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是的话他早就赐婚了,哪里会等到今日?老?二老?三?之间,他是想逼着我儿子一个都不选,早早断了他们的念头,这?才三?番五次地催促!”
“……”
魏宽惊怔在原地,好几息过?去才回了神,连忙追出了长廊,跟着绕过?月洞门,急道:“那将军,公子今日在宫宴中岂不是犯了大错?”
“……哼。”
元铁笑了声,很?是骄傲地一捋胡子,停在了马厩前:“我这?个老?子能想到的,那小?子早八辈子就想透了。”
魏宽为他牵出马来:“公子既明知圣意,为何宁可惹怒龙颜,也要求娶戚家女?”
“你问老?子,老?子问谁?”
元铁拽过?缰绳,凶相道:“这?事儿不该你来回禀我,难道还要老?子亲自?给你查去?”
魏宽一噎,无奈道:“公子心性如静水流深,将军与他父子同心都不明所以,属下自?然也无能为力啊。”
“啧,要你何用。”
话间,两人出了府中侧门。
元铁翻身?上?马,遥望着夜色里那座巍峨宫城的轮廓,他面色微慎:“难不成……”
魏宽忙抬头:“将军有何猜测?”
元铁眯眼道:“那个戚家的小姑娘,长得真就跟天仙儿似的?”
魏宽:“…………”
——
“戚家那个女子,当?真这?般好?”
皇宫寝殿。
隔着太清殿后的洗月池,谢策遥遥望着太清殿的灯火,不悦地回过?身?,问身?后太监。
太监小?心道:“陛下是问二姑娘?”
“怎么,戚家很?多姑娘?”
“回陛下的话,倒也不算多,在籍是有?三?位。其中二姑娘戚婉儿是庆国公嫡女,才情?姝绝,名?冠京城,三?姑娘戚妍容是老?国公膝下二房所出,貌美,但无甚才德之名?。与谢将军牵系颇多的,便是二姑娘戚婉儿。”
“那大姑娘呢。”
“那位,坊中传闻…奇丑无比,似乎已定了平阳王府的次子凌永安。”
“?”
谢策回身?,略微挑眉,沉声作笑:“凌永安,好啊,也是一桩不错的姻亲。”
“……”
太监不敢接话。
直到谢策淡下神色,似无可无不可地道:“与朕讲讲那个戚二姑娘。”
太监松了口气:“听闻戚家婉儿姑娘是京中第一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文采,不逊男子。谢将军英雄难过?美人关,也属常数。”
“美人关?”
谢策凉声重复,听不出是笑是怒。
“琰之自?少时长养于春山,朕未能抱过?他。年过?十二才归京,那时起性子便淡,后来随了军更?甚。不像老?二老?三?,整日在朕面前故作恭孝亲近……但他也从未忤逆过?朕——今日可是头一回。”
太监哂笑道:“陛下,二殿下和三?殿下可是龙子,对您自?然更?亲近。谢将军虽是陛下外甥,但又怎能与他们相提并论呢?”
“是么,可朕为何觉着,比起老?二老?三?,他的脾性都要更?像朕一些?”
“……!”
太监脸上?的笑一下便僵住了。
谢策说得轻飘飘的,像句玩笑话。可帝王玩笑也是重逾千斤的,何况还是关乎立储的国本之事,一句接不好,就能被压个粉身?碎骨。
敢妄议此事的,下场分明——
今日早朝,陛下为朝臣谏言立储之事发怒,杖责了好几个言官,他们留在宫门外的血可都还没干呢。
就在太监膝盖发软想往下跪的时候,身?后小?太监进来传禀的声音救了他。
“陛下,二殿下与三?殿下求见。”
“宴都散了,他们还来做什?么。”谢策不动喜怒地平声问。
小?太监僵着抬头:“应、应是想为谢侯爷求情?的。”
“求情??”谢策笑了,回过?身?看向身?后太监,“你听见了吗?朕的两个好儿子,自?己的错都顾不得认,先要给他们表哥求情?——轻重缓急,他们当?真是算得分明啊!”
