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鲤
然而,虽说任务繁重紧张,但每个人心情却又诡异的舒畅。
究其原因,也许是终遇明君、看到希望了吧!
新帝为人,从前便被京城人所称颂,人品上绝无问题;行军打仗上,自不用说,几乎战无不胜;号召力上,更是一呼百应。
但这些都不是新帝最大优点!
真正让他们坚信,新帝会成为明君的原因是——其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新帝从前是昏君近臣,帮昏君完成不少隐蔽任务,掌握不少官员污点,但除了把马尚书赶走外,新帝却决口不提那些,而是给了群臣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更是给了一条明确的上升通道。
在这种不计前嫌、赏罚分明的情况下,所有官员怕是都使出浑身解数,要大干一场、施展抱负!
群臣离开后,几名怒焰军军官围了上去,“首领……哦不是,皇上……”
“等等。”裴今宴对他们做了个手势,之后起身,走下高台,来到等候的苏学士面前。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红着眼圈的苏学士,低声道,“岳父大人,我知您想说什么,但我手头还有一些要事收尾,稍后便处理明妆的事。”
苏学士本来还想着纠正新帝,别再称他为岳父,毕竟先有君臣,后有父子,
但随后听见自己女儿的名字,便把什么君臣父子抛于脑后,声音颤抖地问道,“陛下可有小女的消息?”
裴今宴柔声安抚,“暂时没有,但没有好消息也不失是一件好消息。关于明妆之事,我自有安排。您若信我,便先回学士府等等,我安顿好,会第一时间派人请您……当然,也可以在这里等,我抓紧时间处理。”
苏学士目光欣赏——历史上有不少草根,一朝得势,立刻改变姿态、高高在上,更与从前旧识划清界限。他可以理解,这么做是为了建立威信,但也泄露其内心虚荣浅薄。而新帝却没这么做!
“微臣哪敢耽搁陛下要务,微臣先去文渊阁,随时等候陛下召唤。”
裴今宴点头,“好,岳父先去忙,一会我派人请您。”
说完,便向怒焰军将领那边走去,“你们跟过来。”
“是。”
一群膀大腰圆的杀神将士,便跟着身披金色披风的新帝离开。
苏学士目送众人离开后,这才叹了口气,转身出了大殿。
刚出门口,就见一旁有几名官员正围成一团,聊着什么。
几人看见苏学士出来,也停下对话,迎了上来,“恭喜苏阁老。”“恭喜恭喜!”
一番客套,自不多表。
鲁阁老也在人群之中,红着眼圈看着他,情绪激动又复杂。
又说了几句话,众人便散了,只留苏学士和鲁阁老两人。
两位老者,相视一笑,鲁阁老道,“恭喜。”
从前鲁阁老与苏学士的关系便不错,安国公夫人未出事之前,苏学士通过鲁阁老的关系,向昏君投诚,欲进入内阁。
鲁阁老是支持的、昏君也同意,谁知还没等苏学士进入文渊阁,便出了苍风国皇帝求亲苏明妆一事……真是,往事不堪回首。
……
一晃。
申时。
文渊阁,三位阁老带着其他官员刚把内阁工作初步梳理完毕,就见一名侍卫匆匆入内,“属下见过各位阁老,大人。皇上在御书房,召苏阁老。”
苏学士的心,瞬间提了起来——皇上刻意把事务安排好,再专门找他,定是与明妆有关。难道皇上知道明妆下落?或者有什么方法,能找到明妆!?
行走一路,苏学士心情异常忐忑,一颗心揪起来便没落下去。
少顷,到了御书房。
还没等他开口,门口的禁卫军便道,“苏阁老请进,陛下交代,您来不用通报。”
苏学士点了个头表示谢意,便匆匆入内。
已近傍晚,御书房内燃了不少灯,亮如白昼。
御书案上,堆了许多文书,而刚刚登基的年轻帝王,此时正双眉紧皱,仔细翻看。
发现苏学士来,裴今宴放下文书,紧皱的眉心舒展,不等苏学士问安,先起身,“岳父来了?我们到那边坐,慢慢说。”
“……是,皇上,”苏学士挣扎许久,还是小声劝说,“以后皇上称微臣官位或名讳便好,不用称岳父。”
裴今宴抿了抿唇,并未回答。
苏学士见男子不悦,也没再提。
两人在一旁的桌椅上坐下,有宫女送上香茗,裴今宴道,“岳父还记得,明妆是通过什么途径失踪的吧?”
苏学士强压激动,“是通过国公府地道?”
