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之后荣昌伯更是恨极了鞑靼人,领兵作战越发威猛,陆慎如回京之后,边关军中,荣昌伯爷可担半壁江山。
而陆氏与荣昌伯府杨氏,更是数代姻亲世交,陆慎如寡居的二婶娘正是荣昌伯的胞妹,那两位小爷的亲姑母。
事情到了这等地步,已经不是余幕僚能做得了主的了。
然而侯爷手里应给还没找到人,眼下还在寻找,但若是之后找到,侯爷要拿拂党人去换吗?
拂党人和邵伯举的罪证一旦落入邵遵手里,只怕也是性命难保……
冬风呼啸之间,阴沉沉的天幕压下来,空气中有了鹅毛大雪之意,但京城风太干,这雪难说降得下来。
余幕僚等待着侯爷的决断。
但男人并未径立刻开口,半晌才沉了声,沉若此刻下压的天幕。
“先搁置,不以应。”
余幕僚敛了心神,“是。”
……
晚间,他回正院时晚了些,见他娘子已经坐在了床边,点了灯在看书。
说是在看书,半晌却都不翻过一页,连他进到房内也没察觉。
男人褪了外间衣裳坐到了床边,见她手里一直捏着某一页,将书页都捏潮了去。
他干脆把书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侯爷……”
他挑眉问她,“娘子这是看书还是熬书?还不如歇歇眼睛。”
她轻“嗯”了一声,陆慎如见她神色落落,握了她的手臂。
“别想了,交给我便是。快睡吧。”
他明日一早还要去上朝,近来边关的战报多了起来,他不能似前几日偷闲,又同枕边的妻子道,“我明日未必能从宫里回来,但你要好生吃饭,别再偷缺了。”
杜泠静点头轻“嗯”了一声。
待到天不亮他就起身去早朝,杜泠静也没了睡意,不时起了身,思来想去,往澄清坊杜家府邸走了一趟。
六郎见她过来,连忙招呼灶上给她备饭,先说要鲜菜包子,又道来碗糁汤,最后想了想道,“要不亲自下厨,给嫂子做两个小菜?”
杜泠静竟被他逗笑起来。
六郎颇有些厨艺,从前三郎吃药伤了脾胃,什么都吃不下,他便亲自下厨,一日三餐替三郎料理。
杜泠静好笑,“这是我自家府邸,你倒比我还似主家。”
六郎说这不打紧,“紧要的是,嫂子要是吃不上合宜的早饭,三哥知道要训我的。”
杜泠静愣了愣,想说三郎不会因这种小事训他,但莫名地却想起昨晚有人一直嘱咐她,不要忘了吃饭……
思绪一掠而过,她让六郎自便,自己先去父亲书房转一转。
过了一阵,灶上把饭菜端了上来,但六郎倒没过来同她一道吃饭。她没问,只是翻出了父亲从前几封旧书信,信中有几位友人,正就在保定失踪之列。
一位洪大人,是曾经父亲在外做官时的属官,两人做事搭档最顺,后来父亲入阁就把他也提了上来。
他为人颇为严肃,自然不似廖先生一样,会给她这小姑娘带燎花糖,反而洪先生每次来都要提问她学问,似提问家中走仕途的子侄一般要求颇高,好在杜泠静总还能答上来,洪先生才捋着胡子道一句,“静娘还需继续学而不辍。”
杜泠静哪敢不应,连连道是,后来她偶尔修书略有散漫之心,莫名就会想到洪先生的严格,倍加用心起来。
但洪先生在父亲过世之后就直接辞官还乡,没再有过音信,不想也在此列。
除了洪先生,还有冯大人,冯大人比她父亲年岁要长许多,可称莫逆之交,此番在保定失踪的是他的孙子,杜泠静少时亦见过。
冯先生的孙子冯巷比她小四岁,每次见面杜泠静还要给他备些吃食,他总是腼腆地叫一声“静娘姐”……
诸多旧人,这些与她或多或少都曾有交集的旧人,此刻都失踪了。
到底现在何处?
她草草用了早饭,坐在父亲的书房里翻看许久书信手札,六郎突然从外大步而来。
他脸色不太好看,杜泠静皱了眉。
“你先坐下,”他身上的伤还没好,“有事慢慢说。”
六郎道此事没法慢说,他哼笑一声,“我昨日从侯府出来时,恰遇见荣昌伯府的幕僚同那侯爷身边的余幕僚言语,看似十分紧急,便上心打探了两句。”
昨日他便得了消息,道荣昌伯府的两位小爷可能犯了重罪,他使了重金让人再去细探究竟。
方才,他使出去打探的人来回了话,六郎看向杜泠静,“嫂子猜怎么着?荣昌伯府犯了重罪,好似是被邵家拿捏了人证,想要陆侯换人呢。”
他把重金打听来的消息同杜泠静全说了。
“……眼下侯府和伯府都没有动静,不知他们意欲何为,不会拂党众人真在陆侯手里吧?”
