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法采
杜泠静略略睁大眼睛。吃饭是为这个?
不过,她掀起疲惫的眼帘看着他。
是不生气了,对吗?
她不由多看了他几眼,他发间还有水珠,啪嗒一下滴在他胸前,他还赤着上身,灯火昏暗,他身上的旧疤深深浅浅地都被掩映下去,只露出他坚实欺负的臂膀。
他眉宇间的英武舒展开来。
果然不生气了。
“娘子在偷看我?”
什么叫偷看?
她只是在看他还生不生气。
但她已经累到不行了,无暇同他细究,闭起了眼睛。
男人倒是还想再同她多说几句,但转眼的工夫,却见她真睡着了。
他只能给她盖好了锦被,握着她的肩头,指尖轻蹭了两下。
陆慎如倒是不困。
目光越过纱帐看向外间的书案,想到她今日得了高人指点,竟能给他红袖添香。
改日他得去谢谢那位高人。
至于先前的事,他先不同她计较了。
若她能不再同他客气地划清界限,那他就此翻过这篇,也不是不行。
……
翌日早间还有些琐事须得处理,陆慎如去关押邵伯举的地方看了他一回。
昔日容光焕发的探花郎,此时落魄到连神魂都不在眼眸中,看来知道自己死罪难逃了。
陆慎如有心问他几件事,他如听不见一般。
他身份特殊,不便用刑,陆慎如多问无益。此事当日已经报去京城,想来今日朝中都知晓了。
而荣昌伯夫人也依照他所言,主动带着两个孽子去请了罪。荣昌伯府百年门楣应该能保得下,但对在外打仗的荣昌伯多少还是有影响。
不管是邵氏还是他这处,看起来是两败俱伤,但倒也算得平衡。
但邵遵和窦阁老等人,会否这样想就不好说了。
昨日有信送来,道有人上奏山西的关口几处千户所,凛冬降至,竟然克扣朝廷下发的粮米,军户缺了过冬的衣裳,逃兵不断。
西北边关,皆在与永定侯府交好的公侯伯府治下,有人上奏此事,幸而奏折被他提前拦了下来,他已经传令让各地清点米粮棉衣,若是哪处敢贪敢缺,休怪他杀鸡儆猴。
杜泠静醒来之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她觉头有些沉,似是灌了泥水一样,又沉又痛,十分难耐。
恰男人从外面忙完回来了一趟,见她醒了,倚在床上发怔,不禁走过来。
“怎么了?昨晚真是累到了?”
昨晚。
杜泠静原本只是在给他道歉,没有旁的意思,可是却……
她不想回答他这句,他则叫了秋霖和艾叶进来,服侍她起身。
崇安在外道了一句,“侯爷,人马已清点完毕,可以启程了。两位知府大人也来给您送行。”
杜泠静这才发觉时候真不早了,他是临时过来,京中还有许多事等着他,这会要启程回京。
他听见知府来跟他送行,不便推却不见,便嘱咐秋霖给夫人换好衣裳。
“昨夜刮了风,今日更冷了,给夫人多穿些。”
秋霖连声应是,杜泠静见他果是不再同她生气,还真被亭君说中了七七八八,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他就这么好说话吗?
但外人眼中的陆侯,似乎不是这样……
她垂眸思量,只是略一思量,头突然痛了一下。
今日起身就沉沉难耐的头,此刻痛起来越发难忍,连带着通身上下都无力起来。
艾叶给她换了厚衣裳,“夫人身上怎么冰冰的?”
秋霖走过来,打量了一下杜泠静的脸色,探手摸到她的额头,吸了一气。
“夫人怎么烧起来了?”
杜泠静从前多在书楼里修书,并不怎么出门,更没跑到过山里来,还在山林里宿了一夜。
秋霖不禁惊道,“莫不是风邪入体,得了伤风?”
昨日给扈廷澜看伤的大夫,还提醒他,小心得了伤风,伤势更难以愈合。
两个丫鬟万不敢马虎,这就要去禀告侯爷。
杜泠静立刻叫住了二人。
“夫人不跟侯爷说,您今日病了吗?”
杜泠静摇了摇头,略一动,又觉头痛万分。
她忍着头痛道,“我只是一场风寒,三五日就好了,别延误了侯爷的行程。”
她已经欠他够多了,昨天什么都没做,他就原谅了她。
她自是不会再疑他,但也哪里好再耽误他,拖了他的后腿?