“没错,”裴今宴点头,“我听婶母说,那地道有许多分支,而且一旦关闭,一条地道便作废。但我认为,婶母口中的‘作废’,只是无法使用,并非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学士被提醒,头皮发麻,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双眼也是圆瞪如月。
裴今宴,“所以我打算,一会便安排人顺着知春院的密道开挖,有几条分支便挖几条路线。若遇被关闭的密道终点,便定是当年明妆离开的出口。
这几年兵荒马乱,到处都有征兵、叛乱,明妆是谨慎之人,除危急情况,不会走得太远,定会就近找地方隐蔽,我们便从密道出口为起点,细细找寻,范围逐渐向外扩散。
至于刚刚我说,没有消息,不失是一件好消息,原因也很简单——明妆容貌太过出众,如果她坏人掳走,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传不出来。所以现在只有两种极端可能:一种是明妆在某一处安全隐居;另一种便是……但我更倾向于前一种。”
另一种是什么,不用新帝说明,苏学士也知晓。
“让陛下见笑,实际上微臣也认为,以明妆的聪明才智,多半会化险为夷。”苏学士由衷信任女儿。
裴今宴闻此,心情也好了不少,“不过,我们得有个心里准备:找人的困难度极高,因为明妆有可能易容。”
“易容?”苏学士吃了一惊——他女儿还会易容?
提起易容,裴今宴便想起白云山庄,顺便想起之前两人闹的乌龙,以及生活点点滴滴。
“只是一种猜测,”裴今宴解释,“从前,我们两人分别拜访了一位绝世高人。那高人送了我一张可以假乱真的面具,我怀疑高人也送明妆了。我那张面具,在打仗时被毁坏,不得已,我只能自毁容貌。”
苏学士惊愕地看向年轻男子,那张满是红色狰狞伤疤的脸——竟是这样!?
瞬间鼻尖一酸——这些孩子,都遭了多少罪?是他无能!是他迂腐!拿得苏家这么一手好牌,却硬生生打成了待宰羔羊,连孩子都保护不了。
第605章
皇上竟然知道这种秘闻!
裴今宴,“所以我有个提议,您把学士府所有熟悉明妆的人,都集中起来,等候差遣。待确定明妆离开的方位,便让他们去找人,尽量抛开容貌,从身形气质感觉上找。”
苏学士连连点头,“是,这件事交给微臣!请问陛下,我们……何时开挖?”
“您先回去休息,我这就带人到国公府。”
“微臣也去!”
裴今宴并未劝阻,却想起另一事,“抱歉,最近我手头琐事太多,并未关心学士府,不知岳母身体如何。”
苏学士心存感激,“劳陛下挂念,内子她……身体还算好。”
那一丝停顿,裴今宴便明白其隐含之意——昏君迫害、爱女失踪、家族衰落,后期全家被软禁,苏夫人怕是身体堪忧。
……
皇家车队到达国公府时,天色已暗。
国公府大门上的封条,早就被拆除,门扉大开,里里外外伺候了不少人。
在众人跪地问安中,裴今宴面色沉重地踏入国公府——他阔别已久的家。
却见,国公府内一片萧条,地上杂草丛生。
刚被提拔上来的总管大太监丘巢,一边跟着前行一边殷勤道,“陛下恕罪,之前未得陛下批准,下人们不敢贸然启封,所以还未得整理,奴才这就命人整理。”
“不用,以后再说。”裴今宴。
“是,陛下。”仇公公恭敬退到皇上身后,暗暗用衣角擦了擦额头冷汗——他知道皇上没发怒,但皇上那张恶鬼一样的脸,和嘶哑的声音,依旧让他不寒而栗,腿肚子发抖。
裴今宴没再说话,安静前行,心情复杂。
这条通往知春院的路,他太熟悉了,因为每次从宫中回来,都要先来知春院,再去雁声院。
路还是这条路,但人,却永远见不到了。
裴今宴心中突然剧痛,停下脚。
众人疑惑,丘公公上前,“陛下可有吩咐?”
裴今宴深吸一口气,控制心中杀意,“传令回宫,把昏君两条腿砍了。”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看向苏学士。
大家以为苏学士会劝一下,毕竟皇上在朝堂上,可是答应了昏君衣食无忧。
但苏学士面色平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丘公公见皇令已下,只能跑去下传令。
裴今宴对身旁苏学士解释,“朕答应了昏君,保其狗命、衣食无忧。他的眼睛、舌头,朕不会动,定会让他尝尽天下美味。但没保证,他四肢健全。”
众人听后,噤若寒蝉。
苏学士恭敬,“皇上圣明,不用对微臣解释,微臣恨不得动他舌头。”
苏学士对昏君的恨意,可不比裴今宴少多少。
裴今宴点了下头,便继续前行。
很快,众人到了知春院。
裴今宴先强忍心中剧痛,进母亲卧房走了一圈,发现里面物品已被洗劫一空,只留下空荡荡的家具。
他亲自查看了下密道位置。
果然,毫无地道痕迹。
他走出房屋,“来人,把房子推平。”
众人立刻听命行事。
半个时辰后。
不仅家具被搬了出来,房屋被铲平,甚至连砖石都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