小?太监吓得噤了声。
贴身?太监强笑道:“两位殿下也是怕陛下气伤着身?……”
“不见。”谢策收了笑,望回洗月池中,“叫他们各自?回宫去吧。”
“是,陛下。”
小?太监擦了把汗,忙不慌地跑出去了。
太监见状,咬了咬牙,小?心开口:“今夜两位殿下怕是难安寝了。”
“朕做皇子的时候,规行矩步,上?孝下悌,照旧没有?一日是安寝的,”谢策轻眯起眼,“笼络人心的招数尚未纯熟,便跑去谢琰之面前卖弄……君臣不立,还肖想储君之位。若真叫他们坐上?去了,那丢的是朕的颜面,是大胤的颜面。何况颜面事小?,国事体大!”
太监恭慎伏身?:“两位殿下毕竟年纪还小?。”
“小?么?”
谢策眼底如火星落于柴林,几乎瞬间便要在平静之下掀起万丈火海。
这?是他今夜第一次真正动怒。
只是那份怒意最终却被他眼底的痛意冲刷,浇灭了。
谢策不知因何叹了声气,负手而立,遥望了眼庭外湖上?的星夜:“……远者不提。便是谢清晏,他在他们这?个年纪,早已是北境赫赫有?名?的少将军。以他们如今德行,再不磨练,将来如何驾驭得了群臣?”
谢策轻眯起眼,望着太清殿遥遥灯火。
融融暖色落在帝王眼底,却比秋霜望着都叫人冷漠。
“此事,就该叫他们一个又喜又怕,一个又怕又喜,这?才公平。”
太监跟着瞅了眼九华殿,惦起那位还带伤跪着的侯爷:“那谢将军求娶之事,陛下准么?”
“为何不许?”谢策冷然笑,“等他跪过?了天明,便告诉他,此事、朕允了!”
-
一日后,琅园。
“谢琰之啊谢琰之,你是美人迷心窍,疯了不成??”
云侵月冲进来,对着榻上?养“伤”的谢清晏上?来便是一通骂:“原本作壁上?观,你却非得以身?入局,惹火烧身?,我云鉴机见惯了天下蠢人,头一回见祸水东引引到自?己身?上?来的——是嫌朝中盯着你一举一动寻过?错的人还不够多是不是?”
谢清晏疏慵靠在榻上?,将前人兵书注解随手搁在一旁:“云三?公子好才情?。”
“我还能再骂你十天十夜呢!”
云侵月恼火地拿折扇指他,在床前来来回回绕了两圈,最后“你”了半天,还是气馁地落低了折扇,指向那人膝处。
“陛下真罚你跪了一夜啊?”
谢清晏不在意道:“七八个时辰。”
“七八——”
云侵月咬牙,“得亏你是习武之人,换了旁人还不得直接跪残了。咱们陛下,亲近时亲近,狠下心来时,也当?真是心狠啊。”
“与你亲近,那是施恩;罚你时狠,那是威震,”谢清晏笑意清缓,“恩威并施,陛下向来深谙此道。”
“是,如此了然帝心,还上?赶着找死的,也就咱们谢大将军了,是吧?”
云侵月阴阳怪气地往床边一坐,展开扇子,猛摇了两下,嫌冷又合上?了。
“说吧,究竟为何要求亲庆国公府。”
“你猜。”
云侵月想拿扇子敲他,还是忍下了,勉为其难地恶声恶气道:“安家?”
谢清晏略微颔首,给了他一个继续的眼神。
云侵月:“护国寺之伏,安家失利,想来不会善罢甘休。我若是他们,保险起见,自?然是兵分两路——戚世隐与戚白商,都留不得。”
谢清晏轻淡一哂:“知我者,云三?也。”
“少来这?套,”云侵月忍住得意,故意板脸,“所以,你是将自?己与戚家挂钩,好叫安家投鼠忌器?”
“嗯。”
“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做事,从来不会只有?一重目的。”
“……”
见云侵月一副不罢休的模样,谢清晏沉吟片刻:“一点私心罢了。”
“什?么私心?”
“等长公主?府的聘礼先送到了戚家,那在戚婉儿成婚之前,戚家便不会容庶女外嫁。”
“……?”
云侵月警觉,“你肯定不是忌惮凌永安那个废物。谁要和戚白商谈婚论嫁了?”
想起昨日在宫宴中所闻,谢清晏未语,长眸微狭。
——谢聪寻戚白商,是为琅园惊艳相遇的后续。
可谢明,他为何也掺进来了?
“怎么不说话了?”
“……”谢清晏回神,清隽疏朗地笑了,“防患于未然,不行么。”
“——行。”
云侵月冷笑着应:“你这?么行,怎么没有?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捅破天去,跟陛下求娶戚家大姑娘呢?”
谢清晏笑意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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