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谢清晏轻叹:“因而只有一句。若你?要对安家或是旁的上京高门贵胄做些什么,先叫人传信琅园,知会于我?,可以么?”
戚白商愈发看不清谢清晏意图,心?里?警觉也更重。
但她面上不显,只垂眸弱声:“谢侯玩笑了?,我?一个闺阁女子,最多不过通点岐黄之术,能对安家做什么。”
“你??”
谢清晏垂眸,低声笑了?:“我?能掀覆上京,你?足抵我?性命,算么。”
“什么?”戚白商没听懂。
“来日,戚姑娘会明白的。”谢清晏拂袖,转身?走向辇车。
玄铠军甲士铿锵迈步,追随在侧。
谢清晏背影声淡:“宫中?可提起何事?”
“不曾。但长公主殿下叫人传话?来,道是陛下似乎定了?意,要在重阳前给?您赐婚了?。”
“……”
余音再不分明。
戚白商望着那人清绝孤隽的背影,轻裘缓带玉冠高束地登上辇车,而后?幔帐垂委,将他遮去?,再不见了?。
直到华盖辇车起驾,串着玉环明珠的芙蓉绦随风起拂,车轮转圜,辇车绕过她身?畔。
“……”
错觉般,戚白商听到过身?的窗栅卷帘内,金链铜环像在那人指骨间碰撞出窸窣响动,压过了?一声低得入骨的喟叹。
“?”戚白商茫然跟着辇车转身?。
可惜,不及她再做思索,辇车远去?,而连翘和紫苏的身?影一前一后?,已经扑上来挡住了?她的视野。
“吓死?我?了?姑娘!”连翘叽喳蹦过来,“玄铠军的人突然从护国寺外就?给?我?们?看管起来了?,我?还以为我?们?怎么得罪了?阎王收,今天要小命不保了?!”
戚白商回?神:“他没为难你?们?吧?”
“没有啊,好吃好喝地供着呢,”连翘喜滋滋道,“除了?不让下车之外,予取予求,我?看阎王收也没有大胤边境传闻里?那么可怕嘛!”
紫苏白了?她一眼,看向戚白商:“姑娘,你?没事吧?”
戚白商摇头,按住身?上鹤氅的系带。
她面露迟疑之色。
而此时,连翘也发现?了?她身?上这件长得快要垂地的鹤氅,惊讶地绕着戚白商转了?一圈:“这件是定北侯的大氅吧,怎么留给?姑娘了??”
戚白商蹙眉不语,也垂眸望去?。
“啧啧,看这掐丝墨竹纹,这针绣细缝,这金玉明珠的织锦,怕是一座三进的宅子都不止……啊!”
连翘忽在戚白商身?后?惊叫了?声。
戚白商回?眸:“怎么了??”
“……游龙暗纹!”连翘直起身?,骇然指着戚白商身?后?,“姑娘,这、这件鹤氅是御赐之物啊!”
戚白商一顿,也不顾秋凉,就?要解下鹤氅去?细看。
只是刚解开,鹤氅内,悬着的一块翠色欲滴的龙纹壁便垂了?出来。
“这是,谢侯爷落下的吗?”连翘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
戚白商少有地眸色沉凝。
美玉抵千金。
而她手中?这块,更远胜之。
“姑娘,背面好像有字哎?”
“嗯?”
戚白商闻言便将这枚玉璧在掌中?翻过。
她定睛望去?,跟着微微一怔。
“……琅?”
刻于玉璧,似乎,是谁的名讳么。
第22章 立储 尽早将她嫁过去才行!……
大胤皇宫,太清殿。
“散——朝——”
宣礼太监的嗓音尖昂,掠过重檐之下挑悬的宫灯,越过了?三重高台,殿阁楼阙,最终飘荡在偌大宫城之上。
绛紫朱红翠绿的各色官服,犹如涌动?的花簇,从大开的殿门?内鱼贯而出。
“二殿下,宋太师……”
“殿下……”
“安太傅……”
品阶稍低的官员们自觉分立两?侧,等着贵人们先行通过。
问礼作揖的人声间,二皇子谢聪一面陪在太师宋仲儒身侧缓步向?外,一面带着恭谨谦和的笑容,对每处经过的官员们颔首示意?。
直至身后,一声中气?十足的唤声拉住了?他:
“二皇兄!”
