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鲤
裴今宴也跟到她面前,冷然的脸上,带了许多暖意,“开始吧。”
俯身的苏明妆,抬起眼,“真的……让我自己用石锁?”
“嗯,这些天的训练,你进展不错,我相信你能做到,只要放下时控制好力道,让石锁平稳落地便可。”
“好!”
苏明妆心中激动,这感觉就好似第一次被允许自由飞行的雏鸟,已经迫不及待张开稚嫩的羽翼。
她深吸一口气,随后握住石锁,按照之前男子教她的要领——手指、关节、手臂平稳用力,然后将石锁用力向上一拉。
奇迹出现了!
五天前还纹丝不动的石锁,竟被她提起!
虽谈不上轻松,但确确实实是能提起来的!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难以相信……五天的时间,她的力气就增长了?
一旁偷偷观战的丫鬟们也是激动,紧紧捂着嘴,怕自己这一嗓子把小姐吓到。
有个别的,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好像也跃跃欲试,想练武一般——例如习秋。
苏明妆将石锁提到规定高度,然后慢慢放下,平稳落地。
待石锁落地后,丫鬟们终于敢说话。
“小姐竟然真的提起来了,小姐威武!”
“小姐这么多天吃的牛肉,没白吃啊!”
自从来到国公府,苏明妆对几名丫鬟和善,从不打骂、限制,所以几人的胆子越来越大,偶尔还调侃打趣小姐。
苏明妆对众人笑了一下,却没说话,继续绷着劲儿,尝试左手——刚刚使用的是右手,她右手力气大一些,却不知左手是否可以。
让她惊喜的是,左手竟然也能提起石锁。
待左手的石锁落地后,苏明妆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激动地对王嬷嬷道,“嬷嬷您看到了吗?我竟然能提起三十斤石锁了!我太高兴了!”
“恭喜小姐。”王嬷嬷皮笑肉不笑——小姑娘家家,提个石锁,有什么可高兴的?
实际上,苏明妆理应和裴今宴庆贺,但对方到底是男子,两人此时的关系也比较特殊,便只能跑去和王嬷嬷庆贺。
回来后,苏明妆依旧激动难平,“裴将军,接下来我练什么?要练五十斤石锁吗?”
裴今宴哭笑不得,“你是想练武,还是想当力士?即便是当力士,也应把三十斤彻底适应后,再说五十斤。之前我便说过,练武最忌浮躁,要稳扎稳打。更何况,你只是简单把三十斤提了起来,石锁是用来训练,而非考核工具。”
苏明妆就这么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不悦地撇过眼,“……知道了。”
裴今宴见女子这赌气的娇憨模样,心中幽幽叹息——他知道,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从前他在殿前广场见她多次,包括松月寺相救,她的眼神清澈、热情、无忧无虑、毫无顾忌,就如现在这般。
自从大婚后发现嫁错了人,才一反常态的沉稳克制,只求一年后能与他和离,得到自由。
他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她从前的模样,却没想到,今日看见了。
他觉得一切值了!
第178章
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
就在苏明妆要问,接下来练什么时,突然听见一阵咕咕声。
好像是……肚子叫的声音。
苏明妆确定不是自己的肚子叫,循着声音找去,发现是面前的高大男子。
“……”裴今宴。
场面一度尴尬。
裴今宴轻咳两声,缓解窘迫,一本正经道,“苏小姐进展飞速,可喜可贺,也请再接再厉。”
苏明妆从兴奋中冷静下来,发现自己太过冒失,也恢复了平日里的内敛端庄,“刚刚裴将军说,刚从宫中回来?可用晚膳了?”
裴今宴犹豫片刻,最后还是实话实说,“……没有。”
当时他有预感,女子会等到戌时,一旦过了戌时,便会离开。
他怕今天见不到她,所以出了宫就飞奔,把马匹扔在寄养驿站,人便跑了回来。
对,跑,就是疯跑。
苏明妆心有自责,扭头问道,“王嬷嬷,还有饭菜吗?”
“……回小姐,没了。”
“雁声院呢?”
“雁声院应该也没有。”王嬷嬷心中道——原本还能剩下一些的,谁知道今天晚上小姐异常发挥,把剩下的饭菜都吃光了,“要不然,奴婢让她们现在做吧?”
