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低着头的戚白商没看到,那一瞬谢清晏眼底仿佛撕开?了最后一隙伪饰的理智,汹涌迸出的情'欲有多惊骇噬人。
如明月下,暗江奔涌。
遮天蔽日的浪潮顷刻就足够将?那道纤弱的身影扑食,吞没。
最后一道幔帐放下来了。
那夜黎明前,上京城下起了一场漫长?的秋雨,早该亮起的天穹被漆黑的乌云遮蔽,夹着秋寒的雨扑簌簌地落向山野,湖泊,园亭。
敲在支起的窗牖上的雨声响了多少个时辰,被另一场雨侵蚀又淹没,藏在层层云雾里的细碎气音便持续了多久。
戚白商挣扎了,却挣不过。
依稀里她?想起北境传闻,说玄铠军统帅谢清晏虽有儒将?之名,行如端方清贵的公子,却藏百兵之勇,平地便能拉开?十石之弩。
是否随手御得十石弩,戚白商不知晓,但镇压她?的反抗,于他确实不过反掌。
清雨落湖,纤细秀峦绷作白玉弓,而秀峦间如长?河饮马,那湖水在月色下悄然晶莹着,也?只能任人尽饮芳泽。
戚白商踹也?踹了,咬也?咬了,挠也?挠了,最后耗尽了她?本就不多的体力,将?羞红欲滴的脸埋在了薄衾间,像是要憋死?自己。
可惜雨声再磅礴,也?拦不住那人低沉的气息,带着极致的侵略性朝她?每一个毛孔渗入。
他将?她?从薄衾间捞起,像捧一抔软极了的水,他低头去吻她?哭尽了的残泪,她?嫌厌地挣扎着,像浅水洼里脱力的那尾小?鱼最后的挣扎。
微弱,又惹人心怜。
“脏……”
谢清晏抵着她?,声线沉哑,像是忍得痛极,望着她?却又贪餍愉悦至极。
“不脏。”
他这?样说着,到底没强去吻她?的唇,只细碎地落下吻,在她?衣衫里。
那一夜戚白商的意识昏昏沉沉,时迷时醒,到最后见窗外云销雨霁,幔帐间都掩不住透晴,而谢清晏却还是不肯完全放过她?时,戚白商都有些气得没力哭了。
某个朦胧间,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她?攥着谢清晏的长?发,不许他再亲她?,倒是反过去狠狠咬在他锁骨下。
“愿意取悦你的人那么多……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她?在梦里都蹙眉呓语着。
而梦里,有人将?一枚很?轻的吻落在她?紧蹙的眉心。
“因为…恨你。”
“我知道你舍不得她?……你本该代?她?受过,对不对。”
-
谢清晏醒来,窗外暮色浓透,正是黄昏时。
新的一日。
而唤醒他的是颈前一点?冰凉的锐感。
谢清晏长?睫掀起,又低落了落——
这?一次是只着里衣的女?子居于上位,解开?的扣子里,露出一角的小?衣旁,有比它色泽更鲜丽的红痕。
像花瓣似的丛落,遍布。
再往上,泻下的青丝旁,女?子巴掌脸上泪痕未干,眼圈红透,只是乌眸熠熠,含泪也?凌冽。
而由戚白商握着的锋锐匕首,就抵在谢清晏的颈前。
见谢清晏醒了,戚白商将?匕首下压。
她?泪眼带恨,锐利几?乎割破他冷白的颈:“信不信我杀了你。”
谢清晏没去拨开?匕首,竟受了魇似的起身,像引颈就戮一样——
“…!”
