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影语流光
他疯了似地奔向了沙琳娜的家。
可是那里,也早已焦褐一片,并无任何生命的迹象。
“娜娜!”
他嘶吼着,颤抖着双手,眼尾赤红,心中升起了无限恐惧。
那种恐惧,像是最毒的毒蛇紧紧缠绕住他的脖颈,狠狠一口咬住了他的静脉似地,令他毫无反抗之力。
即便是在战场上濒死都没有像这般恐惧,他疯了似地推开挡在他面前的所有一切,大声呼唤着她的名字,企图找到一丝痕迹。
或许是他的动静闹的太大,外头陆续有人围近了过来,探望着废墟中的动静。
“阿念啊!”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婆婆看清了他的脸,认得他,颤巍巍地挤进了人群,几步抢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
“你还活着!”
耶律念齐回眸,眸中已然赤红一片,骇人极了。
他连声音都发颤着,捉住那婆子的手,
“娜娜呢?娜娜在哪儿?!”
老婆子抹了一把老泪纵横的眸子,颤巍巍地,
“那日你们走后,就打仗了,城里能跑的都跑了,娜娜也同她爹爹阿娘带着货物去戈壁出货去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去戈壁了?”
耶律念齐呐呐重复着。
“是啊。”
老婆子苦口婆心的劝着:
“或许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留在城里的人好多都被屠杀了,娜娜一家子没回来,才能躲过一劫呐,你……”
老婆子话还没说完,耶律念齐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径直拉过马匹纵身上马,狠狠抽下一鞭,
“驾!”
骏马吃痛,四蹄飞扬嘶鸣不已,撒开四蹄朝前飞奔而去,扬起沙尘漫天。
戈壁么……
他心急如焚。
如今战乱四起,到处都没有人维持治安,沙匪四起,这时候还带着货物进戈壁,岂非无异于羊入虎口?
若是娜娜……落入那些沙匪之手……
他心下骤然抽痛一瞬,几欲令他昏厥过去,他不得不紧握双拳,死死拽住缰绳,快马加鞭,朝前飞驰而去。
他一刻也没有耽搁,迈出关卡的那一瞬亮出自己的令牌大喝一声:
“跟上来!”
守卫驻军见令如面君,登时骇的跪伏在地欲行大礼,但耶律念齐显然并没有留给他们行礼的时间,直接纵马跃出了城门。
他手中的令牌代表着最高兵权,由君主亲赐,形同尚方宝剑,上可谏君,下令兵士,在突发事件的时候可以越过君主,直接征调全国任何一处的兵力,乃是武将的至高权利。
这是保障皇权不受威胁的最后一道防线,从来都是由君主最心腹信任之人担任。
耶律念齐这样短的时间便取得了这样的地位,实在是不知他背后历经了多少险难磨砺。
而此刻他却毫不犹豫地使用了这项特权,在他的心里,远有着比君主更加重要的人。
守城驻军不敢懈怠,立刻整备了部队,骑上战马飞奔出城,追上了耶律念齐的脚步。
他们虽不知道为何会突然被征召,也不知道要去执行什么任务,但服从是军人的天职,他们必须要完成将军的指令。
于是在耶律念齐的带领下,这支铁蹄踏灭了戈壁滩的数窝沙匪,斩获头目数个,捣毁窝点,救赎了许多被囚禁的无辜百姓。
那些百姓里有许多年轻女子,都沦为了沙匪的玩物,被折磨的不成人形。
耶律念齐心下难受极了,鹰隼般锐利的目光一一检视着每一个年轻女子。
没有,没有,都没有。
直到捣毁最后一窝沙匪,都没有寻觅到沙琳娜的踪迹。
耶律念齐颓然歪坐在椅上,有些茫然地垂下头。
“将军,这些人如何处置?”
士兵捆了那些沙匪,上前抱拳请示。
耶律念齐没有抬头,似乎疲惫极了,伸手捏了捏眉心,
“杀无赦。”
“是!”
士兵得令,当场举起屠刀,劈向了那些无恶不作的沙匪。
惨叫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耶律念齐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木然地垂首坐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忽地,一抹亮色一闪而过,恍了他的眼睛。
他皱起眉头,抬眸向那光点望去,瞳孔骤然缩紧,俯身伸手从一个沙匪脖颈上夺了那项链坠子。
那是一枚赤金打造的玫瑰花儿,成色并不甚好,工也不很精巧,但他却认得,那是沙琳娜少时过生辰,央着她阿爹在集市上给她买的。
这枚坠子她很是喜欢,一直戴了许多年都不曾摘过,如今沙琳娜不见踪迹,这枚坠子却出现在这个沙匪的脖颈上,着实令耶律念齐大为光火。
他一把扼住那干瘦的沙匪,暴喝道:
“这坠子哪儿得来的?!”
