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鲤
苏明妆惊喜,“真的?太好了!恭喜!这些将士都是功臣!”
“是啊。”
苏明妆想了想,好奇地问道,“那你打算怎么表彰他们?也像北燕祖皇帝那样,给他们封爵封官?”
他抱着女子,把玩着她的发丝,“官肯定要给,不过不能这么给。怒焰军这些人,与裴家军里的不同,身上戾气太大。用他们时,他们是最锋利的刀;收他们时,若没有好的刀鞘,容易伤了自己。”
苏明妆好奇问道,“我从前看过的史书,有些皇帝一旦拿到江山,立刻就收拾功臣,是不是因为那些功臣有戾气?”
“有些是,有些不是,”裴今宴讲解,“你试想,如果你原本是元宝村的村民,生下来这天下就有皇帝,府衙内有府尹,村子里有村长,你是不是便安心种田了。
但后来你和邻居王大牛一起去造反,打仗,然后王大牛当了皇帝。你会不会恍然大悟,想:原来这皇帝,我们也是能做的。王大牛能做得,我为何不能做得?
从前一起扛着锄头种田,现在为什么每次见面,我就要跪在他面前?为什么不是他跪在我面前?”
苏明妆醍醐灌顶,“我懂了!”
裴今宴点了点头,“所以,我身边的人,要封官,但不能每个人都封、马上就封,我必须要磨他们的野心,让他们知道,这皇位只有我能坐,他们不配。”
苏明妆发现,在提到皇位时,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充斥了杀意。
“……我有个疑问。”
“你说。”
“这皇位,是你想要的吗?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好奇,并无支持或者反对,无论你做皇帝也好,做普通百姓也罢,我都不在乎。”
“我知道,”裴今宴手指刮过她面庞,“我不想把自己人生,押宝在他人人性之上,我受够了自己宝贵之物被外人抢走,所以,我要权力。”
苏明妆点头,正要说话,裴今宴又急忙问了句,“你呢?我做皇帝,你会不会……不喜欢?”
苏明妆失笑,“我刚刚不是说了?无论你做皇帝也好,做普通百姓也罢,我不在乎。”
“这样就好。”
苏明妆却想起,“哦对了,今日是诊平安脉的日子,不能赖床,快起来。”
裴今宴不悦,“平安脉什么时候不能诊?让人去太医院说声,挪到明天。”
“不行,我按照太医的方子吃补药呢,今天是疗程结束,得诊脉后,重新调整药方。”
“……”
裴今宴无奈,只能不情不愿地起床。 。
一个时辰后。
用罢早膳,太医来为娘娘诊平安脉,正好皇上也在,便为皇上一起诊了。
苏明妆坐在椅子上,手腕搭着脉枕,脉搏上面铺了一条薄绢。
首先诊脉的是首席李太医。
李太医诊后,鹤发鸡皮的面庞,表情怔了一下,但没敢声张。
把刘太医找来。
刘太医为娘娘诊脉,花白的眉毛抖了抖,眼角有着惊喜,但也没敢声张,把沈太医找来。
沈太医年轻,见两位老太医诊完不说话,只换人,只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便诊脉。
到底是年轻太医,诊脉后,一下子没绷住表情。
苏明妆凝眉,“有问题吗?”
她会医术,也会诊脉,但不想自诊。原因很简单——太医医术比她高明多了,用不着她班门弄斧。更何况,人家太医诊完,她再诊,有种检查课业的感觉,令人拘谨。
三名太医相视一笑,那笑容里满是笃定。
之后李太医上前,老脸荣光满面,声音中带着激动,高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娘娘有喜了!”
裴今宴手中的茶盏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水溅出,打湿了龙袍袖口。
他浑然不觉,只愣愣地看着太医,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苏明妆也呆坐在原地,精致的面庞惊愕……两人完全没想过会有孕。
虽然苏明妆自从回京后,一个月没来癸水,但她癸水一向不准,三五个月来一次很正常,而现在太医为她开补药,补的正是这个!她没想到,药才吃两个疗程,就……有孕了?
裴今宴从雕花大椅上起身,几步上前紧握住苏明妆的手,语调依旧难以置信:“明妆,我们……有孩子了!?”
苏明妆鼻尖一酸,紧接着眼眶湿润,“……应该……是吧。”
裴今宴彷徨的脑子,这才清醒,对着太医们说道:“来人,重重有赏!赏李太医黄金百两,其余两位太医各赏白银五十两,绸缎十匹!”
又看向周围的宫人,“宫中人人有赏,个个都加月俸,都好生伺候好娘娘!”
宫人们纷纷跪地谢恩,高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裴今宴喜悦地握着明妆的手,很想把好消息找人分享,第一个想到母亲,只可惜母亲……
突然,他周身一僵——等等!刚刚明妆突然梦见父亲和母亲,还说他们送她礼物,难道……就是孩子!?