戚白商本能将?匕首后撤。
而谢清晏一停未停,直至抵着颈前的匕首,他吻住了她?眼尾下新垂的泪。
“夭夭……”
那人尚未清醒的低哑声线呢喃着,竟似温柔刻骨:
“莫哭。”
第53章 楼塌 由他抱下来的。
“夭夭……”
“莫哭。”
沉重的玄铁匕首蓦地一颤,在谢清晏冷白凌冽的颈前划下?一道血线。
跟着便骤然松脱。
“当啷。”
匕首砸在了?榻上。
惊住的戚白商却顾不得,她睁大了?眼,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你怎么会知道这个——”
“……”
谢清晏长睫敛低了?。
望着那把匕首,他默然许久,再开口时,声线里已褪去了?那些?错觉似的温情缱绻,只余下?薄凉清疏的冷漠。
“想从如今支离破碎的安家里想探听到你的旧事,很难么。”
戚白商抓不住心口那一刹那似曾相识的惊悸,正颤眸欲再去分辨谢清晏的神色。
却见那人忽然抬手,拿住了?那把匕首冰冷凌冽的刃尖。
刀尖朝他自己,而刀柄递向戚白商。
谢清晏漆眸晦暗不明,嗓音也带着某种?云雨过后,低哑又勾人的倦懒疏慵:“找到匕首应当费了?你不少?力气,这就放弃了??”
即便历经昨夜,彻底知晓了?谢清晏这张端方?君子的画皮下?是如何一个疯子,戚白商仍有?些?难以置信地望他。
“你,就不怕我真杀了?你?”
“我本就是罪人,总归要死,为何要怕?”
谢清晏斜倚着身?,叫她握住匕首,刀尖向前,抵上他心口。
戚白商挣扎着想挪开手,却被谢清晏压着她手腕,一点点迫下?。
谢清晏漆黑的眸子如噬,攫着她身?影,分毫都不相让。
他像着了?魔似的将额头?抵上她,不顾刃尖破开薄衣,刺入血肉,叫她耳旁只余下?他嗓音低哑的呢喃:“我该杀了?你,可我做不到。”
“不如你来杀了?我,好不好?”
“——!”
戚白商惊恐地望着,那把匕首在谢清晏不留余地的力道下?,向他胸膛里送去。
——他不是吓她,他是真的疯了?。
认识到这个问题的那一瞬,戚白商想都没想,在那柄匕首当真没入谢清晏胸膛前,她另一只手蓦地攥上。
“呜…!”
被握住的锋锐匕首划开了?她掌心,痛意顷刻叫她眼眸湿潮如雾。
谢清晏猛地睁开眼,松了?她手腕。
他皱眉起?身?,将匕首拿指骨弹刃一甩,伴着嗡然震响,锐风撕破了?幔帐。
谢清晏却没去管,扯着幔帐薄纱随手撕下?一条,攥起?戚白商的手腕就缠了?上去。
苍蓝色薄纱一层层覆过戚白商掌心,血殷上来,轻易将它染透。
连着谢清晏眉眼都沉郁下?去。
“你不要手了??”
“…我哪比得过谢公?,”
最后一道系上,戚白商从不敢再用力的谢清晏手中轻易挣出了?手腕,痛意叫她唇色都微白,却不服输。
她慢慢吞吞起?身?,咬牙忍着酸软,用沁着红的眼尾凉冰冰地睖向谢清晏。
“我不要手,你不要命。”
说罢这句,戚白商连与榻上的人再计较的力气都没了?。
这一遭她看透了?——
榻上之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阴晴不定、好恶难辨、琢磨不透,他连己身?性命都玩忽轻怠,她再与他费多少?心思力气都是白搭。
一不小心,她怕是要将她自己连同身?后无辜之人全搭上去。
母亲之死未明、大仇未报,不值当。
昨夜就当被只她一人知晓的疯狗咬了?一口。
惹不起?,她躲得起?。
“谢公?的救命之恩,你既要,我便还了?,”戚白商掀开幔帐,撑身?下?榻,“从今日起?,你我之间?,一笔勾销。”
话说得轻慢,乖慵,关系也撇得干净利落。
若是没有?因为腿软在起?身?那一刹那未能撑住,叫身?后榻上那人扶住了?后腰才免于跌倒,那应当就更完美了?。
“……”
戚白商背对着谢清晏,羞愤恼恨地咬着唇肉。
她没回头?,用未受伤的手推开了?谢清晏——
“多、谢。”
说着谢,话里却像是要咬人似的。
谢清晏将眼神从她掌心的伤处挪上:“不必谢。本就是我做的,也该我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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