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鲤
就在所有人以为张将军会骑上马,带领他们继续赶路到前方,再让大家排起一行,把猎物往太子队伍方向赶时,却见张将军站在原地。
有人问道,“张将军,您在想什么?”
张将军抬眼,本坚毅的眼神,此时一片迷茫,“本将在想,我们还去驱猎吗。”
“啊?”
“驱猎的原理,是因猎手无法一击致命,所以提前先把猎物驱赶集中,增加猎物出现次数进而增加成功率。但……现在我们见一个猎物,便射中一个猎物,本将在想,还用驱吗?这么下去,我们还未到达对面,已把沿途猎物扫荡一空了。”
众人沉默。
这时,人群里有道很小的声音,“窃以为,不用多此一举,我们直接找到太子殿下,一边走一边打猎便可。”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苏明妆吓了一跳,急忙道,“抱歉……大家请听我解释,刚刚我能射中真的全凭运气。”
有人道,“安国公夫人,您太谦虚了,您刚刚猎了两只鹿,三只野兔,便是运气,也太巧合了吧?”
“是啊!”其他人纷纷道。
张将军也终于没忍住,问道,“请问裴夫人,您射箭……可有什么窍门?”
“窍门?”苏明妆回忆,“我只是按照书上所说,拉开弓后,想象有一股力从左手顺着左臂穿过肩胛,再顺着右臂到右手,以达到力的循环。难道张将军学箭术,不是这个方法吗?”
张将军疑惑,“没错,确实是这方法,但……夫人您是怎么做到百发百中?您再仔细想想,还有没有其他窍门?”
苏明妆再次回忆起来,之后又想到一个,“难道是因为那个?”
“什么?”
这一次,不是张将军问,是许多人不约而同地问。
大家实在是太好奇了。
苏明妆便道,“是这样的,还记得猎第一只鹿时,它的头左右摆,身上有花纹,我看了一会便眼花。当时想着,反正有张将军在,不指望我,便没看鹿。”
张将军震惊,“所以,你不看,就能射中?”
苏明妆急忙解释,“不是!将军您别激动!我没说清楚,我没看鹿这个‘点‘,而是将视野放大,看鹿周围的环境,把那环境想象成一张静止的画,余光能看见画上动来动去的黑影,我射的是黑影。”
张将军怔住,“这……然后呢?”
苏明妆尴尬了一下,“第一只猎物,我以为张将军会射中,我只是随意射一下,重在参与。第二只时,我以为上一只是运气,便按照那方法再试了一次,没想到又中了。后面的几只,我就沿用之前的法子。”
在场几十人,都用或震惊、或钦佩、或怀疑的种种眼神看向女子。
苏明妆轻咳两声缓解尴尬,“要不然,张将军可以试试我的方法?”
张将军被提醒,也是恍然大悟,“对呀,快,我们去找个猎物试试。”
“……”众人——不是,刚刚将军您还说,回去找太子的。
众人都是官场之人,很会看眉高眼低,知道这队伍论身份,有玉萱公主;论领队,有张将军,见两人都没继续提找太子,便乖乖的没吭声,跟着两人折腾。
大部队继续向前,也是幸运,没走一会又碰见一只鹿。
人群里有人道,“别说,我们队伍运气还是不错的,竟然频频碰见猎物。”
苏明妆环顾四周,推测道,“会不会是,其他几队驱猎的动静太大,有些靠近边缘的猎物,逃到我们所在的区域?”
“有道理啊!”
众人不知第几次将目光投注在京城双珠上。
甚至都开始怀疑过去自己的记忆。
在他们记忆里,京城双珠粗俗无知、嚣张任性,但眼前的两人,却截然相反。
玉萱公主随和不端架子,活泼不拘小节,勇敢又有魄力。
不说别的,刚刚发现太子队伍的猎手太少,张将军想留下打猎,是公主挺身而出,说要带领大家驱猎。
但所有人都知晓,公主从前并未参加过狩猎节,却为了最终成绩,愿意担起重任,这不是勇敢是什么?
再看苏明妆,依旧国色天香,却不似传闻中的草包绣花枕头,其能文能武,冷静睿智,而且还是百发百中的神射手。
本来他们参加狩猎节,是因为皇令,不得不参加。
说白了,有完成任务、熬时间的成分。
但玉萱公主、安国公夫人和张将军的队伍,一路上竟有说有笑,精彩又刺激,实在是难得的人生体验。
尤其是每次安国公夫人准确射中猎物,众人的成就感,好比自己射中猎物。
甚至有几人,还偷偷地把发到手里的弓掏出来,暗搓搓地拉了拉,也想试试。
张将军没参与众人讨论,紧张地拉满了弓,按照安国公夫人的说法,视线不看猎物,而把周围景色想象成一幅静态的画,中间有一个时不时动的黑影。
之后奇迹出现了,他明明没看猎物,却能准确捕捉猎物的每一个动作。
若放到从前,猎物每次动一下,他都要重新瞄准。
找准时机,张将军右手放开弓弦,箭矢“嗖”地一声飞了出去,准确无误射中猎物。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张将军立刻又抽出一根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补射出去,那可怜的鹿刚要转身逃走,就被第二只箭矢射中,瘫地挣扎。
众人发出欢呼!
