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明月 第30章

作者:木泥土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重生 复仇虐渣 古代言情

  花树后,随之而来,则是越来越沉闷的呼吸声。

  对于分支教养在谢老夫人身边的姑娘的亲事,谢老夫人向来尊重她们自己的意见,谢满一直与谢舟相好,没打算着嫁人,这门亲事原本也不是她的。

  谢老夫人过寿辰时,各士族子弟都来了淮阳,那日琼华园内,一群姑娘们赏玉兰花,谢韵瞧着好看,就折了几枝含苞待放的给谢老夫人送去,正巧经过海棠花树边,有一公子隔着层层叠叠朦朦胧胧的花树瞧见她。

  只觉见到了天上的仙女。

  一时心动,绕过花树前去跟她,可这公子对府中不熟,却是给跟丢了。

  到了第二日,他心中始终不忘那道抱着花枝的倩影,就随了其母前去谢老夫人的存玉堂,想觅得佳人,可那日谢韵并不在存玉堂,还是后来她回去时,有人悄悄和她说了这件事。

  谢韵早已有了心上人。

  不愿嫁。

  待到第二日,她约了谢满前去琼华园,与谢满道:“这玉兰花开的好,祖母定然是喜欢,满儿妹妹不妨折了去给祖母送去。”谢满没那么多的心思,当即便折了几枝抱在怀中往存玉堂里走。

  正巧再遇上那位公子。

  谢满本就是留在老夫人身边这些姑娘里样貌生的最好的一个,这公子只一眼,便坚定认为谢满便是昨日让他一见倾心的姑娘,当即就寻了他母亲前去谢老夫人面前说亲。

  谢满当时直言不想嫁人。

  可那公子手中却有她亲手绣的荷包。

  之前已有了谢沅败坏谢氏门风之事,伤了谢老夫人的心,如今谢老夫人眼里见不得这种事,当即就把这门亲事给定下。

  既是定下,这门亲事任凭谁再去说,也是没有转圜的余地。

  为此,谢满一连哭了好几日,最后想明白,那荷包只有谢韵在她屋里见过,跑去谢韵屋中将她大骂一顿,之后,见到谢韵就要瞪上一眼,恨她恨的恨不能喝她的血。

  桃漾在游廊下站起身,往存玉堂的方向回,走至游廊另一侧时,正巧拂柳手中提着茶壶撑了伞过来,桃漾与她道:“雨天的风太凉,不吹了,回去罢。”拂柳应是,上前来为她撑伞。

  ——

  第二日一早,谢夫人来存玉堂给谢老夫人请安时,与老夫人说起:“母亲,颍川郡的庾夫人给我来了书信,说是早些日子她儿为她在淮阳城外小望山购置了处别苑,那别苑里有活水泉,正好可医她经年的腿疾,后日就要到淮阳。”

  “正好小望山别苑是咱们谢氏的产业,我与她在闺中时便是好友,也去那里与她说说话。”

  谢老夫人闻言对她颔首,只道:“士族间是该常来往,既是庾夫人给你来了书信,你只管去便是。”谢夫人抬眸看了眼老夫人身边的桃漾,再道:“漾丫头初来淮阳,也没去闲逛过,不如我带上她一道?”

  谢夫人这话也算是说在老夫人心坎上了。

  她这几日正有此意,想带桃漾多出去走走,她自幼生活在阳夏,见识眼界自是都不如淮阳本家里的姑娘,偏桃漾又总能处处得她的喜欢,如今谢沅嫁了人,剩下的这三个里,谢韵太过讨好。

  谢清性子温吞,话少。

  谢满又是个实心眼,直肠子。

  唯有桃漾,最知分寸,最懂她的心思。

  言谈举止皆恰到好处。

  谢老夫人对谢夫人道:“让漾丫头出去走走也行。”她看向桃漾,笑道:“待上几日若是不习惯,就再回来。”

  桃漾莞尔:“听祖母的。”

