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昔在野
“还用以前的称呼吗?”
裴静女怔了怔,反应过来后,一时又惊又喜,她红了脸,低首羞赧道:“夫君。”
王肃笑了笑,张臂把她搂入怀中。
第83章 君子如玉听说何彦之去你的公主府拜会……
腊月将末,这一年便又到头了,过完年后,王肃就要动身回镇姑孰了,此行他会带着裴静女一起去。
临行前,裴静女又来了宫中请安作辞,唤春见二人感情越来越融洽,心中也颇为欣慰。
“看吧,我就说嘛,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唤春看着她那幸福的模样,心里也替她高兴,可见是的确过的不错。
裴静女微红着脸,感激道:“还是要多谢夫人为我出的主意,不然的话,我自己还不知要把事情搞成什么样呢。”
唤春笑道:“我不过出个主意,关键还是你自己聪慧过人,才能把事情圆满做成。从此以后,我们就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裴静女颔首,恭敬道:“我定不忘夫人的恩情,以后必是结草衔环,肝脑涂地相报。”
唤春摇摇头,诚恳对她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说这话便是跟我见外了。王抚军是社稷肱骨之臣,以后只要我们一条心就是了。”
裴静女会意,信誓旦旦道:“夫君定然是忠于陛下,忠于社稷。”
唤春点头笑了笑。
……
正月里自初一到十五,宫里宫外都是忙个不停,这一日才刚刚闲下,萧湛便趁着空闲,让内监请唤春带着孩子到华林园的梅阁小聚,说是给梁宣请了个师傅,于此见个面,正式行拜师礼。
唤春很高兴,宣儿今年就要六岁了,是时候正式进学了。她接到消息后,就兴致昂扬的给梁宣换了新衣服新鞋子,然后带他来了华林园。
正月里,梅阁外的梅花正开的灼灼艳艳,树下那道白衣身影更是俊逸出尘,唤春带着儿子过来时,看着那道人影,不由恍惚了一下。
何彦之转身,看到来人后,莞尔一笑,抬步向她走来。
他微微作了个揖,一双桃花眼依旧顾盼流波,却没有正眼看她,而是低眼看着她手中牵着的小男孩儿,笑道:“这就是小郎君吧,真是个漂亮孩子。”
像他母亲。
萧湛从后边走过来,站在母子二人身边,从容道:“男孩子无需太漂亮,学问品行才是最重要的,他母亲虽已启蒙他识过一些字,可终究还是需要名师的指点,今日我就把他交给你了,莫要让我失望。”
何彦之颔首领命。
唤春心里又惊又喜,何彦之恃才放达,不是谁都能请动他的,萧湛能说动他给宣儿做师傅,这继父做的也算有心了。
她忙示意儿子跪下磕头拜师,对他道:“何郎是名满天下的名士,有这样的人物作师傅,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际遇,宣儿快跪下行弟子礼。”
梁宣表现的倒是很平静,他不认得什么何彦之,也不知道他有什么名气。可既是皇帝聘请的师傅,又得到了阿娘的认可,那他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于是撩起下摆,徐徐下拜叩首,朗声道:“弟子拜见师傅。”
何彦之微一点头,示意他起身后,取下随身携带的一块羊脂玉佩给他,告诫道:“古人以玉比君子,盖因玉之温厚润泽,如君子之仁。填密坚实,如君子之智。有棱角而不伤人,如君子之义。光彩晶莹,表里如一,因此古人看重玉的美德,我希望你以后也能成为如玉一般温润美好,表里如一的君子。”
梁宣双手恭敬接过玉,再拜叩首道:“弟子谨遵师傅教诲。”
这边行过拜师礼,众人便又到了梅阁中落座,宫人已经摆好了茶膳,梁宣又双手亲自为师傅捧上茶盏。
何彦之接过茶,饮了后,这拜师礼就算成了。
唤春心里真是高兴坏了,若是让孩子留在豫章,他一辈子也接触不到这样的名士,更遑论拜他做师傅。任儿子有天纵奇才,没有合适的平台给他发挥,没有好的师傅领路,也早晚泯然众人。
她愈发觉得自己的改嫁是对的,不仅自己有了美好人生,她的儿子也踏上了更高的台阶,往上更进一步。
拜完师后,众人便在梅阁吃了个便饭说话。
席间,萧湛忽然有些疑惑地问他,“你昨日到永嘉公主府拜访了?闹的沸沸扬扬的,你怎么突然跟她亲近起来了?”
