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杜泠静还没等到人。
却在门外的田垄下,捡回来一颗又黑又硬的石头。
她把那块黑硬石擦洗干净,就握在掌心最中间。
可是她每看那块黑石头一眼,就忍不住要落两滴泪。
他是不肯轻易认输屈就的硬性子,带兵征战多年,怎能不为自己和永定军搏一把?
但不是所有的拼命一搏,都能得成……
杜泠静手里紧握着她从门口捡回来的黑石头。
就在这时,两人先生终于到了。
廖先生上前就同她道,“我二人刚离京不久,便听闻侯爷封锁了京城。”
他封城了。
杜泠静倒吸一气。
她不得空再拭泪,请了二人进到院中,将自己所知所得所猜,全都给二人说了来。
“这恐怕就是那皇位之上的人的阴谋。”
两位先生皆惊愕,但也看得清眼下的局面。
皇上纵着双方争斗多年,时至今日已经无法讲和,但不讲和便是双死之局。
杜泠静低声,“侯爷和娘娘这边,我可以来说项。但是窦阁老处,我想请两位先生替我前往。”
她说廖先生在政见上,本就倾向于雍王继位。
窦阁老也是知道的,还曾想要拉拢他为雍王所用,只是廖栩是为侯爷所救,他无法站在侯爷的对立面上,干脆两方都不再接近。
原本在朝堂上,他处境最是尴尬,可此时此刻,他却是为双方说项的最佳人选。
至于楚先生,杜泠静直接问他,“父亲应当认识窦阁老吧?”
楚牧点了头。
“确实认识。令尊曾在为中第之前,就结识了被贬偏处的窦阁老,二人相谈甚欢。彼时姑娘还在先夫人的腹中,还多得了窦阁老家老太君的照料。”
他道,“阁老曾跟我说过一回,他说窦阁老年长他许多,亦引领他许多。是他的‘大兄’。”
楚牧说完,径直看向杜泠静。
“姑娘若想要说客,楚牧可代姑娘与过世的阁老,尽力前往窦阁老面前一试。”
杜泠静闻言起身就要跟他行礼,楚牧连忙扶住了她。
而廖先生亦起了身。
“廖某这条残命,先得侯爷于保定深山相救,又得静娘舍身救于箭下。”
他道,“拂臣,本就是敢拂皇命之臣,如今皇帝阴诡欲害文武忠臣良将,廖某便是舍去这条残命,也要挽救忠良于危境之中。”
“静娘才智过人,能一眼看穿此中关节,更不为立场所困,思得最佳解法,我二人又怎能负你所托?你放心即可。”
两位先生皆领下了杜泠静的托付。
杜泠静郑重行礼。
“多谢!”
……
二人不时前往了行宫。
崇安和菖蒲不闹了,一左一右地看向夫人,菖蒲不由地问了一句。
“两位先生能说服得了窦阁老吗?”
杜泠静说不知道,“但成与不成,必须一试。”
她又从袖中取出了那块黑石头。
她难道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无奈之下,一步步踏入险境?
他还想去江南,若可以,她陪他去江南……
她目光往外看去,只是崇安又道了一句。
“可是夫人,就算窦阁老愿意与侯爷讲和,可他还是要顾及雍王殿下的。”
杜泠静闻言瞧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说,之前娘娘想要见雍王?”
崇安说是,“但这不可能啊。”
杜泠静有了身孕的身子,暑热之下,渐生难耐之感。
但她不急在乎这许多了,直接叫了人。
“去请六爷过来。”
她这话说完没多久,蒋枫川就到了她院中。
他打量她,“主动请我前来?”
杜泠静不想跟他扯闲篇,她只道,“你莫要说不着边的话。”
青年挑挑眉。
杜泠静径直问他。
“你在雍王殿下身侧,可有听说过当年殿下与贵妃娘娘生隙的事?”
她总觉得此事没这么简单,能令母子二人都寒了心的,必然还有没说清楚的事情。
此事横亘母子之间,才是导致如今局面的开始。
若不解除,如何言和?
