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与杀猪刀 第82章

作者:红豆酬她 标签: 欢喜冤家 甜文 悬疑推理 成长 轻松 古代言情

  敲了好一会子,里面的挡板才被挪开, 门开以后,探出来老郎中一张困得迷糊的老脸, “大晚上的,谁在外面吵——”

  “闹”字还没从嘴里出来,李桃花捧着一兜碎银子便扑通跪在老郎中面前, 把老郎中吓了一跳, 满头花白的头发险些飞了起来。

  李桃花哭得抽抽,指着驴背上的许文壶,“救救他吧!他快不行了!”

  老郎中揉了揉眼睛, 确信真的不是做梦, 慌忙便喊:“快快快!把人抬进来!”

  *

  旭日东升, 房中药香气四溢。许文壶躺在简陋的竹榻上,右手的袖子被高高卷起, 光洁的手臂上缠了厚厚的纱布, 一动不动, 双目紧闭。

  早秋灼烈的艳阳逐渐穿透窗纸,大喇喇打在了许文壶的眼皮上,无数小刺一般跳跃在肌肤表面。

  许文壶的眼皮跳了跳, 睫毛开始有所起伏,呼吸也渐渐急促,苍白的双唇微微翕动,一张一合发出微弱的字眼。

  “桃花,桃花……”

  许文壶半梦半醒中,不断叫李桃花的名字,气若游丝道:“桃花,我做了个梦,我梦到,你差点被一个活死人咬到了,我好害怕……”

  “桃花,我好怕……”

  半天没有听到李桃花的声音,许文壶的眉头都开始跳动,仿佛不安起来。他用尽所有力气睁开眼,被光芒刺得双瞳一紧,连忙别开了脸,视线所落之处,正好是李桃花的面庞。

  李桃花坐在床边,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床沿上,脸颊枕在手臂,双眸紧闭,睡得正香,卷翘的长睫随呼吸而起伏,在眼下投出小片灵动潋滟的阴影。有缕发丝自她的鬓边垂落,若即若离地搔在脸颊边,本就秀美的五官更添了平日没有的婉约。

  许文壶静静凝视着她的睡颜,情不自禁便伸出手,想要将她的那一缕发丝理到耳后。

  这时,半晌咯吱一声悠响,房门被推开。

  老郎中走了进来,看到许文壶,不由笑道:“哟,醒了。”

  许文壶点过头,对郎中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目光对着沉睡的李桃花。

  郎中放轻脚步缓慢走近,小声感慨:“你家这小娘子啊,当真是心疼极了你,昨天晚上连夜砸门,见到我二话不说就跪下,哭着求我去救你的命。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啊,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她。”

  许文壶听完了话,满脑子都是李桃花下跪哭泣的画面,强烈的酸楚涌上心头,使得他已经无心解释他二人并非夫妻,指尖都微微发颤,心疼难以自禁。

  “对了,我还想问你,”郎中道,“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分明是个人的牙印,伤口颜色却发黑,且你心悸强烈,经脉紊乱,这分明是中了毒的征兆,加上你伤口上一股腐臭味,闻着很像尸臭,你难道是……”

  老郎中脸色一变,步伐后退,“是遇到传闻中的僵尸了?”

  许文壶悲伤的心情被迫终止,连忙用虚弱的声音解释:“不是僵尸,是……”

  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如果只是被药力控制的活死人,为何不像姚瑞云和老孙头那样,只能由身体记忆控制,作出简单的行为动作,而昨晚上他们遇到的活死人,便穷凶极恶到那种程度?是因为生前便是山贼,死后也见人便杀。还是说——

  许文壶回忆起这一路遇到的所有活死人,脑海中忽然有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有人在刻意制造活死人。

  而且那所谓的“药”,可能一直在改进当中,幕后黑手真正的目的,应该不是只让死人会动那么简单,他想要的,是死人拥有活人的力量,甚至……超越活人的力量?

  许文壶屏住了呼吸,这个忽然炸开的想法,足以让他怀疑平生。

  ”是什么?你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老郎中追问,“如若是尸毒,那可不是小事,毒气攒在体内一直出不来,是要出大乱子的。”

  这时,李桃花的眉梢动了动,睁开眼眸的瞬间,看到许文壶是醒来的,她连忙直起腰道:“你醒了?”

