脸骄傲地将包袱置于地面,“我给你看!”
容今瑶也很捧场地蹲在他旁边。
解开包袱的一刹那,人参、肉桂、茯苓等药材滚落出来,方云朗兴奋地抬起头,语气里满是得意:“我听说子瞻哥刚从栖坞山回来,特意去药庐挑了这些大补之物,这些都是上好的药材,可以做个十全大补汤了!”
容今瑶看着地上琳琅满目的药材,忍不住笑出声,眉眼弯弯:“倒也不用这么补吧?”
“怎么不用?”方云朗顿时端正了神色,振振有词道,“我还等着你们生出来小娃娃,我当小舅舅呢……”
“……”容今瑶哭笑不得,只能把这句话当成童言无忌,“你也去催催陆玄枫。”
她和楚懿的关系虽然已经亲近了许多,但至今都未圆房,哪里来的小娃娃?况且他们二人都还年轻,倒也不急着生子。
方云朗打了个激灵,忙不迭道:“我可不敢催他。”
说罢,他开始将地上的药材一件件拾进包袱中。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容今瑶,开口道:“对了,小六姐。再过半个月就是子瞻哥的生辰了,你……要不要给他送个生辰礼呀?”
容今瑶一怔,诧然道:“他不是一向不过生辰吗?”
方云朗悄悄凑近,压低声音:“自从柳姨母去世以后,子瞻哥便不再过生辰了,每次都是自己一个人呆在国公府的祠堂里。不过我前一阵子间接同他提起过生辰宴的事儿,发现他倒是没以前那么抵触了。”
默了默,容今瑶道:“你有什么打算?”
“中秋的第二天就是他的生辰。我都盘算好了,小六姐你可以在中秋节当天约他去游湖,好好玩上一番,等第二日归家,便能看见我们准备的惊喜!”
男孩眉飞色舞地比划着,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已经看到了楚懿惊喜的表情。
容今瑶垂眸,细细思忖了片刻,眸光轻动:“要不我们现在就去购置生辰礼吧?”
刚好还有楚懿凯旋的赏赐未准备,今日可以一并买下,也算是给他一个惊喜。
方云朗喜上眉梢:“好啊好啊!”
容今瑶和方云朗出门挑选生辰礼时,天光尚明,两人兴致颇高地逛了几家商号,挑挑选选。
不知不觉间,日头已悄然西斜。
回到将军府时,夜幕降临,檐角灯笼次第亮起,恍若碎金满地。
李伯依照方云朗的叮嘱,熬了一碗十全大补汤,味道呛鼻浓郁,见容今瑶回来,赶忙迎上,将汤递到她面前。
闻到味道,容今瑶秀眉轻蹙,询问为何不直接端给楚懿,李伯微微叹气:“从晌午到现在,房门一直是关着的,也没见燃烛。老奴不敢贸然打扰,只能劳烦公主您把这补汤送进去了。”
是时,后院一片沉静。风过庭树,叶影无声,月光透过繁密的树梢洒在石板上,斑斑驳驳的光影。
房间里十分安静,容今瑶把补汤放在案几上,动作轻柔地点燃油灯,烛芯“噼啪”爆开火星。
昏黄光晕里,楚懿仍维持着先前的睡姿。
他这一觉睡得竟这般长。
容今瑶轻手轻脚地走近,屈膝蹲在软榻旁,借着微弱的光线描摹塌上之人熟睡的面容。明显的是,他眼睑之下有乌青之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还是第一次正面看他睡觉的样子呢。
静静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间,她像是被什么催着,忍不住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骨,顺着鼻梁滑至唇珠。
触及那抹温软时,她微微一颤,犹豫了片刻,又鬼使神差地按了按。
唇形很好看,触感很软很弹。
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
第52章
楚懿没醒。
绵长如丝的呼吸在屋内织成一张无形的网,把容今瑶笼罩其中。
少女屈膝蹲在软榻旁,时间久了膝盖有些酸麻,索性褪下鞋履,盘坐在旁边,挑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葱白手指缠绕着发梢,容今瑶用垂落的发丝扫过他的喉结,紧接着再用发尾撩拨他的耳垂,探进中衣在他紧实的胸膛上摸来摸去……
容今瑶支着下巴,想起话本里的场景,轻声叹道:“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不然,这温柔乡的门槛,我倒是迈得更急一些。”
顶着这样一张脸和一双深情眼,怪不得会成为上京贵女们的梦中情人,可不就是一只男狐狸,惯会魅惑她人。
话音刚落,容今瑶不经意间抬眸,恰好瞥见楚懿的喉结极轻地滚动了一下,几乎难以察觉。
动了?