不是不愿意娶她吗?如今为何又要主动招惹?
何彦之端茶的手一顿,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皇帝,不过这也是他故意闹的人尽皆知的,他笑了笑道:“怎么,我一个风流名士,好色之徒,去拜访个年轻漂亮的小公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无非一时兴起罢了。”
萧湛蹙眉,很看不惯他那轻浮模样,当着宣儿的面,还这般不正经,怎么为人师傅?他横了他一眼,提醒道:“正经说话。”
何彦之看了梁宣一眼,那孩子眉眼低垂,对他的轻浮言辞充耳不闻,小小年纪,倒是难得稳重。
他便收起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态度,从容笑道:“陛下安心,我有我的打算,说出来就不灵了。”
萧湛脸色愈发茫然了。
直到黄昏时,何彦之才将要告退出宫,唤春连忙带着儿子起身,亲自去将师傅送至殿外,以表师徒之礼。
虽说她位尊,可师傅在上,她带儿子来送行,故而是她迂尊。
至殿外,梁宣再度作揖相送,唤春也微微颔首作辞。
何彦之面上不动声色,对她深深作了一揖回礼,直身时,悄声对她说了一句,“我说了能解决萧含清的问题,就一定能解决,鱼儿已经上钩,你等着看戏吧。”
唤春心中一动,将信将疑的。
*
夜黑风高。
萧含清自从搬出金陵宫,自立府邸后,素日里与王大将军来往便更加密切。
过完正月,大将军就要回荆州了,他需要在金陵各处安插好人手,以便在荆州遥控京城政局。
而埋在宫里的棋子萧含清,是很重要的眼线,故而近来愈发往来频频,吩咐各项事务。
这一夜,萧含清夜行潜入将军府,照旧跟大将军汇报近日的情况。
“王抚军与裴夫人之事,背后是薛夫人在出谋划策,这裴夫人原就是薛夫人闺中密友,王抚军明明清楚二人关系,却依旧接受了裴夫人,加之先前他还亲自带儿子去跟薛夫人赔礼,他恐怕已经对义父生了二心,义父必须对他早做安排了。”
王大将军默默听着,手中的铁如意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心,陷入了沉思。王肃这个人他还不清楚吗?他不愿意的事,谁都勉强不了。
如今裴氏使些小手段,他就顺水推舟的应了,无非是因为清楚裴氏与薛夫人的关系,借着女人的裙带关系,提前站队皇帝,暗中表明他反对王氏起事的态度。
姑孰是拱卫金陵的一道重要屏障,想要控制金陵,必要拿下姑孰。如今王肃对他有了异心,他便也动了解除他姑孰兵权的念头。
把姑孰交给王玄朗镇守是最让他放心的,可玄朗年轻,时望尚浅,不能服众,压不住军中那些刺头儿,这一时半会儿他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能替换王肃。
虽然他自己能回镇姑孰,可他若离了荆州,就得有其他人去镇守荆江二州,这二州交给其他家族的人他不放心,自家人里能用的将才也只有王肃,可偏偏王肃不能跟他完全一心,他自然也不能把荆江二州交给他。
想当年初渡江时,王氏兄弟们何等齐心,人才鼎盛,共谋天下。如今老的老,死的死,同辈兄弟就剩他们几人还在苦苦支撑,家中小辈青黄不接,后继乏力,他这两年身体状况也是每况愈下,没有几日好活了,等他们这几个老人没了,王氏就真正大势已去了。
萧湛不安分,他想废王氏,自己掌权。等他死后,琅琊王氏就是灭顶之灾,他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士族不需要一个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皇帝,士族需要的是一个傀儡皇帝。到了最后时刻,无论是废帝立幼主,还是他自己篡位称帝,他跟萧湛之间的矛盾,终究是不能和平解决了。
王大将军思索着,从胡床上站起身时,眼前突然一阵晕眩,手中的铁如意哐当落地。他闭了闭眼,手指重重按在了太阳穴。
萧含清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搀扶,“义父,又犯头风病了吗?”