杜泠静让两人不要去说,“我自己会同侯爷道,我想多留几日,与友人叙旧。”
秋霖和艾叶无可奈何,见她能留下来安心养几日病,又觉得也算妥当。
过了没多久,陆慎如便从外面打发走了两位知府,又回来了。
杜泠静见他神色如常,不似被风邪入体的样子,暗想自己昨夜与他……好歹没过了病气到他身上。
房中连烧了两只炭盆,暖烘烘的,另一只盆似乎还是新烧了没多久,而房中她的物什还没收拾起来。
他还没开口问,她先出了声。
“侯爷眼下就要走了吗?有些友人都聚在此地,还未及多叙几句,难得相见,侯爷看,我可否多留两三日?”
她尽量让自己气息平稳些,男人果然没听出来,只着意她要单独留下的事。
他道,“我本也没准备立刻回京,欲往附近千户所绕一趟,查问一下米粮棉衣之事……其实不去也无妨,那我们明日再启程?”
杜泠静意外。
他竟然还要为她弃了原本安排的事宜,多停留一日。
她只是小病而已,不重要……
她连连摇头道不用,“我想同友人多见几面,然后陪扈大哥、亭君和各位先生们,一起往京里去。”
因为众人多少都受了伤,官府送他们上京,也要等众人稍作休歇几日。
杜泠静算着时间,到时候她这场小病应该好了,正好与众人一起上京。
而他,要去附近千户所查探也好,或者早早回京料理诸多事情,都不耽误。
她说去,见男人微微蹙眉向她看来,“真不跟我一道走?听闻近来保定这边,不少人得了伤风,你不常在外走动,我怕你也染上病气。”
杜泠静险些以为秋霖她们跟他都说了。
但他还不知道,却已经预料到了。
杜泠静不免心中泛起波澜。
他对她,是不是也太过上心了?
从婚后温柔以待,到屡次出手相帮;从赠她归林楼藏书,到为她拿回老宅再扩一路;从他早早就打听到她爱吃燎花糖,再到今日连她出门少,很有可能染上病气都算得到……
就只是因为枕月楼上,他说彼时对她惊鸿一瞥?
还是因为圣旨赐婚,她嫁他,做了他夫人?
杜泠静心中思绪略有些乱,偏脑袋昏昏沉沉,令她更加思量不清。
她不禁看向男人的眼睛,他眸色很深,此细研出的一砚浓墨,他亦向她看来,墨色细柔,仿佛要在她心上落下一滴,又悄然晕开一样。
杜泠静心头咚得一跳,莫名地,有些不敢再继续看向他。
拂党众人落定,她不能让他,为她再留一日。
杜泠静强打了精神,“侯爷无需担心,我会留意的。就只是延误几日,同亭君他们多说些话,过几日就回去了。”
陆慎如见他娘子确实要留下,又想到自己本也要留下大半人手,护送众人来京,而那位扈二娘子,更是位善人……
他轻叹一气,“好吧。那你着意些,若真病了,立时让人禀于我,记得了?”
杜泠静垂了眼眸,轻轻点头。
男人要往附近千户所突查克扣米粮冬衣之事,本就是借道突行,如此方能探出这些千户所的虚实,当下也不便再耽搁,把崇安留下来给照看夫人,带了人手奔马往北去。
男人走之前,见她送到门口,就止了她的步子,只道,“记得我的话。”
他见她“乖顺”地同他点头,这才放心离开。
他很快走了,一路往北离去,连马蹄声都消失在了耳中,可杜泠静回到房中坐下来,却总还觉得他就在身侧。
脑中又有些关于他的混乱思绪,不断起起伏伏,半晌,她才静下些许,轻叹一声。
只是她刚站起来,眼前竟倏然一恍,脚下踉跄了两步。
第39章
陆慎如走后, 秋霖和艾叶打了冷水来给杜泠静降温。
起初还想着,服用些治疗伤风的药丸,下晌或许能起效, 崇安察觉奇怪来问时,杜泠静还跟他道无事。
可到了黄昏时分, 她身上彻底烧了起来, 脑袋不光变得昏沉,甚至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了,菖蒲飞奔去请了大夫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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