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是。”
*
院外密林之中,天阴阴沉沉,天边滚雷渐近,快要下起霹雷喝闪的暴雨了。
魏玦持着绣春刀负手而立。
阴压的天色与暑热犹如那年,皇上派他去除掉杜阁老的时候。
皇上骤然说出此意,他倒抽了一口冷气。
杜阁老,是静娘的父亲,是他最为敬重的先生。可皇上不许他活,还要让他亲手除掉他。
“去吧,杀了杜致礼,整个锦衣卫日后都是你的。”
皇上说着,看着他笑了一声。
“但若是你手软放了他,你会死,你寡母兄弟姐妹都会死。至于杜致礼,我自然还会让旁人将他除掉。”
他道,“这就是朕给你的考验。朕等着你把你最敬重的阁老杀了,带着他的死讯前来复命……”
多么轻飘飘的几句话,但却像刀一样割在人的心头上。
一刀一刀,一年一年,是凌迟。
密林之中,魏玦痛苦地闭起眼睛。
他这样的人,还活着就已经入了地狱,他再不配这世间的任何美好,尤其年嘉对他纯真的爱意……
大内统领让人来给他传了话,“皇上让指挥使万万不可懈怠。”
但这两个皇帝亲卫说完却没走,就跟在了他身侧。
魏玦明白,皇帝对他尚有戒心,其实没有这二人,他身边也布满了皇帝监视的眼线。
许多日了,他何曾没动过送信出去的念头,但根本没有机会。
直到眼下,侯爷让世子去调兵了。
侯爷、静娘、世子还有……年嘉……
皇上是想要他们全都去死。
没入心头的刀子又割在了魏玦的心口上。
他还是得找机会,递信出去,不然,他和皇帝又有什么区别?
谁想就在这时,他突然察觉密林当中隐隐有脚步声。
多年锦衣卫的经历,令他通身警觉紧绷,但他立着没动。
天光暗淡,但他目光缓缓扫去周遭。
有一道几不可察的银色剑光,一闪而过。
是……银雪剑吗?
魏玦身形微微一滞,藏身密林中的陆慎如,就知道他发觉了。
魏玦比他想象得还要机警,不愧是做了锦衣卫指挥使,既如此,他不能再留他了。
然而就在下一息,魏玦忽的转过了身去,将整个人后背留给了陆慎如。
陆慎如一时间按剑未动。
他英眉微挑,忽见魏玦抽出腰间绣春刀,几乎是出刀的一瞬间,不等人反应,径直杀了他身后两个大内侍卫。
连崇平都怔了一怔。
那令人默然倒地,而魏玦转过了身来。
“侯爷,他就在里面。”
陆慎如从密林中向前走了一步,他墨眸冷淡地看着魏玦,并未言语。
魏玦知他对自己难以信任,他只能苦声道。
“我已犯下不可饶恕之罪,但我死之前,还想做点什么。”
陆侯抿了唇。
*
院中。
大内统领去而复返,前来禀报。
“皇上,魏指挥使怀疑有人潜入,欲抽调人手往西边查看。”
皇上皱了眉,兖王问了一句,“他们会否查到此地?”
皇上摇头。
此地陆氏姐弟也好,窦阁老他们也罢,都不可能知道。
若说谁有可能知道,约莫只有皇后了。
但皇后被他留在了宫中,已经殡天。想必陆氏姐弟,亲手杀掉了唯一可能知道的人。
他笑笑,“许是毛贼。”
接着允了魏玦,“让他带人去查吧,速去速回。”
院内外有人手波动,皇帝没再当做一回事,眼见着要下雨了,吃了半盏茶就起了身来。
谁料他同兖王和逢祥,刚走了没几步,忽听周遭竟然乱了起来。
不只是杂乱的脚步,更有隐隐的兵刀相击的声音。
皇上眼皮乍然一跳。
“怎么回事?难道不是毛贼?!”
他急问去,一时无人回答,暴雨之前的气氛低压到,令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有亲卫出去查探,谁知还没走出花园的门,大内统领浑身染血地闯了进来。
“皇上,不好了!魏玦带人接应了陆慎如的人马,反杀进来了!”
此言刺入耳中的一瞬间,皇帝眼前晃了一下。
陆慎如找到了此地?!
而魏玦接应陆慎如的兵马,反杀进来?!
“他怎么敢?!”
可外围的打斗喊杀之声越来越紧近,皇上之间兖王都变了脸色。
“陛下,此地不能再留,快走!”
皇帝一瞬间回了神来。
他只见兖王这个残废都踉跄着往外跑,他就算恨极,也只能叫上亲卫军。
“速速!护朕离去!”
急怒令他不住咳喘起来,但他忽的想到另一个重要之人。
“逢祥!”
他厉声直呼三子跟紧了他,一起离开。
谁料他那躲在阴影里的畏畏缩缩儿子,忽的跟他摇了头。
“儿臣不走。”
“不走?!你不走,陆慎如必杀你!”
可他却道,“儿臣愿意死。”
皇帝重咳一声,外间喊杀之声震天,越发往花园迫近。
“你疯了?!你死什么?朕费心设此死局,就是要让你做皇帝,你怎么能死?!”
但他那沉闷畏缩的儿子却还是摇头,站在墙角里一动不动。
“儿臣不想做这个,沾满了兄弟血的肮脏皇帝!”
肮脏皇帝。
“你敢说朕肮脏?!”
皇帝再没想到他敢有如此言语,他简直要将他一口吃入腹中。
但此刻只能叫了亲卫,“去把他抓来!”
亲卫两下就把瘦弱的少年抓到了皇帝身前。
皇帝看着他这唯一剩下的儿子。
“就算是肮脏,你也必须做这个皇帝!而他陆慎如既除不掉我,也杀不了你!”
他布的局必须得成,没人任何人能阻拦他。
他亲自拽住三子,就要离去。
可那瘦弱的少年被他生生拽着,却没屈从。
他忽的高喊了起来。
“侯爷!陆侯爷!父皇在此地!”
话音如同划破长空的雷鸣一般。
皇帝一瞬之间目眦尽裂。
他难以置信自己要立为继承人的儿子,竟然在高呼陆慎如?!
但去捂他嘴也已经晚了。
有人劈开了花园一道侧门,陆慎如一步踏了进来。
男人身姿高挺如山,分明是低沉阴压的半空,而他披甲持刀、长身立在门前,却近乎将这阴沉的天都顶了起来。
他英眉倒竖,他眉尾如剑。
雷声乍响的下一息,一道白亮的闪电就劈在他身侧的半空中,照亮他染了血的半张英武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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