  许文壶回过神,目光温柔地看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李桃花下意识去看他的伤,“你的胳膊还流血吗?伤口严重不严重?有没有用针缝合?”

  许文壶目不转睛看着她,苍白的脸上尽是虚弱,五官却在此时显得更加斯文俊秀,仿佛一碰即碎的松上酥雪。他摇了摇头,轻声道:“已经不流血了,伤口也已经在愈合。”

  许文壶昨日死到临头未皱一下眉头,此刻声音却哽咽起来,“桃花,你的脸色怎么憔悴得这般厉害?我记得我昨夜昏迷之前尚未解困,你和兴儿后来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桃花蹙眉道:“先别管我了,说说你,你现在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哪里不对劲?”

  郎中想开口说话,被许文壶用眼神制止。

  李桃花感觉的异样,转脸看向郎中。

  老郎中清了清嗓子,“血已经止住,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只不过失血过多,身体过于虚弱,小娘子出去买只老母鸡,给你相公好好补上一补吧。”

  李桃花光顾着点头,点完头一愣,说:“什么相公,他不是我相公。”

  老郎中瞠目结舌,一张老脸臊通红,转而指责许文壶,“原来这位姑娘并非你娘子,你刚才为何不开口解释,让老头我闹出这般笑话。”

  许文壶刚想解释,看到李桃花质疑的眼神,脑袋一歪双手扶额,“啊不行,头好晕,我要昏过去了。”

  李桃花很想问他为什么不解释,是因为刚睡醒没反应过来还是因为别的?但看许文壶一副虚弱的样子,她想问也没心情,连忙扶他躺下,之后便忙着到外面买老母鸡炖汤。

  *

  集市上,人来人往,李桃花跟卖鸡的老太太讨价还价。

  李桃花提起鸡掂了掂,“再便宜点,七十文也太贵了,你别当我是外地人就坐地起价,我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这鸡是养了几年的,膘都没多少,肯定是今年才出笼的。”

  老太太也急,“你这姑娘不能凭空冤枉人,我这是正经养了三年的老母鸡,算你七十文已经很便宜了,换个人,八十文我都不卖。”

  “八十文都能买只老鸭子了,谁还买鸡。你再给我算便宜点,五十文行不行?”

  “卖不了卖不了,你去其他家看看吧。”

  “你这老太太!”

  双方正争执不下,卖鸡老太忽然便老实下来,惶恐地看着李桃花。

  李桃花还没自信到觉得是自己的气势威慑到了对方,所以愣了一下就果断转头。

  在她身后,站着一伙衙差,虽不知是哪个衙门的,但衣服和天尽头的一样丑。

  为首的衙差手握一卷画面,忽然便展开在李桃花的眼前,肃声询问:“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人,穿着一身白衣服,年纪很轻。”

  李桃花看了眼,一眼便认出那人是昨夜的救命恩人,想也没想便摇了摇头,“没见过。”

  衙差叹了口气,转头去问别人。

  另一名衙差道:“这可怎么办,好不容易能将这锦毛鼠落网,难道又要让他逃了?”

  “少废话,接着找吧,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能把传闻中的盗圣缉拿归案,你我起码能连升两阶。”

  衙差走后,李桃花回忆昨晚种种,喃喃自语道:“锦毛鼠?盗圣?”

  她打了个哆嗦,感觉自己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赶紧转移注意力,回过脸继续忙正事,“说五十文就是五十文,你爱卖不卖。”

  “唉,遇见你这丫头算老婆子我倒霉,算你六十文好了。”

  “五十就五十,多一文没有。”

  “五十五!五十五总行了吧!”

