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机表妹上位记 第74章

作者:梦日泉 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先婚后爱 古代言情

  照雪斋走水,烧死了人,这样大的事,自然会有人来通知楚洵。

  奈何家中的正经主子都去了丹阳祭祖,他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那通天的手段,根本无法给宫里递消息,长琴只能是等候在宫门口。

  长琴是午时初来的,一直等到等未时末,整整一个半时辰,这才见到楚洵和昌平的身影。

  当即就痛哭流涕地跪了下去,“爷,照雪斋走水了。”

  “夫人,夫人她没了。”

  “烧得只剩下骨头了。”

  “谁,你说谁?”昌平身形一个踉跄,不会吧,夫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主子爷可怎么办?

  正当他要问个仔细,却瞥见主子爷已经取了驾车的马,朝着朱雀街飞奔而去,御街向来人多,这般策马狂奔实属无礼,更何况还是这般有头有脸的人物,少不得要被言官参奏一本。

  然楚洵如今心急如焚,哪里顾得着这些

  细枝末节,只管把那鞭子甩得虎虎生威,平时要两刻钟的路程,硬是给他一刻钟便抵达了英国公府。

  及至侧门外,仍旧不下马,就这般策马扬鞭到了园子里,又过了一片竹林,这才踩蹬下马,然下了马却再走不动道,只因那满目的疮痍太过地触目惊心。

  一路上全是水,可见已进行过施救,可即便如此,那屋宅上的火还在燃烧,浓烟依旧不住地张牙舞爪,摧枯拉朽的屋子不时地落下一块带火的房梁。

  那熊熊烈火下,燃烧的是不只是宅子,还有他的妻、他的孩儿,他这辈子最珍视的东西,都在这场大火力燃烧殆尽。

  艰难地走到院门口,牌匾上的照雪斋三个字已经烧得黢黑,完全辨不出它曾经的龙飞凤舞,一如楚洵行尸走肉的样子,可还有半点当年高中状元、簪着鲜花打马游街的意气风发?

  正这时,下人将一具烧得只剩下骨头的女尸搬出来。

  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一刻脊梁弯了,他失力地跪在地上,他拖着残躯爬到那尸体面前,仔细检查者那女尸的头颅,似乎想找出一丝和阮蓁的不同来,却不想指尖触碰到一根滚烫的簪子。

  楚洵佯装镇定,抬手擦去那簪子上的黑灰,直到看清那簪子的质地。

  再也没有任何侥幸,男子倒地不起,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猩红的血丝霎时爬满他哀痛的双目,目眦欲裂。

  他好恨!

  一尸两命啊,老天为何对他如此残忍。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老天要如此惩罚他。

  他的妻,是如此地善良,不该是这等结局。而他的孩儿,还不曾见过这世间一眼,怎地就这般去了?

  巨大的悲恸之下,楚洵一口气上不来,昏了过去。

第79章

  楚洵再度醒来后,便把自己关在前院的书房,只一味地喝酒,也不让上下酒菜,就这般空腹喝,大口大口地喝,就仿若那黄汤一落肚,便可以麻痹所有的伤心。

  但真的管用吗?

  若当真管用,某人就不会彻夜睡不着,就不会孤枕寒衾到天明,就不会半夜起来掌灯作画,一刻也不曾成眠。

  偶尔打个盹,也不会超过一刻钟,否则便会为噩梦惊醒。每每此时,门口侍奉的长琴都忍不住和昌平嘟囔,“夫人这一去,爷是半条命没了,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

  昌平摇摇头,“谁说不是呢?夫人这一走,爷这是全数撂挑子了,就连放火的元凶也不管,只能我这个门外汉去查,哎,希望主子爷赶快好起来吧,楚家军几十万人需要他,他可不能就这么倒下了。”

  昌平又问:“一日一夜了,爷可曾用过饭?”

  昌平摇头,“除了喝酒,便是作画,却是粒米未沾。”

  昌平道:“那爷都画些什么?”

  长琴依旧是摇头,“主子爷不让人进,只让我把画纸和酒放在门后边,这一日,我也不曾见过他。”

  “哎。”昌平叹然道:“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画的夫人,他这个时候还能画谁?”

