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宝儿
“如果柳玉红知道了,下一个惨死的会不会就是老奴?”
“老奴家中还有三个孩子,实在不敢为了没影儿的事情搭上性命,只能谎称身体有疾避开这块是是非非。”
重重磕了一记响头,周嬷嬷哭着说:“老奴也是情非得已,还望相爷和大公子给老奴留一条活路。”
姜政言此刻的心情一言难尽。
周嬷嬷说的这番话,至少有一半都是事实。
盛婉书对那个姓柳的嬷嬷,确实百般纵容,情深义重。
依稀记得婉书初嫁相府那段时日,因腹中怀了他的孩子,郎中说这个时候不宜合房。
为了让妻子安心养胎,姜政言曾搬到书房住了些时日。
柳玉红数次以替夫人送羹汤为借口,潜进他的书房与他套近乎。
姜政言为此烦不胜烦,便明里暗里的提醒夫人管好自己身边的婢女。
可盛婉书是个没有心机的傻白甜,并未听出他话中的深意。
直到有一次,柳玉红再次以送汤为由进了书房,被姜政言当着全府的面狠狠责罚了三十记嘴巴。
书房乃是相府重地,里面放了很多重要卷宗,未经允许,外人不得随意踏入。
从那之后,柳玉红便消停下来,不敢再溜到他面前自讨没趣。
如今回想,柳玉红胆敢在夫人产女那日调包孩子,必是心中存了怨恨,用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呢。
可真是一个心思极其歹毒的奴才!
姜时安问周嬷嬷,“也就是说,除了落井而死的碧莲,并没有人亲眼看到柳玉红的恶行?即便是你,对此事也只是听说而已?”
周嬷嬷点头,“正是如此,所以老奴当年才不敢性命冒险。”
“毕竟只是听说来的,若相爷和夫人细问起来,老奴一点证据都拿不出来,说不定还会因此丢掉性命。”
猛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周嬷嬷又说:“不过当年为夫人接生时,老奴为小姐洗过身子。”
“清楚的记得,小姐左手的手腕处,有一块月牙形的红色胎记。”
朝自己的手臂处指了指,周嬷嬷说,“胎记的位置就在这里。”
当天傍晚,姜政言和姜时安在相府饭厅吃晚膳。
父子二人非常有默契的没有把周嬷嬷揭穿当年真相的事情公布出来。
首先,两人并没有十成把握确认姜岁欢便是相府十八年前被调包的孩子。
其次,这十八年来,姜知瑶始终以相府千金的身份被养在姜家。
不但盛婉书对她宠爱有加,姜政言以及姜家三位公子,也把姜知瑶当成相府的宝贝。
仅凭周嬷嬷那番没有证据的证词,便贸然怀疑知瑶的身份,对她来说并不公平。
为了不打草惊蛇,父子二人决定再做进步的证实。
饭桌上,盛婉书主动给姜时安夹了菜,眼底的笑容是掩不去的。
“除了年节,你极少会在家里吃饭,今日怎么得了空,回来得这么早。”
作为盛婉书的第一个孩子,她对姜时安这个长子可以说是无一处不满意。
才二十出头便坐上左督御史的位置。
容貌才华样样优秀,谈吐能力也让无数同龄之辈望尘莫及。
每次参加各府的聚会,盛婉书都会成为人群中的佼佼者。
那些名门贵妇哪个不羡慕她生了三个优秀的好儿子。
其中便以姜时安最甚。
姜时安不仅个人能力超群出众,还孝顺父母,关照弟妹,身上几乎毫无缺。
盛婉书是发自内心为这个儿子感到骄傲。
姜时安说话的声音很温柔,“年关将至,朝中不似往日繁忙,便抽些空闲,回府多陪陪爹娘还有妹妹。”
盛婉书笑得很开怀。
“还是你有这个心,不像你那两个弟弟,一年到头,也很难在府中看到他们的身影。”
“就连几日前你妹妹生辰,都以公务繁忙为由连个面都不肯露。”
“云霄倒是露了一面,可送完东西就转身走了。”
“那可是知瑶的十八岁生辰,做哥哥的,怎么能这样无视怠慢。”
“就连送出手的礼物,都是一张张庸俗的银票,与往年几乎别无二样。”
第146章 饭桌上的各种试探
盛婉书嘴上一迭声的说着抱怨,其实心中并无怪罪。
二子和三子都有正事要忙,长时间不回家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日日闲赋在府中,做爹娘的才要担心呢。
天下没有哪个父母,不盼着子女日后会有大出息。
姜知瑶笑着在一旁打趣,“娘,这件事情怪不着哥哥。”