“……”
听出这是三皇子谢明的声音,随同止步和歇了?交谈的远不止谢聪,连带四周不少官员暗自望来,脚步也都慢下了?。
唯有二皇子身旁的宋仲儒宋老太师,如同年老昏聩不曾听到似的,依旧头都不回,缓步踱下殿外第一重高台。
“殿下,三殿下,二位慢聊,家父腿脚不便,我陪同先行一步。”他身侧,一名蓄着美髯的中年白面书生不卑不亢地作了?礼,便转身陪同着宋仲儒向?下,“父亲,您慢些?。”
“外王父、舅父慢走,聪儿失陪。”
谢聪高居玉阶之上,彬彬有礼地朝两?人背影拱手揖别。
其后官员远远望着,纷纷点头或交口称赞,无非便是“二皇子知礼尊长”云云。
三皇子谢明遥望着阶下二人,意?味不明地沉笑了?声,这才转回。
他对上了?作揖后直起身的谢聪:“二哥人前向?来礼数周到,让弟弟十足佩服。”
“是吗?”谢聪假意?没听出讥讽,回头看看,“三弟在安太傅面前不更是乖巧听话?”
“比不得二哥,人人称赞,”谢明一顿,声低三分,“只是这回流民入京一事上,二哥动?用如此大的手笔,这般急于求成,是否有些?粗糙了??嗯?”
谢聪眨了?眨眼:“我不懂三弟在说什么,流民?哦,你?是说皇城外,那些?惹得父皇动?怒的灾民?”
谢明冷笑着看他装傻。
谢聪叹道:“天灾人祸,实叫人心痛,恨我身在宫廷,不能为父皇分忧。还好,如今父皇既安排了?戚世隐做巡察使,前往蕲州等地督查赈灾银案,戚大人刚正不阿,那定能还兆南一个海晏河清!”
“……好,好,弟弟受教了?。”
谢明冷笑着拱起虎掌似的手,神色间怒意?分明。他刚甩袖要走,却?正好撞见?了?戚嘉学?路过两?人身旁。
本想同前面几位同僚一样,默不作声过去的戚嘉学?一顿,尴尬地抬了?抬手:“二殿下,三殿下。”
谢聪忙还礼:“姨父。”
三皇子谢明敷衍拱手,闷声闷气?道:“恭喜庆国公啊。”
戚嘉学?一愣:“三殿下,臣何喜之有?”
“戚世隐,哦不,如今是戚巡察使,他都能被父皇留在偏殿单独议事了?,”谢明沉声,“有子如此,平步青云,光耀门?楣,指日可待啊!”
“……”
谢明惯是个喜怒形于色的,又孔武有力,虎目一扫,叫戚嘉学?听到一半汗就快下来了?。
只是二皇子谢聪还谦和带笑地在旁站着看,今日朝上戚世隐那番奏疏,已是将?整个戚家拉到了?安家与三皇子的对立面,再无退路。
戚嘉学?自知骑虎难下,不知想到什么,干脆一咬牙沉了?面色:“…三殿下谬赞,无尘虚长几岁,为人处世比不得两?位殿下,我回府后自会好生教导,叫他不坠门?楣。”
“好啊,告辞!”
谢明重重哼了?声,气?不顺地下了?台阶。
他身后之人也就不得见?——
在与戚嘉学?擦肩过后,原本形于色的怒意?转瞬便消失在谢明脸上,他皱着眉,朝安太傅的身影阔步追去。
“外王父。”
谢明缓停在安惟演身旁,低声直言:“看戚嘉学?反应,谢清晏为戚婉儿亲赴护国寺之事,做不得假——以至于连他这只狡兔都有了?底气?,铁了?心与我等为敌了?。”
“谢清晏……”
安惟演眯起眼来,脸侧拉紧的皱纹都显出几分刀锋似的锐利,声音却?和缓:“早知今日,昔年北伐西宁时,便不该为与宋家争一时意?气?而主战……养虎为患啊。”
“确是如此。如今朝内有父皇恩重于他,谢清晏在野之声名也日盛,不可力敌,更难图一时之变,”谢明皱眉道,“要解燃眉之急,还是得从戚家下手。”
安惟演沉吟片刻:“戚家那个见?了?账册的女?眷如何寻机处置,便交由你?舅母安排。至于戚世隐,他明日启程蕲州,那等南蛮之地,山高林密,瘴毒丛生,便是死一两个巡察使也是常事。”
谢明略有迟疑:“他毕竟是国公世子……”
“兆南等地藏着的,可是只一桩赈灾银案?”安惟演语气一沉,扫过谢明,“你?母妃与舅父昔日谋划之事,你当真一概不知?”
“……”
谢明一哽,眼神下意识挪开了。
“这一点,你?就远不如你?二哥,”安惟演叹了?口气?,“记住,今后谁问起,你?也不知此事。”
“……是。”
“戚世隐么,身后牵系是棘手了?些?。但比起冒险叫他查得更深,还是一并料理,以绝后患。况且兆南的毒虫咬人前,莫非还分个门?楣高低,再行下口?”
“…谨记外王父教诲。”
祖孙俩踏下三重高台,安惟演停住,略见?佝偻的背直了?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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