说话期间,某人的肚子又咕咕叫了叫。
裴今宴,“……”
他已经想找个地洞钻了。
苏明妆心想,现在生火淘米煮饭、炒菜,最少也要半个时辰。先让她们做着,然后让裴今宴饿着肚子,带她练半个时辰?
会不会……太过分了?
地主用长工,也没这么用的吧?
苏明妆又想起,之前给裴今宴留了不少干粮在房里,便问道,“之前留的干粮,还有吗?”
“……”裴今宴不知第几次想找地洞钻了,“……没了。”
他每天虽然在宫里用过晚膳回来,但晚上陪着她练武,她走后他还要起伏一会,待回到房间里已饥肠辘辘,便把那些干粮吃了。
苏明妆先是一愣——那么多干粮,都吃光?
不过转念一想,倒是可以理解——她有时练武回去,都要来一次宵夜,更何况人高马大的他?
从前她是不理解,一个人怎么可能吃那么多。
现在理解了,毕竟……她每天也吃这么多了,她现在的饭量,甚至比父亲兄长的还要多。
或者,到国公府厨房?
但她素来不在厨房用膳,这样贸然去,会不会被下人多想?
还是让裴今宴再等半个时辰?
人家风尘仆仆地回家,她看见后,不说让人休息,便拉着练石锁,也实在过分。
想到这,苏明妆问王嬷嬷等人,“你们会做一些快速的吃食吗?例如汤饼之类?”
王嬷嬷为难,“回小姐,面食是由尚春负责,我们不会。但尚春今天身体不舒服,奴婢让她休息去了。要不然,奴婢去看看她,恢复得如何?”
苏明妆摇头,“她身体不舒服,怎么能勉强她?我来吧。”
说着,开始单手拆布条起来。
王嬷嬷一愣,“您来?小姐您会烹饪?”
其他丫鬟也不解——她们伺候小姐这么多年,没听说小姐会烹饪啊?而且小姐嫌厨房油腻,是从来不肯靠近的。
苏明妆自然会了,在梦里学的。
“之前我在一本古书上,学到一种古老的汤饼做法,想试试,我记得英武院的厨房里有面粉吧?”
“回小姐,有,但……”
“我去看看。”还没等王嬷嬷说完,就见小姐拆了布条,一边挽袖子,一边过了去。
几名丫鬟急忙一窝蜂地跟着,宽敞的院落,只留裴今宴一人愣在原地。
他惊愕地看向厨房的方向,苏小姐主仆的对话声,仿佛越来越远,他也好似从地面,飘飘然到天空。
她竟然……愿意为他洗手做羹汤? 。
另一边。
进了厨房,苏明妆叹息——今天晚上,她过于冲动了。
说好不泄露梦里的一切,怎么又要跑来烹饪?
是因为这些天的努力通过了检验、能提起三十斤重的石锁太过高兴?还是见裴今宴风尘仆仆回来,饿得肚子咕咕叫,又要陪着她练石锁的感动?
两者好像都有。
她对裴今宴不存在怨恨,同时也不存在幻想,她没想过他会对她这么……好。
想到这,她叹了口气——如果梦里,他也对她也这么好,她是不是就不会与锦王发生什么?就不会有那段痛苦回忆?
她将这些胡思乱想抛开——管他是什么原因,人家带着她练武,她准备一次汤饼,是应该的。
洗过手后,苏明妆先挖了一盆面,然后一只手端着装满水的瓢,一点点地倒水,另一只手则是有节奏地抓面粉。
旁观众人满脸疑惑。
云舒小声问道,“这……真是汤饼吗?汤饼是这么做的?”
雅琴也小声回答,“刚刚小姐说,是从古书里学了古法汤饼,你别说了,看着就是。”
“哦!哦!”
苏明妆心想——汤饼当然不是这么做的,这是她自己发明的汤饼。
这特殊的汤饼,还有个渊源——
从前,尝遍天下美食、异常挑剔的她,不喜味道平平的汤饼。
后来梦中落魄,她又生病,那天她在简陋的房子里饥肠辘辘,屋外飘着鹅毛大雪,她冻得瑟瑟发抖,连口热水都没有。
她思念过去、想念母亲,也想吃一口热气腾腾的汤饼。
她裹着破烂被子里,在床上哭了好一会,却发现除了肚子更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她也不懂,自己为何会想吃素来最瞧不起的汤饼,但却越来越想吃。
她咬牙掀开不算温暖的被子,冲入寒冷之中,绞尽脑汁地思考汤饼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