张将军也是惊喜地看向女子,“妙啊!裴夫人好办法!这方法是裴将军教您的吗?”
第405章
以色侍人有什么出息?
苏明妆一愣——她刚刚不是说过,自己用这方法的原因,是看不清猎物?为何张将军又这般问她?
不过转念一想,倒是可以理解——她一个过去一个不学无术的女纨绔,突然会射箭,还射得这么准,说她跟着书学、无师自通,谁能相信?
别说外人是否相信,到现在为止,她自己还没接受这个事实。
想到这,苏明妆道,“是啊,夫君确实指点过。”
玉萱公主听到,刚要反驳,却看到好友用眼神制止,最后只能乖乖闭了嘴。
张将军哈哈一笑,“难怪安国公人人赞誉,果然技高一筹!等回头,本将也找安国公请教一番。”
“……”人群中,有几个心思敏锐的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吭声。
大家都是官场之人,不说老奸巨猾,最起码也知道什么场合说什么话,最为得体。
苏明妆笑着答应,“好啊,等狩猎节结束,看哪日将军方便,欢迎来国公府做客。”
她突然感谢张将军,如果没有张将军乌龙一问,搞不好她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为栽赃强嫁,又性情大变,还有长乐节与武王公然为敌,她已被推到风口浪尖。
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她应该低调一些。
别说她没什么才能,即便有,也要韬光养晦。
不过话说回来,她现在还是纳闷得紧——她怎么就会射艺了!?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安国公夫人身上时,没人发现,角落里有个人偷偷把弓拿了出来,暗暗拉开。
拉是拉开了,却没拉满。
那人想到一名女子都能射箭,心有不服,于是猛地一用力,只听“嘭”地一声,弓弦被他暴力拉断。
玉萱公主听见声音,好奇扭头看过去,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跳——却见人群角落的公孙潜把弓弦拉断不说,马儿竟受了惊,直接两只腿站了起来,欲把马背上人甩下去。
玉萱公主大喊一声,“把弓扔了,抓紧缰绳!”
众人也都纷纷看去。
公孙潜吓得面色苍白,顾不上分析这话是谁说的,立刻扔了弓、抓缰绳。
受惊的马儿见没人甩掉,开始疯跑起来。
玉萱公主也没多想,抽了一马鞭,便追了上去。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原来是那公孙潜把用蛮力把弓弦扯断惊了马!这可不好,马匹受惊本就危险,更何况是在有树的山上,无论是马匹慌不择路撞了树,还是滚下山崖,公孙潜都凶多吉少。
张将军也是吓坏了,大喊一声,“安国公夫人,你带其他人去找太子,我去追公主。”
“好!”苏明妆立刻接了下来,高声道,“各位,如果有自认骑术极佳,愿意去帮忙的,可以去追,但骑术差一些的万万不要过去,安全要紧。”
本来要冲上去帮忙的几个,想了想,又回了来。
“狩猎节还未结束,我们先去找队伍吧。”苏明妆道。
众人纷纷答应。
苏明妆又担忧地看了一眼公主离开的方向,最后收回视线,带人向回走了。
……
另一支队伍。
皇上的狩猎队伍,捷报不断。
不断有猎物从山上被赶下来,下面人则是举起弓箭射去。
裴今宴并未参与,只冷眼看着这一幕——狩猎节,本应骑马狩猎,但不知从何时开始,有“能人”发明了这种驱猎伏击法,省事倒是省事,只是已不像是狩猎了。
不过,北燕国的狩猎节,本就是形式主义,走个过场。
不仅如此,不知从何时开始,狩猎节竟还成为皇上和武王的争夺项目。
因场地大小的缘故,容不下太多人,所以对参加狩猎节的人员有品阶要求,人员是固定的。
跟随武王的武官多,所以武王和世子队伍里,能打猎人不少。
跟随皇上的文官居多,不得已,只能将会骑射的官员都放在了皇上的队伍了,只求一胜。
明德帝也端起弓箭,向被驱来的猎物射去几箭,只可惜没射中,被周围官员射了去。
他看了一眼不远处堆积的猎物,见胜券在握,眼中透着喜悦,便放下手里弓箭,与身旁人聊了起来,“今宴,这里有不少护卫,不用这般警惕,你也去狩猎玩一下吧。”
身披软甲的裴今宴面色严肃道,“谢主隆恩,但末将还是要恪尽职守。”
明德帝赞扬,“你年纪不大,却沉稳冷静,实在难得。想来,你父亲在天之灵,也能瞑目。”
“效忠皇上,是末将本分,不敢居功。”裴今宴依旧不卑不亢。
明德帝看向人群中的某一人,道,“你瞧,此次狩猎节,收获最多的文官,竟是今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