杜泠静问去六郎,见他更挑了挑眉。
她听见他道。
“我还真就知道一二。”
第98章
“按照邵家人的说法, 太子薨逝之后,贵妃娘娘恨不能立刻除掉雍王殿下,为慧王殿下让路, 连派刺客想要害死雍王。”
但邵家人想要争夺雍王逢祺母族的身份。雍王是贵妃一手养大的,连启蒙先生都是永定侯府的幕僚, 邵家人见母子生隙, 自然极力污蔑。
不过蒋枫川可不太信。邵伯举出事之后,邵氏陷入风波之中,除了大老爷邵遵苦苦撑着,早就没什么人。他转而找了个机会, 又往窦阁老身边的亲近幕僚处打听了两句。
这才晓得贵妃派刺客杀害雍王的事情,并非子虚乌有。
他同杜泠静道, “彼时确有一刺客夜半闯入殿下寝宫,亏得侍卫来得及时才没有出事。但这件事,也令尚且年幼的雍王殿下慌乱了神思,邵氏又一味告诉他, 那必是贵妃所为, 之后就请开王府, 接他出了宫。”
先是贵妃发现逢祯药中有毒,而后又在雍王逢祺住所发现巫术之物, 此物来自西北关外,而就这么巧, 夜半有刺客入宫。
若此事放在之前,足够混乱, 不易解释。可眼下,那藏在暗处的皇帝居心浮出水面。
杜泠静觉得,不管是药中的毒, 还是巫术之物,又或者夜半此刻,都不需要解释了。
但她还是给贵妃娘娘写了封信,将她所知晓的情况告诉了贵妃。
若是娘娘还想此时见雍王一面,她愿意竭力奔走,搭上这一座桥。
然而廖先生和楚先生这边,第一天并未见上窦阁老,次日廖先生郑重写了帖子递去,又附上手书一封,窦阁老这才答应见上一面。
眼下局面,窦阁老纵横官场几十年,自然能猜出几分,那不见了的皇上的用意。
但等到廖先生说出殷王便是残害永定军的细作之时,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窦阁老,也不禁变了脸色。
“此事当真?”
廖先生连连点头。
窦阁老不禁想起他曾问过那陆侯,被俘虏的鞑靼九王可有提供什么关键线索。
他以怀疑有细作深埋朝堂之内。
但他再没想到竟是自己尽忠的皇帝。
而楚先生则道,“我家阁老横死山洪之中,亦是皇上授意锦衣卫所为。”
这次窦阁老闻言并未多问,沉默了下来。
他没做出任何应答,二位说客只能暂时离去。
行宫里的月色溶在清凉的夜风之中,行宫上下还在继续查寻皇上离去的痕迹。
他负手行在月色之中,不由地想起了被贬在河南的许多年。
他因耿直进言,被弃在那处做官一年又一年,他曾年少成名,也曾受到追捧,可一年年被弃,身边除了妻儿老娘,早没什么人愿意与他交结。
直到来了个山东青州的举人,如同他当年一样吗,揣着一腔治国安邦的热血,想听听他对朝政的见解。
他游学到隔壁县的书院里,身侧还带着他怀了身孕的娘子。两人每次来到他家中,都要带上两条生肉,一坛老酒,并不是什么朝堂中的拜见,而是有人前来窜门。
他把自己多年来在朝堂的所见所闻都告诉了他,甚至告诉他,自己寒了心,就在此地了却残生也没什么,一身的抱负不能施展,在哪又有什么区别?
可杜致礼却道,“大兄所为毫无错处,要怪只能怪人心浅薄。我亦愿做拂臣,施通身抱负,为生民百姓走一遭。”
他说不成,“天家怎么能容拂臣?”
可他竟真得了先帝看重,他惊诧不已,可皇子争储,朝局混乱,他的新政还没推开,新皇便登基上位。他的新政很快寥落下来,再之后,他父亲突然病逝,他回乡守孝,新政彻底停摆。
那时候他就知道,皇帝容不下拂臣,唯有顺应皇帝,再等明君,才是正途
他却摇头,说皇上非是明君,那就更要做这拂臣,不然家国祸乱丛生,战事四起,百姓流离,他们这些吃百姓税粮的臣子,还有什么用?
他要回到朝堂,可朝堂根本不许他返回,他果然就折损在了半路之上。
彼时,他就猜测过,会否是皇上的意思。
如此,他更不敢违逆,只能顺着等着,等明君降临。
太子死后,他以为他终于等到了。
他要亲自为自己培养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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