第615章
姝医院
在宫中接受宫人们的祝贺,进行一番打赏后,两人立刻马不停蹄,去了学士府,要把这好消息带给苏学士和苏夫人。
其结果自是满堂欢喜,全府上下又是一顿打赏。
说起学士府的财富,中间有一些波折——在风波未开始之前,昏君曾向苏学士借银子应急,虽然因为种种顾虑而按时偿还,但贪婪的邪种已生根发芽。
后来,裴今宴提供从前先帝们的御用之物,明着捐献、实则售卖,缓解了国库危急。
再后来风波开始,裴老夫人死,裴今宴和苏明妆失踪,昏君为防止苏学士报复,先下手为强,将学士府控制起来。
昏君与武王决裂,武王带人南下后,昏君彻底撕下最后一层虚伪面具,在学士府里大肆搜刮掠夺。
不过,后期裴今宴逼宫、夺得皇位后,将国库里的财物交还学士府,而苏学士欲捐给国库。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苏学士已经彻底领悟,除非苏家子孙有所建树,否则财物留下,早晚是祸根。
新帝登基伊始,国内百废待兴,正是需要银钱的时候,学士府与新帝又深度绑定,与其留着祸根,还不如先使用出去。
为此,裴今宴对苏学士异常感激!满朝文武,对苏阁老也是心服口服。
学士府里的人,也有所变化——自从苏学士进入朝堂,也放开了对苏家子弟的限制,除老大苏锦言依旧留在京城外,老二和老三,以及庶子们,都携家人离京做官去了。
这样做,既是因为朝廷人才缺失,也是历练自己,为今后仕途打基础。 。
用过午膳。
苏明妆带着下人,去了玉萱公主所的菡萏院——中午时,苏夫人邀请公主一起用午膳,被其婉拒。
公主的理由是身体不适,但苏明妆知晓,怕是另有隐情。
菡萏院。
在下人们的跪拜迎接中,苏明妆进了院子。
刚走进房门,就见玉萱公主迎了出来,“明妆,你怎么来了?”
声音一顿,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句废话——明妆每次回来,都要陪她,今天她婉拒了午膳,明妆肯定也要来的。
苏明妆亲昵地拉着公主的手,笑着打趣道,“明知故问,我想你了呗!几天不见,我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玉萱公主被好友逗笑,娇嗔道,“你呀,都是要当娘的人了,怎么越发的油嘴滑舌?”
苏明妆继续贫嘴,“原来是因为我有孕,所以嫌弃我,不想见我了。”
玉萱公主被气得跺脚,“你别胡说,我怎么会嫌弃你?我……”声音一顿,叹了口气,拉着好友的手,将其拉入房里。
两人坐在软榻上,软榻中间没放榻几,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
玉萱公主半垂着头,小声道,“……我是不是太扫兴了?对不起,我婉拒午膳,与你有孕绝无关系,我天天盼着你有孕呢。”
苏明妆握紧公主的手,“我知道,我们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你的为人,我还能不了解?你婉拒,是因为不想出席团圆饭吧?”
团圆饭,是苏家的传统。
苏家从始至终,都注重子嗣的繁衍和培养,即便是在软禁期间,即便学士府内没什么好吃食,苏学士依旧要求每个月有一到两次的团圆饭。
玉萱公主苦笑着点头——每次看见苏家这般团结,便想到自己家,以及亲生父母对她做的事,倍感心酸。
苏明妆也沉默了。
当时她把公主接来,是希望公主能融入苏家,现在才发现,当初想法的幼稚可笑——连自己家都无法融入,外人的家,岂是说融就融?
让公主自立门户?
她与扶虞城照顾公主的下人们了解过,公主郁郁寡欢,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身体越来越不好。
而且如果公主自立门户,她就不能经常见公主了——皇帝的妻子,经常到前朝公主家中,影响不好。
关于公主,她也不知该怎么办。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苏明妆小心翼翼问道,“你想知道萧皇子的事吗?他现在……”
还没等她说完,就见玉萱公主摇了摇头。
苏明妆,“不是,你听我说,他……”
“他是不是也逼宫了?而且,有可能向皇上借兵。”
苏明妆惊讶,“你怎么知道?你看了萧皇子的信?”
玉萱公主摇头,“没有,我是猜的。他之前和我说过,他回东越绝非为了荣华富贵,而是复仇。他以皇上为标榜,皇上逼宫夺得帝位,他多半也会逼宫。而皇上有怒焰军,他没有,多半会向皇上借兵。
皇上当年支持他回东越,除了恻隐之心外,是为给全家找一条退路。如今虽不需隐居,却树苍风强敌,皇上不会忍气吞声。多半先借兵给萧景深,夺得东越帝位,再连同东越,一齐攻打苍风。”
苏明妆惊讶——不愧是玉萱公主,虽然不学无术,但到关键时刻,却计谋过人。
玉萱公主见好友惊艳的表情,苦笑着摇头,“只要掌握足够信息,这些不难推理。而且我能猜到,也不是因为我多聪明,而是……”
后面的话,公主没说,但苏明妆却知晓——是因为生活太过单调,便有大把时间回忆过去,检讨过去,许多问题便这般迎刃而解了。
玉萱公主突然发觉气氛太过压抑,强颜欢笑道,“我们不说这些恼人的话题了,说说孩子吧!太医说是男是女了吗?多大了?他会动吗?”
苏明妆哭笑不得,“现在才刚刚诊出来,月份还小,怕是还未成型,哪能看出男女?”
玉萱公主笑嘻嘻道,“我不管,等他出生了,要认我当干娘!我要当娘!”
“好,一定认你当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