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鲤
苏明妆突然间心情激动起来,既激动又复杂——她想做补偿,不仅因为对裴今宴的愧疚,还有便是……想修补自己的名声!
做梦之前,她不是不介意名声,而是那时候缺心眼,根本不懂自己为何被人排挤!
后来隐约明白时,已因与锦王通奸被迫和离,又被父亲逐出家门,名声扫地了。
后来破罐子破摔,同意做京城权贵们的外室时;知晓裴今宴和顾翎羽姻缘美满时;听见京城人赞美顾翎羽时,她心里羡慕得紧……羡慕得恨不得滴出血来!
她也想像顾翎羽那样名声好,被人称赞、受人喜欢,所以她一定要挽救自己的名声。
裴今宴等了一会,却没等到女子再说话,收回视线,看向她。
却见女子不知思考着什么,低着头、周身肌肉绷紧,好似和谁暗暗较劲。
——是她心里那秘密?到底什么秘密?
苏明妆挣扎片刻,一张芙蓉面通红通红,之后下定决心、小心翼翼抬起头,小声道,“我……我可能有些得寸进尺,我……我能再商量一件事吗?你可以拒绝的!你要是不愿,便直接拒绝就好。”
裴今宴微扬下颌,“说说看。”
苏明妆偷偷捏起裙摆,用手指捻了捻,缓解紧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做得好的话,你能不能……在外面说我一些好话?也不用太好的话,只要……差不多……别让外人以为我嫁进来后自食恶果,过得悲惨就行。”
“……”
裴今宴彻底疑惑,“原因?”
“我……想名声好一些……”苏明妆实话实说。
“名声?”裴今宴细细咀嚼这个词,“你强嫁入国公府,就是为了博得好名声?”
毕竟国公府经营惨淡,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怕是只有廉洁清正的名声了。
但这也不对,如果她想靠被国公府认同,来博得美名的话,为何要陷害他?
虽然有一部分无知百姓,相信他轻薄了她;但权贵圈子、了解两人脾气秉性的,可无一人相信!
这不是在博美名,倒好像是作恶名。
苏明妆也不知要如何解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诡异梦境,“抱歉,我知道自己罪大恶极,我也知晓你之前在刑部立功、凭一双火眼金睛擢升殿前司,我逃不过你的法眼!但我真的不想说……我会尽力补偿,你别再问了好吗?”
裴今宴对女子的反应,倒是惊愕。
可以说,自大婚之后,她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在他意料之外。
不让他问?当然没问题,他可以自己看。
裴今宴收敛眸光,沉声道,“我同意你的要求,但我也有个要求。”
“好,您说!”
“只有我能公开交易之事,你不能泄露交易内容,包括对你身边人、以及你父母。能否办到?”
苏明妆先是不解,但很快明白了男子的初衷——出嫁前,她诬人清白、人品卑劣;大婚后,她忍气吞声、状似洗心革面;现在又提出交易,说要博美名。
从外人角度看,她时晴时雨、轻浮善变,谁又能保证,过几天她不会又变成人品卑劣?
裴老夫人的情况是不能受刺激,这种给予希望、又破灭希望,从失望到绝望,岂不是最大的精神刺激?
这种刺激的伤害性,远远高于几句言语攻击。
至于不能对外人讲,是因为天下无不透风之墙,只要有第三人知晓,就有可能消息泄露。
裴老夫人身子再弱,也是国公府几十年的当家主母,只要有那么一丁点消息,都会捕捉。
裴今宴他……是真的孝顺啊!她要和他多学习,她也要这么孝顺自己的父母。
想到这,苏明妆看向男子眼中,多了一些敬仰,“能办到!”
“……”裴今宴——这女人的眼神,怎么突然很怪?
他警惕起来,因为从前那些倾慕他的女子,每次见到他,都用类似这种眼神。
难道……苏明妆绕了一圈子、演这么一场大戏,说到底还是为了他?
他不得不提防,立刻起身,走到小凉亭一侧台阶,“好,交易定了,就看你表现。”
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
男人一走,苏明妆便浑身虚软地跌坐下来,一张明艳动人的脸上,满是如释重负和惊喜。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有安国公帮忙,我名声肯定能好起来!以后不会被排挤,也不会被冷落了!我一定要加油干!”
不过,下一瞬间,小脸又垮了下来,“望江楼改行的话……要改成什么呢?”
