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泥土
酿酒宴了。“谢夫人对她应了声:“这几日你在竹院里试着酿酒,可酿成了么?”
桃漾对谢夫人莞尔:“应该还行吧,我不太懂得酒,明儿和大家凑凑热闹就是了。”谢夫人再道:“家主好酒,每年的酿酒赛夺得头筹者,都有重赏。”
“他心情好了,就算是开口跟他讨要什么,他也都会答应。”谢夫人说着,看了桃漾一眼。
桃漾对上谢夫人看过来的眸光,轻抿唇瓣,谢夫人再与桃漾道:“你初来淮阳时,因着年少时的事,我还在家主跟前提起过你,不过,他并不太在意。”
年少时的事——
桃漾默了默,与谢夫人低声道:“不是我的错。”
谢夫人闻言轻笑:“这件事说来话长,当年倒也不是怀砚目中无人,口中言语轻慢了你,”谢夫人放慢步子,与桃漾说着:“他自在存玉堂里见过你后,回到墨园就发了高热病倒在榻,谢氏遍请名医,他在榻上足足躺了一月时日才醒过来。”
“你那时还年幼,若背负上不祥,天煞孤命的名声,日后不全毁了么?老夫人怕毁了你的声誉,就将怀砚因被你冒犯才生了病的事给掩盖了下来,只是,这件事后来不知如何还是传出去了一些,让你这些年日子过的不舒心。”
桃漾听着谢夫人的话,垂于身侧的指节不觉间蜷住,胸口闷闷的,有些喘不上气来。
谢夫人看着她,握住桃漾的手,宽慰道:“不过,如今这件事都过去了,老夫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你玉镯,怀砚——他也已不在意,都过去了。”
——
酿酒赛举办在鹿鸣山中的一片秋海棠林中,海棠花粉灿一片,被风拂动,漫天飞舞,除却谢氏府中人今日都聚在这里,还有各位郎君邀请来的好友。
酿酒赛本就是场家宴,以酒会友,并无太多规矩,桌案设在林木间,颇有悠闲自得之意。
桃漾是和谢老夫人一道来的这里,晨起她去存玉堂给老夫人问安时,谢老夫人将她留了下来,与她说了些话。
到了鹿鸣山后谢老夫人在桌案前落座,就让她们各自前去热闹了,桃漾和谢韵刚走过来流水边,谢嫣就扬声唤她:“桃漾姐姐,过来啊。”
桃漾和谢韵往谢嫣这边走,待走近了,谢嫣上前挽住桃漾的手腕,悄悄问:“桃漾姐姐,你准备酿什么酒?”桃漾低声回她:“柿子酒。”
谢嫣惊讶了声:“柿子酒?柿子也可以酿酒么?”
桃漾也不知道柿子能不能拿来酿酒,就是按照谢怀砚给她的方子试的,她想了想,回谢嫣:“应该可以罢。”谢嫣对她笑了笑:“桃漾姐姐别出心裁,待酒酿好了,我得尝一口,”谢嫣往一侧看了看,再低声道:“我酿的是青梅酒。”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家主谢蕴已和几位幕僚一起走过来,与众人言语一番后,趁着日光初升,便开始了此次的酿酒赛。
各位姑娘郎君分别让各自的奴婢把她们事先准备好的食材都搬过来,每个人各自酿各自的酒,谢蕴时不时的走上前去看上一眼。
酿酒赛举办了这些年,几乎所有的酿酒方子他都见过,很难再瞧出什么新的花样,府中晚辈们知他喜好桂花酒,多是酿此酒来讨得他欢心。
他走至桃漾面前时,在她身侧清洗好的一筐柿子前瞧了眼。
半个时辰后,酿酒赛结束,再由婢女们在每个酒缸上贴上主人的名号,搬去鹿鸣山中的库房。
桃漾忙完后就独自一人坐在一棵海棠花树下,不多时,庆小郎君手中捧了一只蜜瓜朝她小跑过来,甜甜的道:“姑姑,这个给你。”他把手中的蜜瓜搁在桃漾面前。
再抬手去扯住桃漾的衣袖,一本正经道:“姑姑跟我来。”小孩子虽个子矮,力气却不小,扯住桃漾的衣袖就回身来去走,桃漾被他扯的站起身,跟着他往不远处的水榭前走过去。
庆小郎君步子跑的快,桃漾也只跟着他,行至一处转角时,庆小郎君一头撞上了什么,他‘哎呀’一声后,抬起眼眸去看,再又笑声道:“大伯伯。”
桃漾也已看向面前的人。
身量很高,气质沉稳内敛,面色温和中带着威严。
庆小郎君唤出‘大伯伯’后,桃漾也对他见礼:“见过大郎君。”谢书易先是抬手摸了摸庆小郎君被撞疼的额头,随后看向桃漾,轻笑:“是桃漾妹妹吧?适才酿酒时,我看到了妹妹在酿柿子酒。”
