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众人齐齐循声看去,只见蒋太妃缓缓站起了身来。
蒋太妃不巧也是青州人,而她娘家侄孙,正是先前同杜家定过亲的解元蒋家三郎。
蒋太妃突然开口,万老夫人一愣。
而蒋太妃没提自己英年早逝的侄孙,只是道,“杜家诗书传家,门庭清贵,若给他家说亲,也当说一门清贵相当的亲事才好,不然无端为杜家攀扯上杂乱之事,岂不是损人门楣?”
蒋太妃一向不甚言语,这话却说得毫不客气。
可厅里谁人不知她说得,正是邵伯举涉嫌害死扈家兄妹的事。
邵伯举脸色倏然一青。
而万老夫人亦身形僵了僵。
皇上一时没有言语。
厅中无人说话,万老夫人手下紧了紧,她禁不住又开口。
“近日风大,难免吹起来些闲言碎语,倒也当不得真的。”
她说着不去理会蒋太妃,只看向皇上,“陛下,杜家……”
然而话音未落,皇上开了口。
“老夫人也累了,回去歇了吧。”
万老夫人手下忍不住颤了一颤。
邵伯举都还没走到圣前,皇上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而万老夫人却被皇上拨了回去。
万老夫人指尖都凉了,只觉满厅的人都似有似无地看向自己,又好似瞧着她摇了头。
她一张老脸发烫起来。
邵氏和杜家联姻的事没了。
邵氏不会在明日圣旨赐婚之列了……
但她也再不敢多言,勉强撑着不失态,才回到了自己的座上。
厅里又有宫女鱼贯而入,给贵人们都续了酒。
气氛缓和了几分,闲语声又渐渐响了起来。
永定侯陆慎如不知哪来的悦意,自斟自酌了一杯。
倒是上面的陆贵妃,秀眉微蹙,看了弟弟一眼。
*
阮恭一直在宫门外等着信,等到人都快被风吹僵了。
但此刻,他快步跑进西院里,径直跑到了杜泠静身前。
秋霖腾的站起来,“宫里如何了?!”
杜泠静也抬头看了过去。
阮恭满脸大喜之色。
“姑娘,万老夫人替咱们家说亲,被皇上晾下去了!皇上从头到尾没理会邵氏一眼!”
换句话说,邵氏跟杜家联姻的事,消了!
明日赐婚圣旨下来,宫里不会再给邵家的恩荣。
秋霖几乎惊喜地叫了起来。
“那姑娘,咱们是不是能回青州了?!”
杜泠静微恍了一恍,但旋即轻轻笑了笑。
“是,我想是。”
第10章
中秋祭月的翌日,宫里赐婚的圣旨,便会从东安门或是西安门传出来。
天还没亮,京城这两座宫门前便挤满了探寻的人。
今岁的联姻最重要的两道,一个是邵氏联姻杜家,另一桩便是永定侯府迎娶侯夫人。
看着只是两桩婚事,实则暗自打擂台,就看哪边拉拢来的助力最多。
不过昨儿夜里有消息传出来,邵氏同杜家的事恐怕要不稳。
多少人押了大注在这桩亲事上,这会两宫门外,人人瞪着大眼瞧着。
待到日头高高升起,第一道圣旨由着内侍领头,从西安门送出来了。
众人分出一波跟着内侍往城中去,不时消息落定,是皇上赐婚了一位宗室子弟迎娶文臣之女。
紧接着东安门也传来了消息,道也是圣旨送去了宗亲府上,是一位县主嫁去伯爵府邸。
两道皆是宗室联姻,不过一边是联姻清流文臣,一边是交好贵勋武将。
不免有人感叹,“文武两道自开国就诸多不和,闹出多少是非来,眼下到了皇上,还得为此操心。文武难调和,皇上也为难啊……”
众人议论着,又往宫门口看。
每年都是宗亲联姻先打头,今岁多半也不例外,压轴的必然在后头。
谁知道众人这么一盼,从早间一直盼到午时,宫里再没人出来,莫说等待多时的重头戏,连其他赐婚的圣旨也一张没出。
“这……”
时过午间,宫门紧闭,这放在往年,就是再没有赐婚圣旨的意思。
须臾之间,满京哗然。
黄华坊顾家,万老夫人还等着最后的消息。
但亲自去打探的顾大老爷去而复返,跟他母亲脸色难看得摇了头。
万老夫人心下一坠。
但顾扬嗣的话还没说完。
“皇上不仅没给邵氏指婚,而且免了邵伯举近日入宫给雍王殿下侍读之事,另外换了旁人。雍王殿下替邵伯举说了两句,皇上却只让他专心读书,不要思量不相干的事。”
万老夫人听完,捂住了心口。
邵家和杜家的事,是真没了。
梁氏赶忙给万老夫人奉了安神茶,万老夫人将一整碗茶都喝下,才缓过气来。
“就算此事不成,旁家联姻的事却不能都连累了去。”
她同梁氏道,“先前你说济南黄氏、顺德沈氏都要送姑娘来我这里,就让他们送过来吧。”
只要还有旁的人家仍旧找她牵线,这京门月老之称,便仍稳得住。
顾扬嗣连道正是,“娘的本事谁不知道。这次都是那杜家女无事生非,不然此婚必成。”
说到这,万老夫人脸色变了一变。
“所以我让人把姑娘家先送到我这里来,我自会亲自调教一番,不说调教的十分好,也得恭顺小意,万不能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以为自己了不得了,平白闹出事来。”
顾扬嗣跟着点头,不过问了一句,“那杜家……”
已回了神的万老夫人浅浅哼了一声。
“除非那杜泠静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不然我早晚给她嫁出去,到那时候可就没有邵伯举这样的探花郎等着她了。”
*
澄清坊杜家。
杜致祁也得到了邵伯举被免了雍王侍读差事的消息。
没有赐婚圣旨,邵氏还遭了冷遇,杜致祁出了一脖颈黏腻的冷汗。
他烦闷地抬头向书房外面看去,正就看到了杜泠静。
“她又做什么?”如今侄女做什么,杜致祁都神经倒竖。
小厮去打听了一耳朵跑了回来。
“大姑娘在同门房的文伯说话,问文伯回不回青州。”
杜致祁一愣,“她要回青州了?”
小厮道看见秋霖在吩咐人收拾行李,“约莫是的……老爷要拦着吗?”
杜致祁闻言先是恍惚了一下,接着瞪大了眼。
“她要走就赶紧走,难道我要拦着她,继续在京里搅弄是非?!”
小厮不敢说话。
杜致祁只觉脖颈上的汗更多了,他拿了帕子反复擦着汗。
他真是不敢想象,若是杜泠静留在京城里,哪一日突然想开了,嫁了个高官显贵,那还得了?
他说着又嘱咐了小厮一遍。
“任何人不许阻拦,就让她赶紧走!”
杜泠静本就没准备来京,此番风浪平息,她当然不会再留。
府门前,她同文伯道,“您跟我回青州吧。我来给您荣养。”
话音如同门洞里的穿堂风,催的文伯苍老的眼睛溢出热泪来。
杜泠静握了他的手。
殷佑四年,文伯的两个儿子连同阮恭的父亲,都在跟随她父亲千里回京复职的路上,突遭不测,葬身在了爆发的山洪里……
她和阮恭没了父亲,老文伯也至此膝下皆空。
文伯的热泪禁不住滑落下来,流过爬满皱纹的脸,又啪嗒落在地上。
“好,”他颤声说好,“老奴陪姑娘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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