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木泥土
第67章
恨那便一直恨我
这几日桃漾依旧是整日里待在营帐,沈婆子和新来的婢女青翠不止一次上前去劝她出去走走,桃漾依旧不理会。
谢怀砚自那夜后没有再来过,在一起待了这些日子,沈婆子上前苦口婆心去劝桃漾:“老奴在建邺相人无数,这女子性情太刚没有落到好下场的,那夜姑娘做的太过,不如软了性子去跟公子道个歉?”
她看着桃漾躺在枕上的曼妙身姿:“只要姑娘肯服软,这男人哪有不怜香惜玉的,姑娘既已来了这里,日后总是要靠着公子,是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沈婆子说了这许多,见桃漾不理她,再说几句也就默默退了出去。
此时,桃漾在枕上猛的睁开眼,看到榻边坐着的人是谢怀砚时,紧凝的眉眼逐渐冷下来。
桃漾一直怕冷,营帐内搁置了数十盆的银丝碳,谢怀砚身上只着了件宽大寝衣,肩上的墨发半干不干,似是刚沐浴过,床榻边只点了一豆羸弱的烛火,他眸光晦暗不明的看着桃漾,声线低沉开口:“梦到谁了?”
桃漾垂眸不理他。
谢怀砚冷笑一声,抬手将她自枕上揽起来,俯身凝着她,神色冷傲中带了几许散漫:“是萧子亭么?”他嘲弄一笑:“你和他就要大婚,该是情深义重才对,可今日两军对战,我让萧子亭拿他身边副将来换你,”
他在桃漾耳边嗓音低沉,带着玩味:“猜猜,他说什么?”
桃漾侧过身去,再被谢怀砚按回来。
他低笑一声,嗓音暗哑:“他说,你不配——”
谢怀砚观着桃漾的神色:“我还没让他拿整个宁安郡来换,不过一个副将,他便不愿——瞧瞧,这就是你要嫁的男人。”
他微凉指腹掰过桃漾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声线如缀了重石:“除了我,没有人真心待你!”
桃漾乌眸明亮,直直的看着谢怀砚,她朱唇勾笑,神色清淡问他:“他同意了,你会把我送回去么?谢怀砚,你卑劣傲慢,就算他把副将送来给你,你也不会把我送回去。”
“你不过是想让萧子亭这样做,乱了北朝军心。”
谢怀砚凝视着她,是何时呢?他竟在她面前如此不掩饰,让她这般看出他的心思。
桃漾同样凝视着谢怀砚,望进他深邃眸光中:“他在不在意我又有什么关系,我在意他就是了——”
“你既然在北朝有那么多的眼线,也该知道,我和他每日都会在糕点铺前见面,我们会一起用膳,一起回小院——”她肆意明媚的笑:“你的眼线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夜间还会同眠,我——”
“闭嘴!”
桃漾继续说:“我还为他作了副梅林雪景图,你知道当初在碧月阁我作雪景图时为何与你说那些话么?”
“我问你鹿鸣山中的梅明年会不会开,说明年冬日与你一同赏梅煮茶,我是故意的,因为桓恒曾与我说过来年春日我嫁给他,我们就可以一起在他的别苑赏紫薇花开,可我和他没有明年,我当然也要让你尝一尝独自一人守着诺言的滋味!”
她看着谢怀砚冷如刀刃的神色,再呵笑道:“我和你更没有明年。”桃漾说着,眼尾绯红,有清泪已不觉滚落。
神色却依旧倔强的如同利剑。
谢怀砚落在她肩上的指节一点一点攥紧,捏的桃漾凝眉,他薄润的唇勾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声线暗哑:“我到底哪里待你不好了?我护你、疼你,你想要的全都拿来送你!我一次又一次的纵容
你,”
他冷笑,神色阴鸷,厉声斥问:“同我在一起这么久,就只有恨么!”
桃漾对上他的冷怒,似是没有情绪的木偶,依旧神色清淡的看着他,轻柔的语气无比坚定:“对,只有恨——谢怀砚,你不懂么?从当初在温泉池我对你就只有恨!”
种下的根不对,开出再绚丽的花也不过是罪孽。
谢怀砚松开捏着她的肩背,将她的身子甩去一侧,帐内静寂,许久,他站起身,神色是桃漾从未见过的晦暗,嗓音低哑却似染了笑:“那便一直恨我、怨我吧,生同衾死同穴,生生世世。”
我在意你、喜欢你,你来恨我、怨我,我们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谁也别想逃脱——
桃漾眼里的泪还在落:“我只想永远都不再见到你。”
谢怀砚凝着她,呵笑:“好啊,那就等我厌弃了你,一杯鸩酒要了你的命!”他自榻上站起身,拿起衣架上的大氅,大步走出营帐。
夜色暗沉,已过亥时,天上圆月高悬,洒下清冷的光,谢怀砚走出几步后再停下,神色无奈的闭了闭眼。
他点墨眸光望着天上月,身上是无尽的燥热。
在克制什么?