  ——

  墨园景色四时皆好,夏日犹为繁茂。

  翠鸟啼鸣,蜂蝶嬉戏。

  申时末,云层遮日,墨园后院高山上,林木葱郁,果香四散,清风拂过,极为沁凉。

  谢怀砚午后回到墨园,和几位好友一同上了高山,有两三人在山中登高望远,他和荀氏大郎君待在山间水榭品茗对弈。

  山间清幽,泉水淙淙,只余冷玉棋子落在棋盘的清脆声响,四周静谧,好生悠闲惬意。

  棋子再次砸在玉盘上时,空谷轻步走了进来,低声回禀:“公子,六郎君在外求见。”

  谢怀砚闻言再落下手中黑棋,神色平和道:“让他先回,晚些时候去我书房。”空谷垂首应是,出了水榭。

  不多时,水榭内的宁静再次被打破,谢舟神色急躁凝眉大步走进,直到踏入水榭的雕花木门,才瞧见落座于谢怀砚对面的荀氏郎君,他一时止住步子,神色不安,欲言又止。

  昨日他就去了鹿鸣山见谢怀砚,可惜,无功而返。

  他只以为今日二哥是不愿见他,这才急躁的闯了进来,未料想二哥这里当真是有客人。

  谢怀砚抬眸看他一眼。

  谢舟被他看的适才的急躁全无,只见礼道:“二哥。”他心中轻叹,再道:“我不知荀大郎君也在,扰了二哥清静。”他说完,欲抬步离去,谢怀砚开口唤住他:“既是来了,说罢,何事?”

  谢舟被他一问,自然是想说,可,可这里有外人。

  他不敢言语。

  谢怀砚再落棋,冷声对他:“不是急么?”他这副神色已是不悦,谢舟回道:“没什么急事,是我心性太过急躁了。”他说完,再次见礼,离开了水榭。

  若能光明正大的将他和满儿妹妹的事给解决,谢舟是一万个不肯劫婚的,那只是万不得已时的退路,而如今,似乎只有那条退路可走了,谢舟垂头丧气的沿着山间小径往山下走。

  他心神不宁,只不住的迈步走,迎面走来了人也不知,还是谢老夫人先清了清嗓子,问他:“这是怎么了?撞树上咯!”谢老夫人中气十足,把谢舟的心神给拉回,谢舟猛的回神,抬眸看过去,低声唤了声:“祖母。”

  谢老夫人午后起了来山中走走的心思,就让桃漾和谢韵陪着她一道来了墨园,她看着谢舟怀中抱着的厚厚一本大册子,再问他:“你不在家塾待着,跑这里来做什么?怀里抱的又是什么?”

  谢舟垂眸看了眼,讪讪道:“是谢氏族规,二哥让我回去抄上十遍拿给他。”谢老夫人闻言不禁笑了:“你这是又犯了什么错,得罪了他?”

  谢舟哪里敢说,只道:“也没什么,是我性子太不沉稳了。”他没心思跟谢老夫人在这山间

  闲聊,施礼后便道:“孙儿不扰祖母上山观景的兴致,先回了。”谢老夫人闻言也没再说,任他去了。

  谢老夫人在这山中悠闲散步,来到水榭时,谢怀砚与荀大郎君的棋局已结束,水榭内正摆开宴席,锦衣华服的郎君们分散坐开,饮酒谈笑,极为风流。

  得知谢老夫人来了这里,诸士族公子皆起身出了水榭,来给谢老夫人问安。

  之后,再都回了宴席上。

  谢怀砚陪在老夫人身侧,神色平和:“祖母来了墨园,怎不让人说上一声,也好让我去山下陪祖母一道在山中走走。”

  谢老夫人轻笑:“不过随意走走,我也走的累了,就在这里歇会儿吧。”谢老夫人来了另一侧的厢房内,谢怀砚命人添了茶备了点心,谢老夫人靠在躺椅上,抬眸再往窗外水榭边看了一眼。

  水榭四面窗牖皆是大敞开,里面景致一览无余。

  适才谢老夫人她们来到这里的时候,每位郎君身侧皆有一貌美女子在身侧侍奉,谢怀砚也不例外。

  谢老夫人朝水榭边望过去一眼,谢怀砚给她添了温茶,开口道:“祖母莫多心,不过是婢女斟酒。”谢老夫人闻言没接他的话,只扯了别的话头与他随意说着。

  随后对桃漾和谢韵道:“你们姑娘家年轻,体力好,不用在这陪我,去玩罢。”桃漾和谢韵一道出了水榭,谢韵与她道:“二哥哥墨园里的这座山中水流极多,不远处就有小瀑布,桃漾妹妹可愿去瞧瞧?”

