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曲小蛐
来得汹涌的眩晕里,他抬手扶额,跟着反应过来,变了脸色,扬眉怒视走到他面前的戚妍容:“是你做了手脚?”
戚妍容勉力停住,拇指与食指间拈着一颗极小的药丸:“兄长谨慎,不肯饮茶,可惜软筋散本便不止在茶中,还在熏香中。”
“这,便是解药,兄长想要么?”
她?在戚世隐面前一掠而过,跟着,在他伸手来取前,将它?扔入口?中。
“…!”
戚世隐怒目而视,他用?力摇了摇头,却眩晕得更?厉害了。
戚妍容抚掌而笑:“兄长此时可能体谅一二,我眼见着太子妃之位,钓在我面前、却又要擦肩而过的痛心了?”
“你——”
戚世隐欲强撑着起身,却被戚妍容向前一扑,压在了椅中。
戚妍容冷然轻笑:“姐妹,兄长,或者戚家亲眷,又如?何?我连我自己?都能摈弃,难道还舍不得这些?身外之事吗?”
戚世隐眩晕得厉害,不妨碍他心念电转,虽不明内中细则,但他也有了猜测——
“你被安家收买了?”
“嗯?怎么会是收买呢?明明是合作而已。”戚妍容靠在他怀中,双手攀上戚世隐的后颈,羞辱似的向下望着他,“我要戚白商声名狼藉、对?我再无威胁,而他们要毁了兄长你……”
戚妍容语气哀婉下来,指尖轻拨过戚世隐棱角分明的冷峻侧颜,“兄长在我心中向来是冰清玉洁,高不可攀,我还当真是不舍得呢?”
“戚、妍、容。”
戚世隐猛地侧过脸,避开了她?的手,咬牙切齿道:“你不要一错再错。”
“错?我哪里有错?”
戚妍容好似不解,拈起食指,“我只是有那么一点点野心而已,只因为我是女?子,是二房庶出?,有野心便是错了?”
“……野心无错,”戚世隐紧闭了闭眼,一咬舌尖,试图保持清明神志,“可你不择手段、牺牲无辜之人?,便是大错……”
戚妍容笑容冷了下来,她?坐在戚世隐腿上,慢慢直身,居高临下地睨他:“是么,那兄长告诉我,如?我这样的出?身,若不利用?旁人?,要如?何爬到我想要的位置?”
“名利对?你就?那么重要?”
戚世隐咬牙回眸,“生在戚家,你已强过世间万千百姓太多太多……我不明白,你为何还要如?此执迷——”
“你当然不明白,因为你已经有了!”
戚妍容忽地拔尖了声。
“兄长可曾被抢走什么?可曾被大房随便一个嬷嬷打骂过?可曾亲眼见自己?心爱的狸奴只因惊吓着了嫡出?的贵女?便被狠心的奴仆活活打死?不管你怎么哀求、怎么哭泣,都没用?!这世间的规则就?是,生作弱者,活着就?必须跪着!!”
“……”
戚世隐眼神沉恸地睖着她?,想说什么,却已经将舌尖咬得发麻,也难吐出?清晰字句了。
“自我亲手将踏雪埋在后院的那一刻,我就?发过誓了,”
戚妍容深吸气,慢慢抬手,温婉柔和?地整理她?弄乱了的鬓发,首饰。
她?望着在他眼底的那个自己?。
“为了我所?谋求的,我可以利用?一切我所?能利用?的、摈弃一切我所?需摈弃的,不择手段,不计代价。”
“所?以……”
戚妍容垂下袖,柔声说着,亲手解开了戚世隐的衣衫——
“对?不住了,兄长。”
第44章 舅父 “我、我是你的舅父啊!”(加更……
苍苍晚色,照薄了上京千重楼影。
西市,永乐坊。
湛云楼所在的庆新街街首,戴着帷帽的戚白商走在前,连翘跟在她身?旁,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
两名穿着褐衣短打的男子面容肃正,举手投足都带着些与常人?不同的杀伐气,此刻正牵着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她们身?后。
“姑娘,”连翘转回来,都不敢看旁边路人?视线,“他们还跟着呢。”
戚白商未动声色,只点了点头,直至湛云楼的檐角探入视线内。
“到了,姑娘!”
连翘指着几丈外,那张明显是新挂上去的“妙春堂”的牌匾。
不等戚白商说话,她已快步跑出去:“我去和葛老?说一声!入京两个多月,这都好久没见他们了!”
