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182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陆慎如看了看自己的娘子。

  岳父爱女,有些事不说才是保护。

  他揽她在怀,岔开话题问她,“这几日就是岳父忌日,泉泉可要回澄清坊小住?”

  杜泠静安静地点了点头。

  男人可以陪她同去,但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今澄清坊杜府分了三路,开阔宽敞,房舍众多,不知娘子要住哪一路?我让人提前去收拾。”

  杜泠静还在想着今日在窦府的所见所闻,没仔细琢磨他的意思,就道。

  “还住中路吧。”

  她要住中路。

  虽然不是种了竹林的西路,却也不是他为她扩出来的东西。

  说起来,从东路扩好之后,她从未去住过。

  男人一时并未多言,只吩咐人去收拾。

  他略显沉默。

  杜泠静则刚刚回了神,瞧见一旁沉默的男人,又回想了一下他方才的话,有点明白过来了。

  他修给她的东路,她从未去住过,偏偏他伤了心从西北赶回来的那日,她就在西路西厢房里……

  不过,他不是说他不介意了吗?

  杜泠静一时没开口,只偷偷打量他。他则越发沉默,却也不同她多言此事,待马车进了侯府里,他闷声将她亲自抱了下来。

  他目光轻轻落在她小腹上。

  “娘子多留意你腹中我们的孩儿。有不适立时告诉我。”

  嗓音也闷闷的,但还真就一副“不介意”的大度模样,一句都不跟她多言住澄清坊哪一路的事,只是没把她放下,一路抱着她回了正院。

  杜泠静:“……”

  他还真就要把“不介意”演绎到底?

  以他的性子,杜泠静怎么不太信?

  不过到了父亲忌日,杜泠静去澄清坊小住的那天,却在巷中的老茶馆里,遇见了一个人。

第91章

  回澄清坊那日, 杜泠静在父亲生前常去的老茶馆里,见到了一人。

  “窦阁老。”她上了前去。

  权倾朝野的阁臣,此刻只穿着一身素衣布袍, 如寻常人一般,独自坐在窗下的小桌边吃茶。

  杜泠静走过去,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 杜泠静问他,她可都与他同桌落座,年迈的人只将手中的茶饮了又饮,并未回应。

  但杜泠静并未觉察到他的拒绝之意, 自己点了茶水,安静地落了座。

  外间落了几滴豆大的雨点, 一场暑夏匆促的疾雨瞬间把这老旧的茶馆罩住,支出去的窗子被雨点砸的砰砰作响,但临窗的小桌两边,一老一少却都安静饮茶。

  年迈的阁老循着雨声往外看去, 但目光不经意从对面的女子身上掠过时, 连他都察觉地略作了停顿。

  安静的时候, 简直一模一样……

  不过他到底没有真的停下去看,只往窗外瞧去。

  这么一场疾雨, 就仿佛人世间匆促的际会,一盏茶的工夫, 雨酣畅淋漓的下过,拨云见晴。只是人不比雨, 雨会在暑气日头下很快蒸发不见,与人的相遇,却会记忆残留很久。

  窦阁老默默将杯中残茶吃完没有再点, 不过仰头的时候,又忍不住看了对面的小辈一眼。

  杜泠静却缓声开了口。

  “阁老曾与家父相识吧?”

  昨日,侯爷派人去打听就有了结果。

  父亲婚后曾带着她娘亲前往各地游学,二人曾在河南一处书院驻足停留近两载,而这书院所在之地,正与当年窦阁老被排挤出来的偏僻州县毗邻。

  两人极有可能在那两年中相识相交,只是没有明确的证据而已。

  杜泠静轻声问了过去,但窦阁老看了她一眼。

  “不识。”

  杜泠静微顿,浅饮了一口茶又道。

  “家父爱在此间饮茶。明日,就是他过世七年的忌日了。”

  七年,原来人已走了七年了。

  窦阁老不禁一默。

  却又道,“不知。”

  他不欲相认,杜泠静不好再说什么,这时窦阁老恰起了身,掏出钱放在桌上,转身离去。

  杜泠静看去桌上他放下的茶水钱,竟然帮她一道付了。

  她亦起身,在窦阁老身后行了一礼。年迈的人脚步微顿,却也没有停下,迈步离开。

  杜泠静又在父亲旧年爱来的茶馆里坐了一阵,才起身离去。

  谁想刚出茶馆,往杜家宅院的方向走了没几步,又遇见一个人。

  “魏指挥使?”

