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鲤
她太孤独了!
孤独到,她每一丝痛苦,都能放大千百倍。
她也想一死了之,却又没死的勇气,她恨自己太懦弱!
苏明妆拉住公主的手,温柔笑道,“住我家啊,你现在住的不就是我家的房子?在扶虞城住在我家,回京城也住在我家,没区别的。白天,我回家既能看望家人,又能陪你;晚上,我让几个侄女轮流陪你,保证你不寂寞。”
玉萱公主这才想起——是啊,她一直住在苏家。
突然,她感受手被刺痛,下意识低头看去,才发现——明妆的手,再不是嫩白如柔夷,其手背皮肤黝黑,干燥粗糙、手心里更满是茧子。
她手上刺痛,正是明妆手中茧子剐蹭而来。
瞬间,酸楚涌上心头——她很苦,明妆不更苦?这些年,她在锦绣宫锦衣玉食,后来被接出来,也有奴仆照顾。但明妆呢?
明妆只身在外,好在碰见了沈元夫妇,否则还不知遭受什么。哪怕碰见沈元夫妇,也像农妇那样干了几年农活。
京城数一数二的金枝玉叶,却干农活……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她从始至终都是父皇加害明妆的工具。
玉萱公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咬了咬嘴角,颤抖道,“你……记恨我吗?”
苏明妆知晓她想问什么,认真回答,“我不记恨你,那你记恨我吗?是我们,推翻了秦家王朝,害你失去公主之位……”
还没等她说完,玉萱公主焦急打断,“你别胡说,我不恨你!”
苏明妆松了口气,“你能放下秦家人的身份不恨我,我为什么要以苏家人的身份恨你?两家纠葛是他们的事,与我们无关,我们永远是京城双珠。”
周围下人们心中感慨——谁能想到,当初京城看起来最不靠谱的两人,却这般情深义重,不离不弃?
玉萱公主本迷茫的眼神,逐渐坚定了起来,“……好!我听你的!我跟你回京城,住在你家。至于外人的眼光……我本就在嘲笑中长大,还怕什么笑话?”
苏明妆惊喜,一把抱住公主,“你能这么快想通,真是太好了!公主,你比我拎得清!你比我通透!”
玉萱公主垂下眼,叹了口气,“以后别称呼我为公主了,就叫名字吧。”
苏明妆,“好,以后我叫你知暖,你称我为明妆,无论我们身份如何变化,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不变。”
裴今宴看着两个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女子,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眼神却轻松温暖了许多。
他抬眼看向厅堂敞开的门口,心里盘算着——萧景深向他借兵,原本他打算借一万人,但转念一想,还是借三万吧,成功的几率大一些。
萧景深夺得皇位,他便以和亲的借口把玉萱公主打发走,这女人不能留,若留下,明妆得三天两头往学士府跑。 。
事实证明,裴今宴的担心不无道理。
当天晚上,苏明妆便留下陪玉萱公主,令他独守空房。
这还没完,第二日车队回京,直接去了学士府,久别重逢的母女两人抱头痛哭自是不说,只说,当天晚上明妆要求留下。
裴今宴没理由拒绝,便只能同意。
况且,他还着急回宫,处理萧皇子借兵,逼宫复仇一事。
但谁能想到,接下来几天,苏明妆依旧赖在学士府不走,无论他派多少人去请,都请不回来。
如果是从前,裴今宴早就自己跑去,把人找回来。
但如今登基为帝、身份改变,他作为人君不方便频繁到官员家中,他可以不要面子,却不能让苏阁老引人诽议。 。
今天是回京的第五天,裴今宴终于忍无可忍,趁着夜里城内宵禁,他亲自去了学士府,把人抓了回来。
马车里。
苏明妆小心翼翼道,“你在生气吗?”
裴今宴如何不生气?生了整整五天的气!
两人分开三年,他无时无刻不想她,但她呢?一回来就赖在娘家不走。
他从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地位不高,别说苏夫人,他连自己母亲都不如。
但三年风波过后,他发现本就不高的地位,中间又多了一个秦知暖!
他长臂一捞,将女子抓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鼻尖几乎碰上。
苏明妆本要说一些好话哄哄他,但突如其来的靠近,让她心跳生生漏掉半拍,紧接着男人面孔骤然放大,他的气息也在她鼻尖缭绕,吓得她心脏乱跳。
她以为他要亲她,下意识闭了眼。
“睁开。”他冷冷道。
苏明妆乖乖地睁开眼——原来他喜欢看着亲?