若是这般,还真就被他信口一说,说中了。
书房里烧着的炭火不知何时燃尽了,只剩些微烟气被冷气渐渐压制回来。
杜泠静心中波澜渐生。
如果人真被他找到并藏了起来,那么不管是崇安,还是他,都表现得太过分毫不露。
她难以想象有人会把谎话,说得如此之自然。
若真如此,此人城府之深,深如渊,可怕之极……
不过,当时她从六郎口中得知位置,告知他的时候,提过让阮恭带人也一道随崇平过去,但他却笑道,“阮管事支出去,你手边就没人了。况阮恭也太忙了些。”
所以彼时只有崇平点了人手前往。
六郎神色凌厉起来,“若真被他藏了起来,此刻与邵氏交换,众人到了邵氏手里必死无疑。”
杜泠静心下跳动杂乱起来,但她深吸一气又呼出。
她缓缓摇头,“不会。若如此,他直接告诉我,人被邵伯举提前抓走了,岂不便宜?”
之后他与邵氏换人,也无有破绽。
但六郎却道不能这样说,“邵氏挟持荣昌伯府找陆侯换人,是这两日的事,他很可能先藏了人,还没想好如何处置,恰邵氏提出了换人之事。”
杜泠静默了默,“他真有必要那样吗?”
六郎自然觉得有,但杜泠静却莫名感觉,他没在此事上骗她。
崇平应该真的没找到拂党众人。
但不管他找没找到,事情都和之前不一样了。
她不由想起自己这些日,听到的侯府中馈之事。
永定侯府与荣昌伯府确实交好,而他似乎极其敬重他寡居的二婶娘,每月都使人送去孝敬,甚至还有意接婶娘来京些日子。
她忽的想起大婚次日,她随他去了陆氏祠堂,彼时他和一个同辈的牌位低语了几句,才退了出去。
陆家二夫人膝下曾有一子,与陆慎如只差一岁,两兄弟一处长大,形影不离,但后来,陆家二爷不知为何突然暴毙身亡,二夫人便再没其他子嗣了,住去了荣昌伯府给她的陪嫁庄子里……
这时六郎突然道了一句。
“就算眼下人不在他手中,之后若他找到人,保不齐为了荣昌伯府与邵氏交换。或者说,他能看在嫂子你的面子上,放弃荣昌伯府?”
杜泠静垂了眼眸,又无奈极轻笑了一声。
“我应该没有这样大的脸面。”
事情发展至今日,她与他显然已经无法再利益一致地同行。
既如此,与其由他提出为难,不如她主动分道扬镳。
靠在别人眼中有没有足够的脸面办事,不如她自己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握在手中。
这些都是与她相关的人,一直指望别人,岂是长久之计?
最终,她必须要自己来面对。
她沉了一气,“人,我们必须得自己找了。”
她这么一开口,六郎便道,“我陪嫂子同去。”
但他身上伤势还没好,虽然不似他前来报信时有人追杀,此刻追他的人散了,但杜泠静还是说算了,“你好生养伤吧。”
却听六郎道。
“这有什么?我自幼命大,总是死不了的。况且这等大事,我不前去救人,三哥要怪我。”
杜泠静无奈看他,他却眉间染了笑意,好似他身上的伤全部愈合一样,他道。
“嫂子,我们用竹叶起卦,问问三哥此行顺不顺?”
杜泠静不善卦事,却见他从怀中取出几片竹叶抛了下来。
竹叶飘飘散散,竟有一片打着转最后落到了杜泠静手上。
她愣了愣,连六郎都静了静,半晌才道,“哥哥想你了……”
杜泠静眼眶微湿,六郎则细看了竹叶显示的卦象。
“啧,既济卦。”
“既济卦?”杜泠静只知晓一二,“初吉终乱?”
六郎说确实如此,“但这水火既济之卦算得吉卦,只要小心谨慎,终局未必生乱。”
他话至此,自己翘了嘴角,“我们应该真能找到人。”
他说着,又看向杜泠静,眸中之意,这是他三哥的意思。
杜泠静不禁也笑了笑,不管是不是三郎的意思,卦象示吉是好事。
她心下不由一定,见外面天色还不算太晚,这就让阮恭点了人手来。
但就算把澄清坊的人都点到带走,对于山野找人来说,也不算多。
杜泠静想了想,让秋霖拿了钱,“备好钱财,不必到保定,便拿钱请镖局、跑腿甚至闲汉,皆往山里去。”
蒋枫川不禁道好,“知道的人、赶赴的人越多越好,把水搅浑,不能让他们被某一家找到,便多一分安全。”
他看向杜泠静,低声道了句,“嫂子真是聪慧。”
秋霖和阮恭他们闻言都笑起来,秋霖道,“六爷才知道啊?”
青年俊美的脸上更添笑意,“嫂子勿怪,是我知道的晚了。”
上一篇:团宠小奶包,我是全皇朝最横的崽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