  是魏玦。

  魏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她,愣了一下,“夫人回澄清坊了?”

  杜泠静点头,见他脸色不是很好,眉眼低低垂落着,见杜泠静看来,敛了神色。

  他说自己,“可巧从此路过。”

  他没骑马,也没带着人手,亦穿了一身素色衣衫。

  杜泠静还有意请他到府中吃杯茶,但他道还有要务在身,便走了。

  杜泠静暗暗皱眉着,目送他走远,回到家门口,抬头看去门匾上,父亲与自己联手写下的“杜”、“府”二字。

  她仰头看了许久,才抬脚进到门中。

  文伯在府里等着她,杜泠静先问了几句,文伯进来如何,习惯性地往中路自己从前的厢房走去。

  不想文伯叫了她一声,伸手指向了东边,进入东路的门前。

  “夫人瞧瞧。”

  杜泠静转头看去,见东路门口不知何时摆了许多花草,这些花草刚被方才的一阵疾雨浇过,此刻雨露还留在叶片上,又被风一吹,滚落下来。

  院中还有人来人往的热闹声。

  杜泠静眨了眨眼,不由转了脚步往东路里面走去。

  原本东路就比中路和西路要精致得多,杜泠静一路往里面走去,发现沿路都摆了娇艳的鲜花,门帘窗帘不知何时全部一应换新,连廊下的灯笼都换了,而庭院当中,几人正合力抬着,安了一道秋千过去。

  见杜泠静过来,仆从齐齐停下来行礼,“夫人。”

  “这是?”

  “回夫人的话,这是侯爷的意思,说让您回来小住的这几日,也有个乐趣。”

  几人说话之间,已经把秋千安置稳妥了,又从上到下擦拭干净,只等她坐上去摇动。

  “所以,花也是侯爷吩咐的?”

  众人连道正是,又有婢女道,“连房中被褥也全都晾晒换了新。”

  杜泠静看着崭新的花团锦簇的东路,心下忍不住要笑。

  他之前问她住哪路,她说住中路,他听了就面色闷闷,却不多言,一味装作不在意。

  她那会就想,陆惟石真能耐得住?

  没想到中路是给她收拾了,但更将东路装扮成这副模样。

  若是她还要去住中路旧厢房,不知他知道了,又会是什么脸色?

  但杜泠静终是心下一软,看着这满园的鲜花,和特特给她置办的秋千,吩咐人把东西都拿过来。

  “此番就住东路吧。”

  杜泠静安顿下了,到了晚间,某人来了。

  许是进门就听到她住了他扩出来的东路,待到了庭院中,一眼看到了廊下立着的人,眉眼间的笑意都压不住了。

  杜泠静见他明明英眸都扬了起来,却还要问她,“娘子怎么住到东路来了?不是说仍宿在中路?”

  杜泠静简直要笑出声,却忍着笑意,装作一本正经地思考。

  “是吗?我原说得是中路?夫君不提醒,我都忘了,那我还是搬回去吧。”

  她说完,就抬脚要往廊下走,可他却两步上前,将她拦在廊下,大掌更是扣住了她的手腕。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既是到了他的地盘,他还能让她走?

  杜泠静真是再没见过比他更霸道的人,他则将她拦腰抱了起来,直接将她抱进了房中。

  “你伤处不疼了?”她连忙问。

  男人说早就不疼了,“只要娘子同我好,这点伤算什么?”

  杜泠静睁大了眼睛,明明是他之前一直生气,这会反而倒打一耙。

  她不想搭理这个人了。

  但他把她放在了窗下的榻上,炽热的掌心扶在了她的小腹上。

  “可又难受?”

  杜泠静眨了下眼睛看过去,“只要侯爷不寻事,这点难受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