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许侯夫人 第84章

作者:法采 标签: 宫廷侯爵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杨大小姐听见母亲又昏倒,惊得连忙让人掉转车头,往荣昌伯府去。

  *

  红螺寺。

  永定侯府陆氏要为蒋解元办一场水陆法会,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

  蒋太妃问询都愣了愣,“请两位住持合办,实在过盛了些。”

  但这是陆氏出香火钱来办的,她还能阻拦不成。

  太妃倒是没说什么,但此事却落到了客院备考的蒋枫川耳中。

  青年刚做了一下晌的文章,此刻起身翻看着兄长旧年为春闱会试准备的手札。

  厚厚的一册文章手札,他但凡能来京城应考,以他一省解元的文采,没有不中的。说不定会试也能拔得头筹,殿试再点状元,便是三元及第!

  可他却连青州都没能出的来。

  蒋枫川刚翻了两页手札,就听说了这件事。

  “两位住持合办的水陆大会?”

  小沙弥说是,“解元此番必然安心往极乐世界去了。”

  小沙弥不晓得事,但这话却听得惠叔,不安看了六爷一眼。

  果听六爷低声说了一句。

  “送逝者远去,方能让生者忘怀吗?”

  他道,“陆侯爷就这么着急?”

  别不是这场圣旨赐婚,也有些不为人知的猫腻吧?

第45章

  日子进了腊月, 京城又下了两场小雪。

  杜泠静去看了扈廷澜一回。扈大哥身上的伤势好多了,但等到邵伯举判罚的日子,他仍是神色落寞。

  亭君则记过口供之后, 就着急地回了一趟沧州。

  杜泠静本想叫她往枕月楼里吃饭,再到崇教坊国子监附近的茶馆小坐, 但亭君顾念着家中的孩子, 杜泠静只能与她相约年后再见。

  她自己倒也不算清闲。次年二月的春闱在即,正是时文书册最好卖的时候,杜氏印社从前在青州,逢小考都能大卖一波, 若逢一省秋闱更是不得了。

  今岁的秋闱因着她在京中被婚事占了心神,只有赵掌柜一个人在青州苦苦支撑, 眼下她将赵掌柜也叫来了京中,又开了勉楼,赵掌柜一下招揽了许多人手,同她道, “这刚年末京里就聚满了各地前来候考的学子, 咱们说什么要大赚一笔!”

  这话说得好像她开书楼, 就只为了赚读书人的钱。

  但转念一想,她如今打理的不是勉楼而是归林楼了, 这些时日来归林楼收书,以她带来的钱是不够的, 他给她特支了一大笔钱过来,宗大总管也派了管事协助。

  那些银子多得, 赵掌柜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藏书是费钱,但只出不进非是长久之计,她便让赵掌柜莫要再惦记侯府拨来的钱, 接着春闱降至,归林楼刚开的名头,好生卖些书册来,将归林楼慢慢扶上藏书楼的正轨才是紧要。

  因而赵掌柜要趁机多赚些钱,她自是不排斥,这几日便出了城,从侯府往归林楼里去。

  谁想她头一日去了归林楼,第二日某人就派人来接她,次日她又出城去,才过了一晚,他又让人来接。

  她想这样也不是不行,好歹能在归林楼住上一晚。可才两回,今日她又一早出了侯府,下晌天还没黑,他干脆让崇平亲自接了她回家。

  归林楼是不远,但一日内打个来回,也要费些工夫。

  杜泠静回到侯府,见侯府里什么事也没有,她拿了书在窗下看书,不说话。

  刚坐下,他就从外院回来了。

  杜泠静只翻书不理会他,她就看他能说出什么紧要的事,非要她一日打个来回。

  不想他不提到底因何事,只是道。

  “西安老宅那边送了几头鹿进京,瞧着颇为健壮,还有后花园里那一群鹅,听崇安说,时常作威作福。娘子看,晚间要不要让灶上弄些肉来,烤着吃?”

  她上晌出门,下晌就被他叫回来,就是为了晚上吃些烤肉?

  她不说话,但也没继续看书,合上书册看去他眼睛。

  水色眸中此刻起了风,刮起水面上小小的恼怒之波。但她这点恼意,只如刮擦在他心头的羽毛。

  陆慎如不好在她生气时还笑,便只能道,“天寒,上朝不易。”

  天寒,早间上朝不易,同她去归林楼有什么关系?

  但杜泠静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因着早间天寒,上朝不易,所以他要她晚间陪他。

  他向她看过来,虽然后面的意思没说,但墨色英眸映着她的身影,眸光问她愿不愿意。

  杜泠静脸上微微有些发热,却道,“归林楼要借春闱前的数月,稳住根基才好。”

  不想他问来,“钱不够了吗?我让宗总管再给你拨些。”

  杜泠静睁大眼睛,那是钱的事吗?