等等!
她眸光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般,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启唇,轻声唤了句:“楚懿?”
随即,指尖蜷了蜷,手顺着他的腹肌往下游走,眼睛睨着某处撑起的‘营帐’,偷笑道:“这样都不醒啊。”
不愧是少年将领,果真定力非凡。
自己就这样坐在他身边放肆,楚懿如此敏锐,怎可能察觉不到?至于他为什么迟迟不睁开眼,唯一的解释就是——
他在享受着她的触碰。
容今瑶俯身凑近他耳畔,促狭道:“楚懿,你再不醒,我可就要……”
“要什么?”
尾音尚未消散,一声低笑悠然响起。
少年的黑眸缓缓睁开,烛火在他眸中碎成跳跃的流萤,嗓音里浸着三分戏谑七分诱哄:“公主怎么只偷偷摸,不亲?”
容今瑶的手指还悬停在他腹肌上方,想要收回,却被骨节分明的手掌扣住。
楚懿把她的柔荑轻轻拢入掌心,拇指若有若无地摩挲:“我应该再忍一忍,这样兴许你就会吻我了。”
容今瑶任由他的手掌覆上自己的手背,低垂着眸,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你想让我亲你?”
“自然。”楚懿不可置否地挑了挑眉,回答得很诚恳。
他略一停顿,似笑非笑道:“下次你若是想亲,直接亲便是,不必偷偷摸摸。”
“……”
这话说的,倒像她是一个急色之人。
容今瑶别过脸,想从他掌中抽离,“我才不想。”
“你不想。”楚懿一字一句道,“我想。”
他已经许久未曾吻过她了,在栖坞山的那些日夜,他只能靠着她的小衣勉强慰藉。
虽能稍解相思,可终究还是如隔靴搔痒,难以平息心底的渴望。他想要的更多——想要吞入她的气息,想要感受她的温度,想要将她的一切都占为己有。
更何况,他睡了将近一整日,此刻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楚懿的眸色渐渐深了,礼貌地等待答复。
容今瑶被他的目光烫了一下,下意识抿了抿唇:“那……亲一会儿?”
得到允准,楚懿倏然抬手,虎口精准卡住蝶骨,将她拉向自己。
二人的距离缩短,四目相触时似有暗火涌动,他的视线落在她唇上,声音蛊惑:“我会很多种吻法,要不要一一试过?”
顿了顿,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我保证,会让你很舒服。”
楚懿的气息温热撩人,激起她一阵难以抑制的颤栗。
容今瑶害怕她承受不了这么多种吻法,商量着说:“先来三种吧……以后又不是不亲了……”
“三种就三种。”
言罢,楚懿侧头,先是轻柔地含住她的下唇,吮吸起来,将她唇上的嫣红尽数卷入腹中。不过片刻,唇脂便被搅乱晕开。
他松开她片刻,道:“第一种,这叫吸吻。”
容今瑶:“……”
怎么还有名字?
未及她深想,楚懿动作陡然一转,牙齿轻轻擒住她的唇瓣。
相较去凉州前的那晚,这回的力度很柔,仅是浅尝辄止地轻咬,没有丝毫痛感,唯有丝丝缕缕的痒意。
不知
过了多久,他又松开了她。容今瑶娇喘未平,眸光闪烁迷离,抢在他之前开口道:“咬、吻?”
楚懿勾了勾唇:“阿瑶卿卿,你很聪明。”
刹那间,容今瑶只觉脑袋里晕晕乎乎,被这个称呼撞得有些失了神,耳畔嗡嗡作响。
阿瑶卿卿?
这般亲昵的称呼……
“你究竟从何处学来的?”她忍不住问道。
怎么自凉州归来后,楚懿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开了屏的孔雀,热烈得让她无法招架。
楚懿说:“凉州男子习惯将自己的妻子唤作卿卿,代表喜欢与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