不过转念一想,她也觉得自己应该睁开眼。因为他好像很介意自己容貌,她闭眼,会不会被他误以为她嫌他毁容?
然而,两人就这么鼻尖碰鼻尖地等了半天,他也没亲她。
“?”苏明妆疑惑,她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眼睛看?
随后,她又被放开,“怎么了?”
“没怎么。”某人靠在鎏金雕花车椅上,视线透过敞开的车窗,看向窗外空无一人的街景。
苏明妆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我闭眼,所以你生气了?”
“没有。”
“那是?”
好一会,裴今宴收回目光,眼神还有一些余怒,“因为怪梦,你对两位母亲有补偿心理,把她们排在我前面,我认了!但梦里,秦知暖可没对不住你,凭什么她回来,也排在我前面?在扶虞城,你明明说好白天去看她,晚上回来,现在呢?刚回京城,就把自己话忘个干净?整整五天不回宫,你思念她们,就不思念我?”
苏明妆缩了缩脖子,“没有,你在知暖前面。”
“呵呵。”
“……我错了,以后我再不敢了。”苏明妆自知理亏,便捏着他的衣袖,软着嗓子撒娇。
某人心中本就不算多的火气,消失得无影无踪,一把将她捞来,紧紧抱在怀里。
苏明妆见他气消了,轻声道,“我真的不介意你的长相,你别生气了行吗?”
裴今宴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等等,你认为,我为何生气?”
“因为……我五天没入宫?”
“还有。”
“……刚刚亲吻时,闭了眼。”
“……”他就知道,她在胡思乱想,“我刚刚本没想亲你。”
“那是?”
裴今宴把她又拉到面前,两人脸贴着脸,“只有这样,你的眼睛里才只有我一人,我前面不会排其他人。”
说着,吻了下去。
……
苏明妆没想到的是,她回宫的第二日,便传来了喜讯。
一个意外之喜!
第612章
如果不介意,为何要问?
宸瑞宫。
虽然裴今宴憎恨昏君,对这个宸瑞宫也厌恶到极致,不愿意住在这里。
但前朝、前前朝、前前前朝的规矩,皇帝就要住在宸瑞宫、皇后就要住在坤宁宫。
其他正常顺位的皇帝,想改寝宫,都要走很大流程、引起朝堂百官激烈讨论,更何况是造反得皇位的新帝?
客观的说,造反没那么容易。
上到百官、下到百姓,都深信天赋人权,若非昏君和武王互相陷害拆台、昏君又昏招频出,把良臣要么逼走、要么逼死,否则哪怕是叛军攻陷皇城,官员们也很难屈服。
官员不服从新帝,朝廷停摆,天下大乱,新帝也守不住江山。
所以苏阁老专门叮嘱过:新帝登基伊始,定要低调行事,万不要引发众怒。
不仅叮嘱了新帝,还叮嘱了丘公公。
丘公公更是立下军令状:如果皇上不听劝,他就吊死在皇上面前!
所以,为了稳住朝臣,完成政权过渡的关键阶段,哪怕裴今宴看见宸瑞宫就想呕,最后还要捏着鼻子住下去。
回来的当晚,裴今宴便与明妆解释了此事,还说:如果明妆抵触宸瑞宫,那他们就搬到坤宁宫去。
苏明妆自然不是意气用事之人,更何况,宸瑞宫里面的家具和一切陈设,都换成了新的,若不是时间紧迫,怕不是把地砖也抠下来换掉。 。
清晨。
用过早膳,裴今宴抱着娇妻亲了又亲,最后卡着时间,才不情不愿地前去御书房,处理公事。
裴今宴一走,苏明妆便准备把负责后宫事务,辅助皇后的女官柳尚宫找来。
命令还未传达下去,就见习秋匆匆进来。
“禀娘娘,宫门外有一人求见,那人说,只要报上名字,您就会见他。”
后宫娘娘,自不是谁想见就见的,只是那人先贿赂守门兵士,让兵士将军官找来;然后贿赂军官,让寻一名宫女来;贿赂宫女,来向娘娘身旁的宫女通信。
可以说,用银子砸一条路,只为带一句话。
苏明妆问,“什么名字?”
“白澜渊。”
“白澜渊?”苏明妆听名字后,先是一怔,随后猛然想起——白澜渊不是白云山庄的管事吗?
急忙让人把白澜渊请进来。
很快,一名身着墨蓝色长衫、脸上带着笑意的中年男子,在太监的引领下,进入大殿。
一进来,便跪地为苏明妆请安,“草民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苏明妆尴尬道,“白管事请起,我真没想到,竟然是您!还有,我还不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