第44章
绝了她的心思
裴今宴离开凉亭后,疾步奔回书房,才敢松一口气。
小厮青谷看见,急忙跟了进来,关切问道,“将军您走得这么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青谷年方十八,自六年前始,便与另一小厮南风,一同跟随裴今宴,主仆三人算是一同长大。
因为裴今宴不愿用丫鬟,这青谷和南风便负责贴身照顾主子起居。
而裴家男儿郎到底与其他官宦子弟不同,不会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无论梳洗还是叠被,皆亲力为之,有时闲暇有余,还自己打扫房间。
主子亲力亲为,对生活也无苛刻要求,所以小厮们任务不重,却偷不到懒,
因为裴今宴要求小厮们每天要读书练武,还隔一段时间抽查一次,读书练武不过关,是要被赶出主院的。
所以在主院伺候的下人,哪怕是打扫院子的,都能用扫把比划一下,附庸风雅地吟上几句诗。
也正是因为裴今宴的“独特喜好”,所以主院下人都能独当一面。
自裴老夫人旧疾复发,裴今宴便让南风和青谷去协助管家,打理府内事务,以及一些账目。
今天青谷忙完,刚一回来,就见主子急匆匆跑进来。
要知道,主子自幼早慧沉稳,鲜见这般慌乱,所以青谷不放心。
裴今宴深吸一口气,平静口吻,摆了摆手,“我没事,你下去休息吧。”
“真没事?”
“没事。”
青谷服侍主子这么多年,怎么会看不出主子反常?“那小人给您沏一壶安神茶吧。”
裴今宴本要拒绝,但突然又改变想法,“好。”
一刻钟的时间后。
青谷捧着安神茶,进了书房,见主子没看书、也没忙其他事,就这么坐在桌案后,怔怔盯着镇纸,不知想着什么。
轻手轻脚把茶碗放下后,又稍微等了会,见主子确实一直没留他,便悄悄退了出去。
书房昏暗,寂静无声。
人也是一动不动犹如雕像,唯一还在动的,也许便是桌上灯台的火苗,和安神茶上幽幽冒出的白气。
过了不知多久,裴今宴收回思绪,眼神也镇定下来,将茶拿来,慢慢地喝着,
一边喝一边想——虽然还看不出那女人的目的,但为谨慎起见,还是尽量与她保持距离,绝了她的心思,待一年后能和离,便找个理由结束这段荒唐的婚事。
……
翌日。
临近午时。
艳阳高悬,金銮殿外,汉白玉石阶地面,被阳光照得刺眼。
刚结束大朝会,身着庄重朝服的文武百官们,按顺序、恭敬退出大殿。
待步下石阶、走到宽阔广场时,才散开。
有的三五成群,低声交谈;有的独自前行,步履匆匆。
大内侍卫们手持兵刃,在广场或守卫或巡逻。
裴今宴也正巧带着一队侍卫巡逻到殿前广场,正碰上下朝的官员们。
不比普通侍卫,巡逻期间不得左顾右盼、与人交谈,公知裴今宴是可以的,如有必要,还可以停下和官员们说上几句。
只是非必要,不会真停下聊天,毕竟人家还在差事上,即便有私交、要闲聊,也是等晚上大家解带归第后,找个酒楼一边吃酒一边聊。
适逢,苏学士正和几位同僚走着,边走边谈,他们都是一些文官,聊的也都是编纂之事。
正好碰上裴今宴带的一队侍卫。
几名官员停下脚,觉得裴将军遇到岳丈,定是要上来问候一句的,苏学士不得不跟着停了脚。
但令人尴尬的事出现了——那裴今宴,别说上来与岳丈打招呼,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带着侍卫走了过去。
“……”
人走了,留下一片尴尬。
一位李姓官员急忙圆场,“咳……裴将军真是兢兢翼翼、一丝不苟啊!有这样严谨的将军守护,咱们方能安枕而卧啊。”
“是啊,是啊,真是个好将军!”
“裴将军年纪轻轻,便如此少年老成,沉稳持重,难怪陛下那般器重,以后也定能仕途宽广。”
苏学士则是扯出了一抹尴尬不失礼貌的似笑非笑,加紧脚步,匆匆离开。 。
下午。
学士府。
苏夫人和两个儿媳正聊着天,便听下人来报,说大人回来了。
婆媳三人也顾不上闲聊,急忙简单整理仪容,匆匆迎了出去。
为公爹问安后,两名儿媳便离开,回了自家院子。
苏夫人则是跟随苏学士进入房间,一边走还一边小声问道,“大人,您今天这么早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吗?还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
苏夫人这么说,不仅是因为苏学士回来得太早,还有便是苏学士一张脸铁青!
苏夫人琢磨着:难道大人和同僚发生冲突?这也不太可能啊,大人的差事比较闲,就修修书、教教学生,身旁同僚也都是自己人,有多大事,能冲突起来?
如果不是冲突,那就是身体出了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