王大将军摇摇头,皱眉沉声道:“这金陵跟我犯冲,只要一回来就浑身不舒服,看来我还是早回荆州的好,就留你在金陵好好监视着皇帝和薛夫人,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及时跟我汇报。”
“是。”萧含清为他捡起如意,颔首领命。
王大将军站了一站,脑中晕眩的感觉缓缓减轻后,猝不及防地发问——
“对了,听说何彦之去你的公主府拜会了?他跟你说了什么?”
萧含清心里一咯噔,这才想起前两日何彦之来访之事,他大张旗鼓前来,来了之后就说有秘事与她相商,要求屏退左右宫人内监们。
她心知何彦之是皇帝的心腹,也想听听他有何要事,便将左右尽数屏退,只留二人单独密谈。
可奇怪的是,何彦之私下里也没说什么要紧秘事,说的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家长里短,说完后就一溜烟走了。
萧含清一时摸不着头脑,也猜不透他的打算,只能具实对大将军回禀道:“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些家长里短。”
王大将军微微蹙了蹙眉,心中虽有疑惑,却也没再继续追问,只道:“你自己多注意些就是了,若有什么要紧事儿,千万别瞒着我。”
萧含清正色作揖道:“阿清绝不敢对义父有所隐瞒。”
王大将军点点头,对她摆了摆手,“你退下吧。”
萧含清颔首告退。
第84章 奸诈小人女人就是办不成大事
近来,萧含清都被何彦之烦的不胜其烦。
自第一次放他进府之后,他便愈发肆无忌惮了,屡次三番的上门叨扰。
他生得好人物,又素有风流之名,以至金陵城流言四起,都说何彦之在追求永嘉公主,二人每次都在公主府秘密会面,屏退左右,不知私下在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有人推测二人是在说些儿女情长的,不好令人得知,小公主已为他着迷,大约好事将近了。
亦有人觉得何彦之一向好色,无非是在周家见过公主后,对公主见色起意,一时兴起,这一时兴致过去了,便会不了了之。
议论纷纷,没有定论。
这一日,何彦之又来了公主府拜访,仍旧是要求屏退左右,与公主私聊些秘事。
萧含清着实受不了他了,强忍着怒气道:“这一次你又要说些什么?若再说那些无关紧要的闲话,我可没功夫跟你周旋。”
何彦之笑了笑,故作暧昧道:“公主别急,这一次一定给你个结果,先让人退下吧,我们私下说。”
萧含清将信将疑的,心中奇怪,可又架不住好奇他要说的话。只觉得他先前几次是对自己的试探,确定自己不会泄密后,才会正式跟自己谈真正的机密。
想来这回他是真的要跟自己说什么了,便照旧把人给屏退了,与何彦之私下密谈。
下人们已经见怪不怪了,听了那扑朔迷离的对话,只当他们是在打情骂俏呢,便都退了下去。
人都离去后,萧含清对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试探我好几回了吧,现在可以放心说了。”
何彦之四下张望一番,确定四下无人,他脸色神秘兮兮的,嘴上说的却是,“公主今天吃了什么?”
萧含清气的想骂人了,“有话你快说。”
何彦之低了低头,默了一会儿后,又冷不防来了一句,“城南有一处新开的酒肆,新酿得一种梅花酒,公主有兴趣否?”
萧含清有些不耐烦,“没兴趣,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不是已经在跟公主说吗?”
萧含清几要气急败坏,“可你明明什么都没说!”
他还是从头到尾在跟她讲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是存心耍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