他是行武之人,手上力气奇大无比,登时将那人掐的三魂丢了七魄。
那人涨红着脸,口中泛起白沫,眼睛翻白,眼见着就要断了气儿,耶律念齐这才稍稍松手,威吓他,
“说!”
那人登时咳嗽连连,只知道张着嘴大口喘息着,见手上的那只大手俨然又有要收紧的趋势,登时骇地竹筒倒豆子一般,
“我说我说!好汉饶命呐!”
那人哭嚎着,连连叩首,
“好汉饶命,我不是这里的沙匪,我只是个人伢子,点子背今儿正好来看看有没有好货罢了,我真不是沙匪啊!”
耶律念齐狠狠扼住他的脖颈,
“一样可恶!我问你的是这坠子从何而来!坠子的主人何在?!”
那人伢子怔了一瞬,拼命回想着这枚坠子的来历,眼见着耶律念齐的手指又要收紧,顿时哭嚎道:
“好汉饶命啊!我说我说!”
他哭喊着:
“我记得那是个小姑娘的,她们一家子貌似是卖货的胡商,被这窝沙匪给捉了,老的杀了,小的年轻貌美,被我买下了。”
“杀了?”
耶律念齐的神色当即阴骘了起来,喉咙深处发出了些许低哑的声音。
“是。”
人伢子不敢隐瞒,
“那姑娘我买去妓馆了,我……”
“你说什么?!”
耶律念齐抽出佩刀。
“爷!爷饶命啊!我也就是做个倒手买卖,我真的没有伤害她啊!”
投诚似地,人伢子主动说起了沙琳娜的近况,
“我昨儿还去了那妓馆上货,听说那姑娘抵死不从,不肯接客,不过因着貌美,老鸨不忍折损,只是挨了些皮肉之苦,只是也捱不了多久,听说今儿有贵客从中原来,估计多半是……”
耶律念齐再也忍将不住,指尖收拢,活活扼死了那人伢子,抛至一旁,转身阔步往外走去。
“牵马来!”
他大喝一声,士兵立刻牵了他的马来,耶律念齐翻身上马,狠狠一夹马肚,朝着那人伢子说的妓馆飞奔而去。
远远便看见那妓馆张灯结彩扫洒一新,似乎是在为迎接某位不得了的人物做准备。
耶律念齐薄唇紧抿,蜜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些许晶莹的汗珠儿。
他心念微动,将马匹远远拴在了一颗枣树下,悄无声息地接近了那座妓馆的后门。
方才是去剿匪,师出有名,名正言顺地调用了守备军力,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但如今去妓馆营救沙琳娜,却不可兴师动众,以免打草惊蛇令沙琳娜有所损伤。
而且他有万全的自信,以他的身手,区区妓馆,他完全如入无人之境,必定可以毫不费吹灰之力的将沙琳娜安全带出来。
他放轻了脚步,悄然贴近了妓馆,朝内望去。
“你是谁?!”
后门的守卫和龟公恰巧出来巡视,一眼便瞧见了身形高大的耶律念齐。
耶律念齐一身沙尘血迹,且一脸正气,看上去根本不似来寻花问柳的恩客模样,顿时引起了守卫和龟公的警觉。
耶律念齐也不废话,手起刀落,瞬间便结果了几人。
结果了那几人,后门便失了防守,耶律念齐便轻而易举地摸进了妓馆。
这妓馆甚大,楼阁甚多,他本以为需得费些功夫才能够寻找到沙琳娜的踪迹,不想却毫不费力地撇见了一行人扭押着一个盛装的少女,朝正厅舞台旁走去。
他一眼便认出了那个少女,不是沙琳娜又是谁?
心心念念的心上人忽然出现在眼前,耶律念齐的心猛然漏跳了一盘,再也挪不开视线。
她依旧美丽的无与伦比,但却较之之前清瘦了许多,甚至连腰肢都清减了许多,盈盈不堪一握,看上去可纤弱极了。
“好好跳!不然立刻押你去破身!”
老鸨恶狠狠地威胁着,使劲掐了她一把,沙琳娜顿时痛楚地皱起眉头,盈出了泪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