桃漾对他颔首。
谢书易再问:“你们两个这么着急是要做什么去?”庆小郎君闻言只摇了摇头,不吭声,谢书易也就不再问,在桃漾面上再看过一眼,抬步离开。
大郎君言谈温和有礼,面容含笑,桃漾不觉间回身看了眼,眉心却渐渐凝住。
被庆小郎君拉来水榭后,桃漾看到了正坐在水榭里用茶的谢怀砚。庆小郎君把她带过来人就又一溜烟的跑没了,桃漾看了谢怀砚一眼:“怎还哄骗起小孩子了。”
谢怀砚起身,抬手将她揽在怀中:“酿酒赛已结束,怎不来找我?”水榭的窗都是敞开着的,桃漾被他揽进怀中时,四下看了眼,抬手推他:“一会儿被人看到了。”
谢怀砚闻言轻笑,顺势将桃漾按在墙边,俯身去吻她,红唇水润柔软,相缠一番,桃漾在他下唇咬了下,呼吸微喘,低声嗔怒:“吃了酒别亲我。”
往年里的酿酒赛谢怀砚都不参与,今年亦是,适才他与几位好友在水榭闲话,本是在用茶,有人提议,今日是以酿酒为主,不如将茶换酒。
谢怀砚是主人,客人提出此建议,自是满足。
他闻言低笑一声,俯身贴在她耳边,嗓音微哑:“只这一回,让我再尝尝,”见桃漾不应,他低声问她:“嗯?”桃漾被他禁锢在怀中,被他再次吻过来。
日光逐渐强烈,山中热闹,庾子轩与好友闲逛一圈后,有些疲累,抬步往这边的水榭走过来。
第47章
水别跟我记仇了,成么?
庾子轩逛的疲惫,神色懒懒,只漫不经心的往水榭走,水榭内安静,他只以为府中人都在别处热闹,自顾自的往前走,行进水榭外的山水屏风外时,庾子轩下意识抬眸,脚下一个急刹,立时停在原地。
他愣愣的看着水榭内的一男一女,因是侧面而望,庾子轩一眼就看出身量高大气度矜贵的男人是谢怀砚,而被他压在墙边吻住的女子,是他曾见过的那位桃漾姑娘。
也是他的好友桓恒曾经的未婚妻子。
庾子轩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抬手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真的没有看错后,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虽然他身在门阀士族,见惯了士族内的荒唐事。
可,可谢怀砚竟和他的族中妹妹在——
这怎么可能?
庾子轩前不久刚在竹陵郡见过桓恒一次,他面容消瘦,整个人郁郁沉沉的,为情所伤所困,他在竹陵郡陪了他几日,也宽慰他很多。
只以为他是和桃漾姑娘两心相许,奈何拗不过父母长辈。
当时他与桓恒提起过谢怀砚,他记得当时桓恒的神色很不对,隐隐透着往日里没有的阴沉气息,当时他未有所觉,还宽慰桓恒谢怀砚虽位高权重在谢氏威严极高,却也不是什么事都能解决。
如今看来,桓恒当时的神色另有缘由。
那份郁郁不得志的情绪中也有着其他的伤怀。
庾子轩拧紧眉头,一时心中唏嘘,谢怀砚谦谦君子,在豫州声望极高,如此之人,竟也能做出这种事么?他再抬眸看过去一眼,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刚走出山水屏风,迎面就碰上一人。
谢韵自酿酒赛结束后就不见桃漾,寻了好一会儿也不曾找到,就找来了水榭这边,她看到庾子轩从屏风后走出,对他温婉见礼:“庾五郎君。”
庾子轩从适才的情绪中回过神,看了谢韵一眼,见谢韵手中端着糕点,是要往水榭里去,他唇张了张,在谢韵抬步的那一刻,急忙道:“韵姑娘,我,我找你有点事。”
谢韵闻言不解的看向他。
庾子轩与谢韵不过是两面之缘,甚至之前都没有说过话,他神色微有不自然:“是,是这样的,我适才没有去酿酒,可我对酒有些兴致,想劳烦姑娘与我说说适
才酿酒赛上的事。”
谢韵听他这样说,莞尔道:“五郎君想知道什么?”庾子轩想了想,抬手往远处的一处八角古亭指了指:“不过都是些琐碎事,说来繁杂,咱们去那边坐下说罢。”
谢韵:“……”
她轻咬了咬唇,悄悄看庾子轩一眼,随后再往庾子轩身后的水榭似有若无的看过去。
——
谢韵和庾子轩去了八角古亭,酿酒赛结束,鹿鸣山中的热闹也逐渐散去,谢夫人起身离开时,问身边的婢女:“桃漾呢?”