  长琴有些担心,“昌平大哥,你要不要进去劝劝,好歹让爷用些饭,我怕爷给饿坏了。”

  “算了吧,一尸两命啊,爷哪里吃得下,且让他发泄发泄,左右饿个一两日也死不了。”

  说罢,昌平让长琴多看着些楚洵,自己则去查那日放火的真凶。

  昌平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那把火竟然是太子那个疯子放的。

  那日在后山巡逻的侍卫,在搜家那日是见过太子的,是以能清楚地记得,当时迷晕他们的人,是太子身边的侍卫。

  而根据照雪斋几个婆子的回忆,说昏迷之前听得夫人和一男子在争吵,看样子两人闹得不甚愉快。

  根据这些证词,昌平初步论断,是太子让夫人跟他走,而夫人不肯,太子一怒之下,便浇油烧死了夫人。

  这事旁人做不出,但太子那个疯子却是做得出的。

  但很快,新的证据又推翻了他的论断。

  太子比他想的还要疯。入夜后,下人挖出另一具男尸的骨架,那男尸的个头却是和太子不分伯仲,他这才明白,真相可能是,太子见夫人不跟他走,不仅恼羞成怒烧死了夫人,连他自己也没有放过,来了个玉石俱焚。

  昌平得出这个结论时已夜深,可事关夫人的死因,以及太子的遗体,他还是第一时间便往书房去。

  不想沉沉夜色中,那书房却格外通明了些,可不像是油灯或者烛火的光辉。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昌平拔腿就跑,至书房前一股热浪袭来,才知这是走水了,忙撞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提着水桶慌张救火的长琴几个,以及案桌后气定神闲的主子爷。

  而当他看清主子爷的面容后,登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主子爷,你的头发,怎地变成这样了?”

  一夜白了头,这种事情,昌平从前只在民间故事中听说过,不想却在自家主子爷身上亲眼见识了。

  然楚洵却闻若未闻,依旧漫不经心地凝视着案桌上的画,唇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都着火了,怎地还笑得出来?

  昌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就发现案桌上的画,是火海中的一家三口,登时便什么都明白了。

  这火大概并非意外,而是主子爷自己放的,不过一个女子,怎地就这般割舍不下呢?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把家族利益放在首位的主子爷吗?

  他难道就不想想,他这般走了,楚家军这个烂摊子要怎么办?如今皇上已认定他们要反了,走上了这条不归路,赢了众将领自是封侯拜相,输了却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头一次,昌平对自家主子感到失望。

  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弃楚家军几十万将士,以及背后的几十万家庭于不顾。

  但毕竟是自己主子,能怎么办呢,除了好生劝慰,再给他请个太医来治这白发之症,他又能怎么办呢?

  何太医是第二日早上来看诊的,按照何太医的话来说,楚洵这是悲伤过度,肝气郁结,直至热邪侵体,气血淤堵,而发为血之余,这才一夜白了头。

  楚洵倒是没事人一般,全程一句话也没说。

  反倒是昌平急坏了眼,“那怎么办,难不成,我们爷便要一直顶着一头银发?”

  何太医道:“倒也不是这个说法,只要将养得当,还是能养回来的。”

  昌平问:“那不知要多久才能养回来?又是否有灵丹妙药可用?”

  “那就要看国公爷,何时能够想开,否则再多的天材地宝也是无济于事。”说罢,何太医又仔细替楚洵把了脉,沉默半晌后,十分严正地告诫楚洵:“英国公,你的病情可不止少年白头这一症状,如今你心脉受损,若不妥善医治,恐怕会郁郁短折而亡。”

  “短折而亡?那岂不是……”早死?

  昌平吓得跪在了何太医面前,“求何太医救救我们爷。要什么药材,要多少银两,何太医只管说。”

  何太医盯着一脸木然、生死看淡的楚洵看了半晌,对方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也只能是长叹一声道:“他自己都不想活了,你替他着急做什么?”

  何太医走后,昌平便开始劝慰楚洵,“爷就是不为自己想想,也得为老夫人想想,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叫老夫人怎么活得下去?”见楚洵看向他,总算是有了反应,昌平又继续道:“再说了,夫人的大仇还未得报,爷岂能任由自己消沉下去?”

  一天一夜的沉默后,楚洵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那日是谁放的火?”

  昌平将自己查实的证据,以及自己的推断说了,而后怂恿道;“虽说太子也死了,但这子债不得父偿啊?更何况,若不是皇上纵容,太子哪里敢如此嚣张,大白日的就放火烧人家宅子?”