  桃漾只之前来过这里一回,对这里并不熟悉,闻言对谢韵颔首:“听韵姐姐的。”两人沿着石子小路闻着水声,没一会儿就瞧见了自高处垂落而下的清泉水,水声哗哗,带动着阵阵清凉。

  瀑布右前侧就有一八角凉亭,特意用来歇脚赏景的,桃漾和谢韵在亭子里坐下,用些茶水,说些闲话。

  过上一会儿,谢韵起身往瀑布跟前走,想近前去瞧,桃漾依旧坐在古亭里,单手托腮,抬眸望着清泉水下落。她正瞧的出神,眼前忽闯入一道高大身影,薄薄一层酒气扑面而来,将瀑布给遮挡。

  桃漾收回撑着的手肘抬眸,谢怀砚眸光温润,问她:“想什么呢?”他捞起桃漾的手腕,自怀中取出一颗菩提珠,桃漾回过神后,歪着脑袋侧过谢怀砚朝瀑布前望过去,将手腕从他手中抽出:“韵姐姐在呢。”

  她刚抽出一半,再被谢怀砚握在手中,将菩提珠套在她腕上,温声道:“不是急着要么?”桃漾收回眼眸看向手腕间,已被谢怀砚戴上了一颗和他腕间一样的菩提珠,她再次将手自他手中抽出,轻声道:“也不急这一时。”

  她说完,就在石桌前站起身,眸光一直往谢韵走出的方向看着,谢怀砚薄唇勾笑,神色散漫,上前揽住她的腰走进八角古亭后的假山石后,桃漾刚开口:“谢怀——”就被他堵住红唇,按在假山石上。

  待他尝了个够,桃漾面靥桃红,呼吸微喘,推他:“怀砚哥哥就不怕被人瞧见么?”谢怀砚不置可否,再从怀中取出一只手心大小的檀木盒,将一对红玉镶翠耳珰自内取出,嗓音微哑:“我帮桃漾妹妹戴上。”

  这对耳珰与他之前在这山中水榭送她的那副一般无二。桃漾抬眸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为何对送与她这对耳珰如此执着,桃漾没有问他,只抬手将耳后青丝揽起,侧过身去让他帮她戴上。

  青丝拢起,肩颈雪白,谢怀砚俯身,动作轻慢帮她戴在耳垂。

  他直起身,垂眸看着桃漾,眸色幽深,桃漾抬眸与他相视,随即转眸,与他道:“这对耳珰是上好红玉,虽是好看,我却没有与之相配的首饰,倒显得它孤零零一个了。”

  谢怀砚闻言轻笑:“桃漾妹妹若想要,等会儿去墨园,让秋霜带你去库房,有喜欢的都可留着。”桃漾对他应声:“我要那么多做什么,挑上一副与之相配的就是了。”

  谢怀砚再将她揽在怀中,微凉指腹落在纤白后颈,拖住后脑让她扬起下颌来:“明日去城外别苑,也该备上几套首饰,你自幼生活在阳夏,难免不被人轻看,士族妇人在一处,看的不过言谈举止、衣物首饰。”

  桃漾在他怀中点头,带动的耳边玉坠轻颤。

  她侧首往古亭望过去,低声道:“祖母还在水榭,别让她等久了。”

  谢怀砚眉心微抬,宽大手掌拖住圆润的臀将桃漾抱起,嗓音微哑:“再待会儿——”他俯身含住红唇,撬开唇齿,探。入其中,软舌相缠——直到八角古亭内传来脚步声,谢韵瞧见古亭下不见人,就唤了声:“桃漾妹妹——”