无非是恨她弃他,不愿这般轻易就原谅她。
想让她来服软。
怕再次入了温柔乡,被她蛊惑——
寒风轻拂,吹动他身上的墨色鹤氅,他在营帐外站立许久,低笑一声,恨她的方式有千万种,他被折磨了这几载,费尽心力找到她,如何还要再折磨自己。
营帐内,桃漾躺在枕上,目光怔愣的望着帐顶,许久,她只觉嗓子干哑,撑着手肘坐起身,在榻边小几上倒了杯温茶用下,刚熄灭烛火还未再躺回枕上。
耳边就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桃漾抬眸看过去,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已俯下身来,宽大手掌托住她的后脑,强势的吻上了红润柔软的唇。
桃漾抬手去推他:“谢怀——呜——”
谢怀砚掐住她的腰肢把她带到怀中,肌肤如雪,身香体软,他含住她的唇,勾住香。舌,卷入口中,去吃,去缠绵,过去再久时日,依旧熟悉、沉溺、让他不得抽离。
桃漾抬手去推打他,被他修长指节攥住双腕,压在身后,桃漾凝紧眉,软舌相缠间再去往外赶他,被谢怀砚另一只手掐住下颌,只能檀口微张,不得咬合。
他眸光暗沉,似黑夜中的兽,要将她揉碎吞入腹中。
自唇而下,吻过美人骨,以齿撕下她身上寝衣,扔落在地,衔住温香软玉,一阵磋磨,舐遍香腻肌肤。
他埋在桃漾身前,桃漾狠狠咬在他肩上,带着身体不愿承受的知觉,带着压抑太久的情绪,咬的狠了,被谢怀砚拽下,起身将她扔在软榻上。
他随手褪去身上寝衣,再俯身下来时,桃漾不管不顾抬起双脚对着昏暗一片中的人乱踹,谢怀砚站在榻前,也不管她,只神色冷凝的看着,任她踹的累了,宽大手掌直接攥住她的脚腕,将人扯开。
他早已没有了什么耐性,抵。开桃漾的膝弯,双手掐在她腰间,互连成负——
桃漾攥住他的手腕,随着他丝毫不怜惜的举动,将指甲深深嵌入他的血肉中。
痛,让谢怀砚更为清醒。
清晰的告诉他,这不是梦,也不是五石散,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人。
营帐内的床榻不比谢氏府宅,床帐摇曳,木板晃动,两道交叠身影映在满是月光的山水屏风之上,过去很久,谢怀砚拖住桃漾将她抱在怀中,看她软绵无力的趴在他肩上,嗓音暗哑:“没力气了?”
他一边更为肆意着他的举动,一边去含桃漾的舌,吮。吸。舔。舐,磨的桃漾眼尾绯红,含着清亮的光,窗外月影西斜,阵阵寒风吹动枯枝干叶,映在帐顶。
帐内炭盆多,桃漾躺在枕上,额间沁出细密汗珠,蜷缩成一团,胸口起伏,帐内昏暗,静谧无声,谢怀砚叫了水,清洗过后眸光幽暗看着桃漾。
她钻在被褥中,阖着眼眸,只露出半张清丽面容,谢怀砚不许她睡,修长指节拖住她的腰肢将她翻过来,按在枕上,嗓音暗哑在她耳边:“再来——”
长夜漫漫,月色静谧,帐内糜。乱一片。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桃漾疲惫的如同一滩水,提都提不起来,在乱成一团褶皱不堪的被褥中躺下,昏昏沉沉的什么都不知道,沉沉睡过去。
翌日,桃漾醒来时已是午后,她躺在榻上只睁着眸子,没有起身,沈婆子走进来,温声道:“姑娘睡到这个时辰,起身用点吃食吧。”
桃漾依旧不理她。
沈婆子就把饭菜都给端了进来,盛了一碗山鸡枸杞汤递在桃漾面前:“一直给姑娘温着呢,快起——”
桃漾打断她:“出去——”
沈婆子被她厉声的话吓的惊了一惊,随后再把鸡汤凑近桃漾:“姑娘闻闻这味道,可香着呢——”桃漾在她手中接过,抬手泼在了地上。
沈婆子神色沉重‘哎呀’一声,看着泼在地上的鸡汤心疼的直抽抽:“姑娘,您这是做什么,如今行军在外,可不能这般糟蹋吃食啊!”