戚白商缓停住,回过身?,对跟着的同样立刻收步的那二人?望去:“劳烦二位,送到这儿便?可以了。”
两人?对视了眼,其中一个抱拳躬身?:“戚姑娘,主上虽未言明,但我二人?不敢妄自?懈怠。等您安全回到戚府,我等自?当离去。”
“……”戚白商慢慢叹了口气,这番话她入城后约莫听了三五遍了,只得忍着抬起?纤纤素手,往身?后一指,“这妙春堂,二位可看见了么?”
两人?点头。
戚白商指回身?前:“我开的。”
两人?对视,迟疑了下。
其中一个跟着抱拳,这次是齐声:“戚姑娘了得。”
“…………”
不是让你们夸我的意思。
戚白商指向自?己的手慢慢攥紧了,捏成一只恼火的拳,最后又?徒劳松开。
戚白商扶额,听见自?己轻忽的声音都颤:“我的意思是,回到这里,和回府没有区别,不会有任何危险。”
“此坊间鱼龙混杂,万万不可。”
戚白商:“……”
眼见这人?眉头打结,神色肃穆,她也实在无话可说了。
正僵持间。
“夭夭姑娘?”
带颤的老?者声音从身?后传来。
戚白商有些惊喜地?回过身?,帷帽下,一道上都懒怠乖慵的音色难得起?了情绪:“葛老?,您怎么还亲自?出来了呢。”
“哎哟,老?婆子我又?不是年纪大到走不动道了,夭夭姑娘回京,我还能不亲眼看看?”
迎面来的老?太太头发花白,疏作一丝不苟的发髻,身?上着平民布衣,却又?针线都细密齐整,不染片尘。
外人?一眼也能知?是个谨慎条理的老?太太。
“在外面呢,”戚白商回过神,有些赧然,“您就别喊我小名了。”
“噢,对对,”葛老?顺着她笑?,牵起?戚白商的手就要转身?,“我领咱们戚大掌柜去医馆里看——咦,这二位是?”
话自?然是奔着身?后拴上马就要跟戚白商走的二人?去得。
戚白商回头,对上两人?坚毅的眼神,只觉着头又?开始痛了。
谢清晏临走时,也没说他们杀威远扬的玄铠军内,摘了恶鬼面的甲士竟是这样不懂变通的榆木脑袋啊?
“这两位是我路上…雇的,扈从,”戚白商扯过去,“葛老?,我们先进去吧。”
“好,好。珠儿,快,去给你白商姐姐倒茶,要她平日里常喝的那种。”
“好哎!”
趴在门框后边踮脚往外看的小姑娘顶着透黑的面皮,朝看过来的戚白商羞涩一笑?,应了声就往里跑。
医馆里为了方便?行医,立了室内的屏风,分出了前后两堂。葛老?领着戚白商几人?,就到后堂落了座,还给随行的两位也看了茶。
但两人?只肯站在屏风两侧,跟两桩门神似的守着。
“他们这是……”葛老?没见过这阵仗,和旁边的两个小姑娘一起?看着咋舌。
刚摘下帷帽的戚白商哭笑?不得转回来:“随他们去吧。”
“好,先跟婆婆说说,我听连翘在信里讲的,你入京以后在戚府中可是不少?受那个大夫人?欺负了?”
戚白商微微偏首,望向一侧。
正拽着叫珠儿的小姑娘话家常的连翘撞上她目光,吐了吐舌,连忙把脸转开了。
“没有的事儿……”
戚白商与葛老?这般絮了片刻,三言两语,带过了兆南之行的凶险,戚白商终于将?话题引向了另一重来意。
“我离京这些日子,湛云楼那边可有动静?”戚白商轻声问道。
“噢,这个……”
葛老?忙压低声:“我教她们观察过了,姑娘所说不错,这湛云楼确实应当是胡商团在上京的据点。这些日子里,数个胡人?商团在夜间进出楼后巷子,像是在交易货物。”
“夜间交易,竟能避开宵禁,若说朝中无庇,怕是不能取信于人?。”戚白商眼神微凉。
“还有一事,也不同寻常。”
“嗯?”
葛老?迟疑了下,朝戚白商示意了下,附耳道:“我怀疑他们在夜间交易的货物,是大胤明令禁止与外邦商贩交易的,军中辎重。”
“——!”
戚白商眼皮跳了下,惊抬眸。
“确定?”
“那夜是珠儿值守,遇到个毛手毛脚的胡人?,掉了件货物出来。珠儿说,听起来像是玄铁落地之声。”
“……”
戚白商眼底波澜掠起?,情绪汹涌难抑,直到几息后才叫她平复下去。
“此事事关?重大,待过几日,兄长那儿——”
“嘶!你还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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