  ……

  李桃花哼哼着小曲儿,手里提着老母鸡,心情愉悦地回医馆,心里琢磨着是该把这鸡一次炖了还是分两次,现在天气冷了,鸡肉多放个一日应该坏不了。

  还没琢磨明白,哭声便传入她耳中,她定睛一看,发现是兴儿蹲在门口,正用袖子抹泪偷偷哭。

  李桃花快步上前,询问他:“你哭什么,你家公子又没死,郎中说了,喝点鸡汤补补就好了,你看,我老母鸡都买回来了。”

  兴儿一听,哭得更厉害了,吸着鼻涕抽噎道:“他那是诓你的,我家公子是没死,可也差不多了,郎中说他体内的尸毒太厉害了,如果不除,就没有几天活头了。”

  “咯咯!”一声,李桃花手里的老母鸡掉在了地上,鸡毛乱飞。

  李桃花冲入医馆,大步迈向房门,刚推开门,便见郎中正给许文壶换药。

  “桃花?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许文壶白着脸色,换忙便将带伤的胳膊往袖子里藏。

  李桃花跑到床前,一把将他的袖子扒开,果然看到了伤口漆黑流脓,根本没有愈合的征兆。

  李桃花双眸顷刻潮热,咬紧唇让自己维持冷静,抬眼看着许文壶的眼睛,极力用平和的声音道:“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许文壶活似做错了事的小孩,神情不安担忧,小声解释:“桃花,我不是有意的。”

  李桃花呼出口气,将自己所有的脾气都压了下去,“反正事情都到这步了,什么都别说了。”

  她转脸问郎中:“他体内的尸毒可有方法去除?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治好。”

  老郎中捋着胡子沉吟道:“除了以毒攻毒,用各种毒性凶猛的药物缓解,要么就是要武功高强之人,用内力把他体内的毒素逼出。前者风险极大,非活即死,后者较为保险。然天下习武者虽多,有深厚内力者,少之又少,可遇而不可求啊。”

  许文壶斩钉截铁道:“那就用前者。”

  李桃花:“你放屁!”

  她急得眼都红了,怒瞪许文壶,“你想都别想,乱七八糟的毒药一下肚,你要是活下来还好,要是死了呢?你让我怎么办?我下半辈子还活不活了?”

  许文壶的神情定住,呆呆看着她,“我死了,桃花会觉得活不下去吗?”

  李桃花转过脸不看他,抬袖遮住了眼睛,极力克制住啜泣的声音。

  老郎中叹气道:“那就只剩下后者了,可茫茫人海,该上哪找那么个高手去。”

  李桃花掩目的手突然便放了下去,两眼都发起亮来。

  她想到了锦毛鼠。

  许文壶和老郎中都还没反应过来,李桃花便忽然跑了出去。

  许文壶当即便要下榻,焦急呼喊:“桃花,你去哪!”

  老郎中生生把他又摁了回去,“你现在身体虚弱,不宜下榻走动。”

  “桃花!桃花!”许文壶竭力呼喊李桃花的名字,急火攻心之下,竟一把将老郎中推开,两腿着地,鞋都没穿便去追人。

  可仅仅是一步迈出,许文壶便摔倒在地,额上冷汗密布,双眸缓慢合紧,逐渐没了意识,昏迷之前,嘴里还是喃喃呼喊:“桃花……”

  李桃花跑出了医馆的门,到了路上抬头四望,只见人来人往,全不是她想要的面孔。她也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天下之大,她不过是和锦毛鼠擦肩而过了一把,接下来该去哪里找他?即便照着昨天的路原路返回,难道人家还能一动不动站在那,等着她回去寻吗?

  她心头忽然涌上莫大的无助与彷徨出来,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该何去何从,天地间只剩下她孤零零一个人。

  李桃花抬起脸,把眼泪又给倒了回去,给自己打气道:“李桃花,振作点,怎么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没了许文壶,你不是还有……”

  还有……还有谁呢?等许文壶死了,可不就是只有她一个人了吗?

  李桃花没能撑住,在大街上哭出声来,吸引目光无数,围着她小声议论起来。

  “看什么看!”李桃花朝着周围人怒喝道,“没见过沙子进眼睛吗!”

  当地人许是没见过如此年轻泼辣的姑娘,吓得赶紧散了。

  李桃花抹干净眼泪,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便要返回医馆。回到医馆,隔着房门便听到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进去才发现,许文壶自她走后便昏过去了。

  老郎中为了让许文壶醒来,用祖传针法把许文壶扎成了刺猬。

  李桃花一直在床边守着,寸步不离,不知不觉,外面的天都黑了。

  她实在坐不住了,便去院子里问老郎中:“这都要过去整整一天了,他怎么还不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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