桃漾这些日子浑浑噩噩,营帐都未出过,听到沈婆子的话一时有些微怔,她抬眸朝着营帐外看过去,问沈婆子:“今儿是几日了?”
沈婆子神色可惜的再为她盛了一碗,口中回着:“已是三月半了。”说完,她再递过来:“我知道姑娘恨我那日给你喂了迷药,将你带走。”
“可老奴也是奉命行事,姑娘昨夜受了那么大的累,总要吃些东西,顾及自己的身子才是。”
桃漾怔了会儿神后,再躺进被褥里,阖上了眼眸。
沈婆子见她依旧不理,只好把山鸡汤端出去再给温着。
第二日夜里,桃漾已经睡下,谢怀砚再来了她这里。
早已是食髓知味,他褪去衣衫上榻,侧首瞧了桃漾一会儿,见她已是醒了,只是不愿理会他,他眉心微抬,宽大手掌探进她寝衣内。
不消片刻,桃漾就睁开眼来看他,去挪开他在她身上胡作非为的手,刚一碰到他的手腕时,就被他反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带动着她的手一起,在她身上为所欲为。
“谢怀砚!”
桃漾动弹不得,谢怀砚俯身在她耳垂轻吻,似有若无的舔。舐,嗓音低哑:“这么快就有如泉涌,看来,萧子亭是个没用的东西。”
桃漾挣开被他握着的手,给了他一耳光。
谢怀砚翻身将她按在枕上,神色不悦:“跟我这么犟,你又能得了什么好!”
一连几日,帐内夜夜糜。乱不堪,床榻吱呀,吟。声不止。
这日,谢怀砚命人把桃漾住的营帐拆去,将桃漾带到了他的营帐中。
之前桃漾可以日日夜夜的待在帐内不出去,如今待在谢怀砚这里,白日里他有时处理公务,有时与军中将士一同商议作战之事,他的营帐敞阔奢华,她虽在里间,却也不堪其扰。
这日一早,她就披上狐裘出了营帐,已是三月末,早些日子落下的雪也都已融化,天气逐渐暖下来,营帐附近有矮山、林木,时不时传来几声鸟啼。
走上一会儿,桃漾把身上狐裘扯下递给身后跟着的沈婆子:“我随便走走,别跟着我。”她的语气说的冷,沈婆子一时为难,思忖后,只远远的跟着。
桃漾走去一片敞阔的空地,地面上的野花
野草都已长出,她垂眸有些怔神的看着,不多时,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桃漾回过神来看过去。
一身着粉紫色衣裙的姑娘朝她这边走过来,神色好奇的看着她,问桃漾:“我怎么没见过你,你是新来的么?”
桃漾不知她是何意,也没有想到军营里竟还有别的女子。
这姑娘神色温和,带着浅浅笑意,看桃漾不语,再道:“你是新来的军妓么?”
在这种地方出现的女子,除了军妓还能是什么呢?桃漾闻言心间一紧,明白过来,对她莞尔道:“算是罢。”
这女子名阿竹,性情很是温和,和桃漾在一块草地上坐着晒太阳,见桃漾似乎不开心,与桃漾笑道:“没关系的,在这里至少可以吃饱饭。”
她与桃漾说起她的事:“我去岁被山匪掳走,之后回到家中,家人不愿再留我,就把我送到了军中换银子。”
“你呢?”她问桃漾。
桃漾没有回她,和她在这里坐了一会儿后再回了营帐。
之后几日,她每次再来这里,阿竹都在,这日她再来的时候,阿竹的面色很难看,脸上也再无往日的温和笑意,颈间还有一道深深的红痕,她见到桃漾来,低声与她道:“阿谷死了——”
阿谷也是军妓,昨日夜里,被军中的一个剽悍副将凌虐而死,阿竹因和阿谷交好,上前去骂了他,被他掐在颈间险些也死去。
她把她身上的荷包递给桃漾,嗓音低低的,看向桃漾时还带着平日里的温煦笑容:“这是我这段日子攒下的碎银子,都给你吧,”她顿了顿:“那人说,今夜让我陪他,我,或许也会没命——”
军妓所在的营帐在军营的最西面,天幕暗下时,这里就开始热闹起来,那位剽悍副将名陈方,是常胜将军陈益的堂弟,他来到这里时,营帐里瞬时静寂下来。
他大声道:“那个贱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