  楚洵点了点头,沉声道:“你说得对,我得好起来,我还要替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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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不相信照雪斋的男尸是谢卿山的尸骨

  ,派了御林军四处搜寻,阮蓁和谢卿山只能藏在偏僻的村子里,直到一个月后没了动静,这才重新启程。

  当马车离开金陵城的最后一个城镇时,阮蓁忍不住感叹:“谁能想到,当初我使尽手段也要留下的地方,如今却只想逃离?”

  谢卿山道:“你从小过得苦,不想再过苦日子,因而才想要权、才想要势,这本无可厚非,但你从前不曾见识过权势,并不知权势实乃一把双刃剑,在让你得利的同时,也会无形之间伤了你。就比如我,做太子够威风吧,但你可知道,那些围绕着我的部下,个个指望跟着我平步青云,我得要给他们恩惠,他们才会给我卖命,若是一旦他们看不到希望,便尸位素餐,甚至是背叛我。不仅如此,我还得时刻提防我那些异腹兄弟,他们哪一个不想取我而代之?我东宫的侍卫前前后后不知帮我挡了多少这些兄弟的暗杀。说真的,我做太子这几个月,比我从前整日被追杀都来得累,这太子当起来,真真是没滋没味。”

  “又比如你,一心想要攀附楚洵的权势,结果最终困住你的还是他的权势。”

  “可见,权势与你我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也罢。”说罢,谢卿山拉上阮蓁的手,“蓁蓁,等见到了岳父、岳母,我们便择日完婚,到时候我带你游遍三川四海,春日我们去看江南的烟雨,夏日我们出海去追日,秋日我们去关西草原策马追风,冬日我们去雪原凿冰捕鱼,远离朝堂,做一对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好不好?”

  阮蓁有些心虚,面上却不显,只自然而然地抽回手,“嗯,只要我爹娘同意我嫁你,一切都好说。”说到此处,她打了一个埋伏,“怕就怕我爹娘不同意。”

  阮蓁没有告诉谢卿山她的身世,只说她不是阮承业的亲女,她娘并没有死,这些年在和她亲爹过,她如今要去找他们,一家人团聚。并且哄他说,若是他一定要娶她,就去见过她的爹娘,经过他们的同意,两人再完婚也不迟。

  谢卿山抬了抬下巴,“不是我自吹,我好歹也是举人出身,又生得这般好样貌,便是不做太子,也是知府家的公子,就我这样的条件,岳父岳母还能嫌弃我不成?”

  阮蓁见不得他这孔雀开屏的样子,很想告诉他真相,泼他一头冷水,但还是忍住了。

  阮蓁不告诉谢卿山她的身世,并非信不过他,他为她能够抛弃东宫太子的尊荣,她若再信不过他,就太不是人了。

  主要是这人不正常,总是会干出一些惊世骇俗的事,若是他不介意自己是他堂妹,依旧要同她做夫妻,如今她身边又没个人,他强要了她,她找谁说理去?

  更何况,此去明州路途遥远,她一个美妇人,又怀着身孕,独自走在路上实在不便,便只能劳烦他这个堂哥当一回护卫了。

  大不了作为补偿,等她到了明州的地界,她罩着他就是了。

  他本来就不是做太子的料,能够这样走出权利的漩涡,平平安安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因着阮蓁有身孕的缘故,两人走走停停,一个月后才抵达明州。

  阮蓁一进入明州的地界,便有人注意到了她,她和谢卿山都是少有的貌美,很难不被注意到。

  她们是晨间出现在明州城的,中午便成了秦王的坐上宾。

  暌违多年,阮蓁再次见到自己的娘亲,依然如儿时一般扑入林鸳的怀中,“娘亲,女儿可算是找到你了。”

第80章

  九年不见,林鸳风华依旧,眉梢含笑,眼尾没有一丝皱纹,手也保养得极好,跟嫩葱似的,全然看不出是生个两个孩子的妇人。

  可见在岛上的这些年,她是过得极为滋润的。

  阮蓁替她高兴之余,也替自己委屈,揉了揉眼眶,眼泪那是说来就来,“娘亲也当真是狠心,把女儿一个人留在阮家,只顾着自己逍遥,全然不管女儿的死活,你都不知道,女儿这些年吃了多少苦……”

  话音未落,一个总角小童朝着林鸳走来,一看就是林鸳的儿子,能在她娘跟前长大也就罢了,生得也像她娘,这叫阮蓁嫉火攻心,她将林鸳往自己身边一拉,“你就是陆禩是吧?你霸占了娘亲这么些年,也该还给我了,你去找你爹去。”