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十方海
沈括:“妍妍若想去,哥哥送你去,哥哥不会告诉父亲。”
纾妍知晓他疼自己:“我真不想去。”
沈括摸摸她的头。
这一日她都心不在焉,时不时地朝外面望去。
晌午饭过后,外面下了雪霰子,街上行人寥寥。
天气实在太冷,一条街的铺子挨个关门,无忧香铺却依旧亮着灯。
她不打烊,沈括也不催她,静静坐在一旁看书。
淡烟怕他冻着,时不时替他添些热茶。
眼看天已黑尽,一阵马蹄声响彻天际,片刻后在门口停下。
听到动静的纾妍立刻朝外望去,只见一身披红狐大氅,身量极高,生得漂亮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
纾妍愣了一下,笑:“傅承钰,你几时回来的。”
傅承钰大步上前,笑道:“刚到。”
正在看书的沈括缓缓抬起头来,嘴角泛起淡淡的笑纹:“小七,好久不久。”
傅承钰早已听说过他的事。
两人是曾经出生入死的同袍,见他此刻坐在轮椅上,不觉红了眼眶。
他大步上前,向他拱手见了一礼:“大公子,好久不见!”
两人寒暄几句后,沈括邀请傅承钰去家里吃酒。
傅承钰也正打算拜会昔日旧主,立刻答应下来。
沈括合上书,看向自己的妹妹,温声询问:“我们现在可以回去了吗?哥哥有些饿了。”
纾妍应了声“好”。
一行人刚出门,天上飘起雪花来。
纾妍抬起脸,一粒雪粉砸在她眼睛里,瞬间融化。
一旁的傅承钰眸光落在她愈发美丽的脸上,怦然心动。
他将身上的狐裘解下来递给她。
纾妍回头。
*
裴珩冷眼望向窗外簌簌飞落的雪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旁的书墨小心劝道:“公子,外头冷,不如回去吧。”
裴珩嗤笑一声:“你说,她年纪那么小,怎么就那么狠的心?”
无论他如何低声下气哄,她都不肯回头,就连陪他过个生辰都不肯。
不来便不来,她都不喜欢他,他还要她做甚么!
书墨迟疑:“娘子也曾等了公子三年,总要有些时间。”
裴珩不语,一味吃酒。
一壶酒落肚,他道:“你再去请她。”
书墨应了声“是”。
大约过了两刻钟的功夫,书墨去而复返,一脸愤然:“七公子偷偷回了帝都,娘子与沈家大公子说要给他接风洗尘!”
裴珩闻言,神色一凛,起身大步向外行去。
*
对于傅承钰的到访,沈清非常高兴,立刻摆酒款待。
当日在军营里,傅承钰就是他最欣赏的部下,如今看到他功成名就,打心眼里为他高兴。
两个男人只字不提纾妍婚嫁一事,一味把酒言欢。
纾妍静静地听爹爹与傅承钰讨论战事,眼睛不时地向窗外望去。
雪越下越大,外面地上白茫茫一片。
这么冷的天,怕是前夫早就回去。
他从来都不是那种感情用事之人,她今晚不去,他应该也明白她的心意。
正走神,底下的人来报:裴阁老来访。
纾妍下意识朝门外望去。
片刻的功夫,房门打开,一身披墨狐大氅,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迎风踏雪而来。
他乌黑的头发上,墨色狐裘上皆落了薄薄一层雪粒子,洁白如雪的面颊上透着薄薄一层绯色,像是刚吃过酒。
沈清:“裴阁老深夜来访,可有要事?”
容色无双的男人冷冷扫了一眼傅承钰,眸光落在小妻子身上:“下雪了,小婿来瞧瞧我夫人。”
沈清闻言,恨不得将手中的杯子砸到他脸上。
第70章
纾妍没想到前夫会来。
她更加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那样的话来,一时怔在那儿,脸颊阵阵发烫。
最先反应过来的宁氏忙站起来打圆场,邀裴珩入座,吩咐下人摆上一副碗筷。
裴珩解下身上的墨狐大氅,递给书墨,客气地向丈母娘跟大舅子问好后,挨着小妻子坐下。
纾妍嗅觉灵敏,立刻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泠冽酒香。
他吃了酒。
他素日里克制,一旦吃酒就不免有些放浪形骸。
纾妍心慌意乱,觉得应该立即起身告辞,离他远远的,免得他当众对她做一些不知羞耻之事,可想到他今日生辰,孤零零一个人,又无法站起来。
裴珩向沈清敬酒。
女儿在,沈清不好不喝。
三杯酒落肚,裴珩乜了一眼自己的堂侄,冷声道:“你不是去山西剿匪,怎在这儿?”
自打他进门,面色不大好看的傅承钰回答:“匪徒已经剿尽,半个月前队伍就已经返都,侄儿惦记家里,日夜兼程赶路。”说这话时,也看向纾妍。
纾妍注意到他的视线,来不及收回,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指。
纾妍抬起视线,对上前夫洁白冷硬的下颏。
纾妍想要抽回手,却被他紧紧地握住,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纾妍挣脱不得,手心里濡湿一片,任由他牢牢握住。
他旁若无人,像是当丈夫的同妻子诉苦:“我自晌午到现在还未用饭,饿了,想吃面。”
沈清听得牙痒痒。
他是过来人,如果不知道一个男人心中在想什么。
这是打翻醋坛子跑来宣誓主权了。
傅承钰面色格外难堪,一杯又一杯饮酒。
纾妍的脸红透了,咬了咬唇:“我吩咐人去做。”
裴珩松开她的手,极自然地从淡烟手中接过红狐大氅,当着众人的面细心地替她披上。
一只小手突然拉了拉他的衣摆。
裴珩垂眸。
是沈年。
裴珩伸手将他抱在怀里,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放到他掌心,问:“还记得我是谁?”
沈年奶声奶气:“姐夫。”
沈清:“……”
裴珩摸摸他的头:“乖乖。”
纾妍臊得落荒而逃。
一入厨房,宁氏便感慨:“他倒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没想到人前那样端庄持重的男子居然这样温柔。”
纾妍:“他吃醉酒才会如此。”
宁氏惊讶:“真的?”
纾妍轻哼一声:“他吃醉酒,嘴巴就像抹了蜜,什么哄人的鬼话都说得出口。”
上回他怎么说来着,不在意名分,要给她当见不得人的外室,结果酒醒后只字不提。
宁氏掩嘴笑:“妍妍很喜欢他?”
纾妍抿唇不语。
*
酒桌上的三个男人各怀心思。
不知不觉一坛酒空了,三人面颊皆染上一抹红晕。
裴珩看向窗外:“我记得当年沈世伯一人单枪匹马冲进土匪窝里,仅凭一杆红缨枪,单挑土匪头子,杀得他们跪地求饶,也是这样大的雪。”
沈清听他提及当年,心里颇为感慨。
他在岭南种了四年荔枝与芭蕉,也不知如今是否还拿得起刀枪。
傅承钰心头一热,正欲陪他切磋一二,只听自己的九叔缓缓道:“不如我陪沈将军比划比划,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