“他们都是朝廷的栋梁,有大抱负要施展,哪能因为送礼送得俗气就怪罪哥哥。”
“而且哥哥们送我的礼物我很喜欢,比起那些金银珠宝,银票才是最实惠的。”
经过小半天的调养,姜知瑶的气色已经大有好转。
刚刚落水时的那些恐慌,也被她遗忘到九霄云外。
赶来饭厅吃饭的途中,姜知瑶再三叮嘱母亲,被乞丐撞入水中这件事,千万不要对父兄提起。
姜知瑶给出的理由是,父兄整日为国事操劳,连睡觉的时间都少得可怜,实在没必要为了一个小乞丐费力伤神。
而且父兄在朝中的身份又极为特殊,如果动用权势刁难一个小乞丐,传扬出去,说不定会被人扣上一顶以权欺人的罪名。
为了父兄的名誉着想,姜知瑶决定不再追究此事。
而她真正的意图是,不想让父兄因为此事追究下去。
在姜岁欢的死讯传出来之前,姜知瑶不敢将此事闹大。
万一那乞丐真是被姜岁欢收买的,落到父兄手中,指不定供认出什么乱七八糟。
避免节外生枝,姜知瑶狠了狠心,就让落水这一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准备再追究。
姜知瑶这样为父兄着想,让盛婉书心中很是感动。
果然女儿才是最贴心的。
姜时安不动声色地看了姜知瑶一眼,状似不经心地问:“知瑶,你病了么,脸色看着有些苍白?”
姜知瑶回道:“近日夜里有点凉,睡觉的时候着了寒。无碍的,已经找郎中开了方子。”
即使姜时安没看父亲的脸色,也能感觉到姜政言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太好。
姜知瑶说谎了!
她被小乞丐撞下拱形桥这件事,已经有眼线及时汇报到姜政言面前。
按照姜知瑶往日的脾气,莫说被人撞下冷水,就算与哪家千金吵嘴没吵赢,也要在父母面前抱怨一阵。
可是今天,她竟然把这么大一件事隐瞒下来。
背后藏着什么秘密,可真是有些耐人寻味。
姜政言并不愿意把女儿想得太心机,甚至不希望女儿真的是被调换过的。
十八年的父女之情,六千多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处这么久,石头也会被捂热了。
何况这些年,姜知瑶虽然不像她三个哥哥那样优秀到让人连连称赞。
作为相府的千金小姐,她从未给姜家丢过脸。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才情容貌与那些贵女们相比也毫不逊色。
作为父亲,姜政言对姜知瑶几乎挑不出太多错处。
只是没想到,被他珍爱了十八年的女儿,很有可能与他毫无任何血缘关系。
“爹,您喝茶。”
姜知瑶贴心地姜政言倒了一杯热茶。
脸上的笑容娇憨真诚,嘴巴也像抹了蜜,在讨好长辈这方面,姜知瑶心得满满。
否则这些年,也不会把爹娘还有三位哥哥哄得团团转。
姜政言笑着接过热茶,也清楚的看到,姜知瑶左手腕的地方,根本没有月牙形胎记。
“婉书,你还记得碧莲吗?”
姜政言毫无预兆的唤出这个名字时,正在为主子们布菜的柳玉红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
这么微小的一个动作,柳玉红以为没人注意到。
可姜政言和姜时安都生了一双可以洞悉别人灵魂的慧眼,柳玉红的一举一动,都在二人的观测之下。
姜夫人不明所以地问:“相爷说的碧莲,是我当年那个陪嫁丫鬟么?”
姜政言点头,“正是此人。”
姜夫人说:“她是盛家的家生子,七八岁就已经在我身边伺候了,我自然对她印象深刻。”
“可怜她也是个短命的,还没嫁人,就失足落水死在井里。”
“相爷,好端端的,你怎么忽然提到她?”
姜政言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也没什么,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总会不经意想起年轻时的一些人和事,有所感慨而已。”
姜夫人笑着打趣,“相爷今年也才四十出头,年纪哪里就大了,以后可别再说这种话来妄自菲薄。”
在姜夫人眼中,姜政言永远都是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