  桃漾闻言心中一紧,抬手再去推谢怀砚,却被他在臀上狠狠捏了一下,桃漾差点发出声,狠狠咬在他肩上——

  ——

  桃漾回到水榭时,谢韵已经在陪着谢老夫人了,见到桃漾回来,谢韵笑问她:“桃漾妹妹去哪儿了,我回来时见你不在亭子里,唤了好几声也不见有人应,若再不回来,祖母就要命人去寻你了。”

  桃漾出了假山后,在水流边整理了青丝,也往脸上扑了些水,此时面颊不再染红,神色正常道:“我瞧见水流里有鱼儿打挺,就跑过去瞧了瞧,那鱼儿顺着水流往下游,我一时没注意,就跟着它一直往下游走了。”

  她走上前,再道:“让祖母担心了。”

  谢老夫人笑道:“这里是谢府,又是你二哥哥墨园里的高山,倒是不担心有什么恶人,只怕这到处是水流的,你一不小心摔了跤。”她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咱们下山罢。”

  桃漾上前扶住谢老夫人,和谢韵陪着一左一右的往山下去。

  ——

  晚间的时候,桃漾让拂柳跟着再来了墨园。

  谢怀砚并不在,秋霜上前来给桃漾见礼,引着桃漾往墨园后院的一大间库房里走去。

  从前谢怀砚的墨园里住了好些女子,因此,士族中讨好依附他的人没少送些珠宝首饰和衣物,秋霜手中提着灯,推开库房的房门,命身后跟着的婢女将博古架上摆放着的檀木盒一一打开来。

  与桃漾道:“箱笼里装着的都是金银俗物,这些檀木盒中放的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首饰珍宝,姑娘有何喜欢的,尽管挑便是。”

  桃漾在打开的檀木盒前挨个瞧了瞧,盒内之物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上好的红玉髓,和硕玛瑙,以及黄玉制成的步摇,她一连看了几个,似是都不太满意,往适才秋霜说的箱笼前看过去,开口道:“这些也都打开罢。”

  秋霜闻言有些始料未及,不过,既然桃漾开了口,婢女也上前一一打开。

  这些箱笼里入目却如秋霜口中所言,尽是黄白之物,桃漾走上前,一连在箱笼中取了六支纯金雕刻的金钗,金镯,以及一条金玉腰带,随后,再取了一套金玉镶嵌的首饰,拂柳跟在她身后,都抱在怀中。

  秋霜在一侧看着,眸中露出不解来,却也未有多言。

  最后,桃漾共挑了八套金玉首饰,送给了秋霜一套,再给拂柳白芦各一套,剩余的她都留着,也在博古架上随意选了一套红玉髓的首饰,才和拂柳挑灯回了存玉堂。

  拂柳和白芦得了这样的金玉赏赐,自是心中欢喜,这一套首饰,怕是她们在谢氏做活做上一辈子也挣不来,只是,拂柳在榻边点香时,还是问桃漾:“姑娘,那么多的高雅之物您不要,为何选了这些金玉之物?”

  拂柳在谢氏也待了数年,这些士族公子女郎,自幼锦衣玉食,穷奢至极,最好高雅而不喜俗物,她未料想到桃漾平日里的一应习惯惧是清雅的,竟是挑选了这些。

  桃漾躺在枕上,轻声问她:“我戴这些不好看么?”拂柳以为她说错了话,急忙认错:“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多嘴了——”拂柳见桃漾面上依旧温

  和,并未生气,再道:“姑娘样貌生的绝丽,自是戴什么都好看的。”

  桃漾回她:“首饰不过是点缀,簪在发间好看便成,比起只论高雅,雅俗共赏岂不更好?”拂柳闻言连连点头,给桃漾落了床帐,只留榻边小几上的一盏烛火。

  过上一刻钟,桃漾隔着床帐往窗外瞧,见拂柳于夜色中出了存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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