婢女摇头:“回夫人,奴婢未见五姑娘。”谢夫人轻应了声,抬眸往远处的别苑望去一眼。
桃漾与谢怀砚在水榭时,谢怀砚本只是吻她,在她口中肆意勾弄,可很快他就离了她的唇,在她颈间轻舐,修长指节玩弄似的挑开桃漾颈后小衣的系带,桃漾感觉到身前一松时,口中含混不清:“谢怀砚,你别过分——”
他抬手合上窗,把桃漾揽在怀中,眉心微抬:“空谷在看守,不会有人进来。”桃漾眉心微凝:“那也不行,府中人都在鹿鸣山——”
谢怀砚指腹在她腰间轻摩,问她:“你说,去哪做?”
桃漾抬眸看他:“不做。”
谢怀砚俯身咬在她耳边,嗓音低哑:“怎么这么狠的心,这么久不见还不给——”他的气息灼热,烫在桃漾面颊,染的她娇靥绯红,如纷纷扬扬的海棠花瓣。
不给桃漾再说话的机会,谢怀砚抱起她就进了水榭内门,这里平日是供在鹿鸣山中玩累了的人休憩用的,桃漾刚被谢怀砚放在软榻上,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
她侧眸看过去,这间水榭她之前来过,根本不是这个样子。
谢怀砚的一应习惯都是固定的,这里被他命人特意收整过,她不禁凝了凝眉,原是早就在这里等着她——桃漾知他势在必得,也就不再吭声,任由他荒唐。
水榭内一番欢。好,鹿鸣山中的人都已散去,谢怀砚将桃漾揽在怀中,冷白指节捏着她的下颌,神色不满足的看着桃漾,看她面靥红润,有着未退去的情动,眸光潋滟,暧昧旖旎。
他在桃漾唇边轻舐,温存的吻她,触在桃漾腰间的指节感到她身软入水时,声线暗哑问她:“是没要够么?”桃漾本是阖着眼眸,听到他的话,就要侧过身去。
她身上滑腻,似只泥鳅般就要从谢怀砚怀中溜走。
谢怀砚宽大手掌掐在腰间,轻轻一拖,就把桃漾再给拽回来,他低笑,嗓音暗哑:“我也没够——”他抬起桃漾的腰,把她按在枕上,不由分说的开始了他的攻击。
谢怀砚很懂桃漾的身。子。
之前桃漾与他抗拒着,也抵不住身体的反应。
她从前不承认,每一次欢好无论身体如何,心中总是厌恶、痛苦,认为在经受着某种没有尊严的屈辱,让她在之后的一整日里都被这种情绪所折磨。
可谢夫人告诉她,她不该折磨自己。
再是一场欢愉,薄汗淋淋,水榭内气息沉闷,遍是旖旎,谢怀砚起身,连带着被褥一起将桃漾抱在怀中,回了碧月阁。
此时日光微暗,他把桃漾扔进温泉池内,随后在碧月阁外与空谷吩咐上几句,也下了温泉池。
见桃漾只靠在温泉池边泡着,整个人懒懒的,像蔫了的海棠,他走上前,看向不远处的一方圆石,低声与她道:“去那里躺着,我帮你清洗出来,回榻上去睡一觉。”
桃漾确实很累,身上没一点力气,闻言睁开眼眸往圆石那里看过去,秀眉凝住,不悦道:“不去。”谢怀砚看她一眼,眸光再落回那块圆石上。
他把桃漾抱起,去了另一侧的竹榻,帮桃漾清理过后抱着她回了卧房内,将桃漾搁在枕上时,桃漾侧过身去就睡,谢怀砚在她身后,神色清隽,指腹绕着她的青丝,沉声道:“别跟我记仇了,成么?”
床帐内静谧无声,只有桃漾轻缓似是入了眠的呼吸。
待晚间的时候,桃漾在榻上醒来,起身让婢女为她梳妆后离开碧月阁时,发现温泉池内的那方圆石已不在,换成了一架开满海棠花的木秋千。
桃漾看了一眼,抬步离开了碧月阁。
——
翌日一早,桃漾和谢夫人去存玉堂里请安时,谢韵和庾子轩的事传开了。
昨日谢韵和庾子轩刚去了八角古亭,就被人传到了谢老夫人耳中,谢老夫人随便问了几个人,各说纷纭,谢老夫人不由笑了笑,谢韵是在她身边的孩子里年纪最大的一个。
亲事一直不成,难不成还有这样的际遇?
谢老夫人没再问,直到谢韵回到存玉堂里,才随口问上了几句,谢韵听得出老夫人的意思,与老夫人解释道:“只是庾五郎君问我些事,没别的。”
谢老夫人闻言笑道:“你和他平日里也无来往,如何要问你些事?”
谢韵:“……我也不知。”
谢韵当真是不知庾子轩是何意,说是有事要问她,可去了古亭内,他又吞吞吐吐的说不明白,东问一句西问一句的,明显是在故意找话。
被谢韵这么一说,谢老夫人更为确定这事有些苗头,老夫人面上有喜色,大家都瞧的出来,一时间谢韵和庾子轩的事也就成了大家心知肚明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