  她睁大眼睛看去,他又道,“收几本书的钱,侯府还有的是。”

  杜泠静晓得他是故意装不懂,就是要留她在家中。

  她道,“从前我在勉楼也算有些名声,如今我到了京中开归林楼,各地不少学子前来拜会。”

  她若在侯府,人家碍于这位侯爷的威名,就不好前来了,但她在归林楼便不一样。

  这些学子前来,多半都会给她带些难以搜寻的书册,十分可贵。她不在归林楼里,只能让赵掌柜代为接见。

  她说着想起旁的又道,“冯家小弟近来也在归林楼替我帮衬,我更不好只在家中享清闲。”

  她不提那冯巷还好,一提那冯巷,陆慎如就哼了一声。

  “他年岁也不小了,一见人就脸红,不知是有什么病,要不要请太医看看?”

  不是一见人就脸红,是一见他娘子就脸红,甚至开始结巴,话都说不利索。

  不是个好小子。

  陆侯抿唇不悦,杜泠静怎么看不出来?

  杜泠静只能跟他解释,“冯小弟自小就是腼腆的性子。”

  可他只哼,“那更该把心思放在举业上,待早日榜上有名,我可帮他安排往外历练。”

  他说江南一带便不错,“自然他要去两广、福建等地更好。”

  江南、两广、福建?他是有多远,便把冯家小弟支多远吗?

  杜泠静简直要气笑了,刚要暗暗气他一句什么,但他忽的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泉泉,天寒上朝不易。”

  杜泠静:“……”

  他的目光灼灼,就只问她能不能晚间在家陪他。

  杜泠静莫名心下有几分发软。

  “……好吧。”

  她改成早间去、晚间回就是了。

  这位侯爷显然是高兴了起来,这便出门吩咐将后院的梅林围了,要在梅林里烤肉吃,还让给他温一壶酒,他还要小酌一杯。

  杜泠静实在忍不住,低声笑了一声。

  只不过看向他高阔的身影,突然想到他说他娶她,也是圣旨之下的无奈之举,但幸而她是他枕月楼里一见倾心的人。

  杜泠静不曾有过一见倾心的时刻,也总觉得这种事情令人难以相信。

  但他娶她回家,待她如此,还能有什么原因呢?

  她一时也是想不出来的。

  *

  红螺寺。

  蒋家听闻蒋枫川在京城落了脚候考,怕这几月他过于辛劳,便从青州派了一位管事两个小厮前来伺候。

  六郎到底年轻,又没有扈廷澜因邵伯举的事神思沉落,他的伤比扈廷澜重得多,但也好得快多了。

  蒋太妃替他请了位太医把脉,太医道待明岁二月必然好利索了,春闱九日会试不成问题。

  九日的考试,是他兄长蒋竹修根本熬不下来的,但他可以。

  近来他着实刻苦,天不亮就起身,先围着寺庙走上两圈,然后在房中一坐就是一晌午,下晌不必小憩,晚间却能挑灯熬到午夜时分。

  他这般刻苦,太妃不免心疼了他,怕他熬不住,专门让朴嬷嬷给他每日炖煮了补身子的药膳,送去客院书房里。

  六郎每每见朴嬷嬷来了,便起身休歇片刻,一边请她坐,一边又不让她打开药膳盅,“嬷嬷容我猜猜,今日里面都放了哪些药?”

  他总能一猜一个准,引得朴嬷嬷惊叹不已。

  今日朴嬷嬷问他,“六爷从前,是不是常跟在三爷身侧,什么样的药材都通晓?”

  六郎说自己算不上通晓,“若论岐黄,我比不得哥十分之一。但之所以能准确说出您放了什么药,您道是为何?”

  朴嬷嬷哪能猜得到呢?心想他会道家占卜之术,莫不是掐指一算,算出来的?

  不想听见他道,“是因为,帮您拣药的两位宫女姐姐,每日都念叨着今日的药膳,从我窗下路过。六郎想不知道,也很难啊……”

  话音未落,朴嬷嬷不由笑出了声来。笑着又觉不合宫中礼仪,连忙掩口,但看向年轻的六爷越发喜爱。

  蒋枫川又亲自为她斟了茶来,说笑一般地道了一句。

  “听说兖王殿下年后要来红螺寺小住,不会是奔着朴嬷嬷的手艺来的吧?”

  朴嬷嬷最初在御膳房服侍过,后来因着伤了手调到了蒋太妃宫里,但手艺却未曾落下,她稍微指点两句,灶上做出来的膳食便不一样。

  他这玩笑话只把朴嬷嬷哄得更加眉开眼笑。

  她说自己当不得,“兖王殿下每岁都来红螺寺小住,是静心祈福来了,哪里是为了我的手艺?”

  “原来兖王殿下每岁都来。是什么时候,可有个定数?我可没见过殿下,别冲撞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